不知过了多久,吴铭晕晕沉沉醒来,院子里的门大开着,风夹杂着血的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吴谆的仰卧在惨白的地板砖上,胸口狰狞的伤痕处流出的血已经干涸。
吴铭快步跑到吴谆面前,双膝下跪,泪珠沿着脸庞落下,很快就在双膝前形成一团小小的圆形泪坑。他自小没有母亲,是父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带大,尽管吴谆平时好酒并不怎么管他,两父子的感情还是深厚,现在唯一的父亲突然死于非命,他感到天昏地暗,仿佛一切都成为了昨天,而没有明天。
哭过一阵,夕阳已近,吴铭心知继续哭泣也不是办法,出门准备找村子里的邻居帮忙收敛父亲的遗体,谁知整个村子里静悄悄的,就连一声狗吠也听不到。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充斥着吴铭内心,他走入最近的一间房子,这是李婶家和张大叔家,他们一双儿子,二十多岁,都去了远方的大城市谋生。平常他们家对吴铭不错,张大叔爱打猎,有时打到了野兔、野鸡之类,带回家会分一些肉给吴铭。
刚踏入玄关,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吴铭看到张大叔血肉模糊地躺在院子里,李婶也躺在围墙角落的草丛里,都没有了气息。
吴铭脑子里一片空白,走遍了整个村子没有找到一个活人。短短的半天时间,他经历了太多的事,刺鼻的血腥味也没有那么让他倒胃口。
夜很快就来临了,吴铭独坐在屋子门槛,无助地仰望星空,以他而言,弱小的身躯实在无法搬动村民们的尸体,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向人求助,可是这附近方圆百里没有人烟,以前听人说最近的镇子离竹林村也有二十多公里。仅凭双腿走过去再回来,可能尸体早就臭了。
由于血腥味的刺激,引来了林中的野狼,一声声狼啸,就如一把悬起的刀子,随时有可能落下。
吴铭关紧门窗,到厨房里拿着菜刀,心惊胆战的守着父亲遗体一夜,直到天亮前,狼叫声才越离越远。
吴铭松了一口,所幸村民的尸体充裕,够前来的狼群裹腹,这才避免了狼群破门而入的危险。到了中午,吴铭耳朵贴墙,确认外面没有野狼后,打开门,村子里一片狼藉,村民的尸体都被狼啃食得面目全非。如果换成一天前,吴铭突然见到这个景象,一定会被吓得半死,不过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习惯了。
吴铭年龄不大,仍然懂得死者必须入土为安的道理,可是他力气小,根本扛不动父亲,更别说在村子给大伙挖坑掩埋。思前想后,他从村子外面的玉米地割了许多玉米桔杆,堆在村子正中,然后用火点燃了桔杆。火焰从干瘪的玉米桔杆中徐徐而起,在山风的助力下,大火恣意地吞食着尸体。吴铭的小脸颊被火的热度烘烤得像两个红彤彤的苹果。此刻,他失去了一切,整个村子除了他以外,再也没有任何人。从今以后,他只能一个人孤独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这对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来说,是件多么残忍的事……
“天啊!这座村子是怎么了?”
三天后,一队从远方而来由三十多人组成的行商马队经过竹林村时,商队首领阿拉特望着已经化为黑炭的村庄,惊讶地问道。在他行商的十多年时间里,平均一年就会经过这里一次,上次经过村子时的景象他还历历在目,突然看到村子这般惨状,难免会发出这么一声惊叹。
他环视周围环境,看到一处用树枝搭成的棚子,一名蓬头垢面的小孩坐在棚子前的一截圆木上,警惕地盯着他们。
“哦!感谢光明之神!孩子,你能告诉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阿拉特朝吴铭喊道。数名男人主动围在阿拉特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吴铭仔细打量着阿拉特,惊喜地问:“你是阿拉特大人吗?”
阿拉特诧异地问:“你是?”
“我是吴铭。”
“哦,吴谆的儿子。你的父亲呢?”
吴铭神色黯然地说:“死了,大家都死了。”
“天啊!我可怜的孩子。告诉我,是谁下的杀手?”阿拉特穿过护卫,走到吴铭面前。他和吴谆算得上酒友,每次到这里歇脚都会到吴谆家喝酒。所以他和吴铭也熟识。
“他们被一个叫做贾法尔的人杀了。”吴铭咬牙切齿地说。
“什么!贾法尔?”
护卫们脸上都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大家都动起来,在太阳下山前把营地搭起来。”阿拉特对手下们说道。
十座帐篷很快就搭建起来,行商人最喜欢喝酒,他们在帐篷中间的平地升起了篝火,阿拉特叫人取来一些酱牛肉和大饼分发给大家,他亲自陪着吴铭。
这几天吴铭饿了就到河里捉鱼,没有佐料,直接用火烤熟了就吃下肚子,味道肯定不能和精制的牛肉比,他一口气就吃下一大块牛肉。
阿拉特递给吴铭一杯水,笑眯眯地说:“慢点、慢点,牛肉还多,你不要吃得太急了。”
吴铭点点头,依然大口咀嚼。
“以后你准备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一个人待在这里吧?”阿拉特问道。
吴铭又吃了一块牛肉,摇头说:“不知道。”
阿拉特心想吴铭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孩,又怎么会有太多想法。他是一个有慈悲心的人,要是丢下吴铭不管,他会后悔一辈子。于是阿拉特做出了一个决定,要把这个可怜的孩子带回家。
对于阿拉特的这个提议,吴铭没有拒绝,他永远不会饶恕那个叫做贾法尔的男人,在商队离开村子前,阿拉特和手下给村民们用石头堆砌了一座很大的空坟茔,以做悼念。
吴铭暗暗发誓,要跟着商队里的护卫学习武艺,等到学有所成时,他就会去寻找贾法尔报仇,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