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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爬山

中午三个人在椰子树荫下睡过午觉后,李天成从芭蕉叶子上坐起来,没看见鲁滨逊的身影,也没看见河边的小船,倒是他身旁摆了一把火枪,还有分开来装的一小玻璃罐火药和一小包子弹。

他摇了摇还在睡梦中的陈佩珊,陈佩珊揉着软绵绵的眼神坐起来,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

李天成来到今天上午堆放货物的地方,从里面找出两个最大的椰子,椰子是今天早上他还没起床之前,鲁滨逊从椰子树上砍下来的,李天成拿起旁边摆放的一个小钢斧,在厚实的椰子外壳上砍出洞来。

两个人各抱着一个椰子喝着,李天成身上背着那把火枪,腰间别着一把大长斧,斧头拿着是为了到时候开路来用,毕竟这里是荒山野地,可能自从他们出现在这里之前,这地儿压根儿就没有人来过。

沿着一个不陡的石子斜坡,他们向着山峰所在的方向走着。一路上全是一些大大小小的石头,地面上没有茂盛的灌木丛以至于需要斧头开路,但是从石缝之间生长出来的杂草,很多藤筋表面都长有倒刺。

“你之前真的没有过这种经历吗?”陈佩珊跟在李天成的屁股后面,李天成踩在哪里走过去,她就踩在哪里走过去。

“什么?”李天成还只顾着在前面开路,说实话荒郊野外的,要不是有个女生跟在他后面,他自己都有些怕豺狼毒蛇什么的。

“就是看小说看着看着,就进入这样一个世界。”

“当然没有,我之前都不爱看小说,读小学的时候顶多看一两个很短的童话故事。”

“我甚至连四大名著都还没看过呢。”李天成走在前面笑嘻嘻地说道。

“《西游记》也没看过吗?”陈佩珊有点不敢相信,如果李天成什么小说都没看过,为什么偏偏他能够看小说就进入这样的奇幻世界,而实际上,自己小学还读过不少世界名著。

“电视剧倒是看过一些。”

“那你应该看看《西游记》,说不定你就能穿越到王母娘娘的蟠桃园里,和孙悟空一起偷吃里面的仙桃了。”

听到陈佩珊说出这么有趣的事情,李天成在前面站住了,眼睛里冒出些许激动的目光。

“对哦!我怎么以前没想到。”

“不过,就算我能进去王母娘娘的蟠桃园,但我没有书也是白搭。”想到自己家一贫如洗,别说买一本《西游记》,就是给他买做数学作业用的草稿纸都够呛,李天成又无望地继续向前走动起来。

他们越过一条从山顶流下山脚的小溪,小溪很微妙,不是近在咫尺你几乎不能发现石缝之间还有清水在流动。

“你们家没有四大名著吗?我很小就听我爸爸说,没读过四大名著的孩子,以后长大了都不算是中国人。”

“那是你爸吓唬你的,哄你去看那些书。”

“你爸真的没这么对你说过吗?我家附近几乎所有的家长都认同这么个说法。”

这句话说得,直接伤到李天成心坎儿里去了。他走在前面,闷闷不乐地不再搭话。好一阵子,陈佩珊只是自己在后面不停说着,她几乎就快要追上去扒着他的肩膀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或是被什么虫子咬到了没有?

“你爸真好。”许久之后,李天成冷不丁地说道。

“什么?”

“我爸整天只知道喝酒,看见我就只知道问我作业写完了没有,稍微不开心了就要打我。”

“你爸对你这么严厉的吗?”陈佩珊注意到说话的氛围已经有所改变,她试着想要调节一下气氛,“不过,你学习成绩那么好,所以也是和你爸对你严厉有点关系吧。”

“上上个星期不是期中考试吗?”

“我数学不是只考了59分,要不是我妈拦在我面前,我差点以为他会杀了我。”

“你期中考试不是学校搞错了吗?”陈佩珊不解地问道。

“是,那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拿着卷子回家之前,也没有人告诉我就我一个考的是初二的期中数学卷子,但是那不重要。”

“我爸是那种只看重分数的人,哪怕你去考小学一年级的数学卷子他都不管,他只要看见卷子上是100分他才心里舒服。”

“后来你没和你爸解释一下吗?”

“你家里的情况,是理解不了我和我爸的关系的。”

陈佩珊不依不饶,她坚持要求李天成努力向她解释一下,如果她实在还是听不懂,那么她才肯放弃。

“你在家至少还能和你爸有说有笑的吧。”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我爸喜欢下象棋,他还经常教我下象棋,以前出门逛街,他还让我骑在他脖子上呢。”

“所以嘛。我在家就完全不一样,我爸就像是黑社会老大,我就像是他底下地位最低的那种小罗罗,你懂吧,别说和我爸攀交情,你连正面看他一眼都像冒犯了他似的。”

“没有你说的这么恐怖吧。哪有这样的父子关系的,一定是你夸张了的。”

“就算是我夸张,其实也没夸大到哪里去,我不夸张,又说的你听不懂。”

陈佩珊仿佛理解了李天成所要表达的意思,但是说实在的,她也只能想象那样一种画面,至于现实世界中是否真的存在这种想象的场景,她并不十分认定赞同。

“要不改天我去你家玩,我去和你爸说一说,这样你爸就能知道了。”

李天成此刻已经开始爬上半山腰,站在他们现在这个位置,几乎能够俯看到他们之前睡觉位置的海滩,以及海上泡在潮水中的帆船,和在上面不时冒出头来的鲁滨逊。

“你还是放弃吧,我爸和你想象中的那个人是完全两码事儿,到时候我怕把你给吓着了。”

“我不怕。”陈佩珊自信满满地看着回过头来的李天成,“反正他又不能拿我怎么样,是吧。”

李天成看了一眼陈佩珊天真单纯的笑容,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盘旋着绕着山坡往上爬。

走到这个阶段,他们时不时就要抓着坡上面的一棵小树,然后你在前我在后,手拉着手把对方也提上去。

“我们还是不谈这个了。”李天成觉得他不可能把自己的情况向陈佩珊解释清楚,多余的努力只会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境地更加绝望。

“那我们谈什么?”

李天成抓在上面一棵枣树的树枝上,一根刺戳进他的手掌心里,他痛得颤抖了一下,抓住他另一只手的陈佩珊脚下一松,差点就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虽说不至于就会摔死,但伤筋断骨的可能性还是蛮大的。

“你先站稳了。”李天成忍着手中的疼痛,把陈佩珊拉了上来,在他一旁的一块大石头上蹲下来。陈佩珊自己伸出手抓住旁边的小树干,李天成这才回过手去,从自己左手掌心里拔出一根指甲那么长的倒刺。

鲜血顺着他的手臂往回流。

“你别动。”陈佩珊想要看看他的伤势,李天成立马呵斥道,这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伤,不过就是手上破了个口子,流了点儿血,顶多过个一个星期,自己就会合好。

“没事吧。”陈佩珊还是关心地问道。

“没事儿,就是有点疼。”

“我看着就疼。”

“真的没事儿。”李天成脸上此刻倒是挂上了男子汉不怕吃苦的勇气和微笑,“没多远了,再爬个十来步我们就可以到山顶了。”

陈佩珊想要他停下来把自己的伤口包扎一下,一来这里没有可以包扎用的布料,二来这里空间有限并不适合久留,所以李天成没有听从对方的建议,继续向山顶爬去。

凝固的鲜血也握在陈佩珊的手上,她皱着眉头,差点儿就为他感到委屈地哭了出来。

然而等到他们双双都爬上山顶之后,眼下的风光惊叹地让他们觉得这一路上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李天成清楚地发现,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只是一座小荒岛,四周全是一望无际碧蓝碧蓝的大海,仿佛是一颗硕大的蓝色水晶宝石,而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宝石上镶嵌的一颗白色珍珠。

天空又高又广阔,几只海鸟高悬在他们头顶,从他们站立的位置看过去,就像是好几只蚂蚁在苍穹的幕布上攀爬。

阵风轻浮着他们的脸庞,太阳开始渐渐西倾,阳光也在山风的面前败下威力来。李天成和陈佩珊只觉身轻如燕,体态凉爽,仿佛此刻只要他们敢于纵身一跃,他们就会像燕子一样展翅翱翔。

“好美。”陈佩珊惊叹地说道。

“嗯嗯。”李天成也沉醉其中如梦如幻。

“我们在这儿坐一会儿吧,这经历太让人想去珍惜了,感觉现在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彻底的浪费。”

大概只有两个平方大小的坑洼石头顶上,李天成和陈佩珊并肩靠着坐着,看着远处芝麻绿豆大小的帆船,以及海面上的金光像一把天神的金剑漂浮在水面上。

“你之前没有把这件事儿告诉你寝室的室友吗?”陈佩珊打破二人的沉寂。

“有。”

“你没有带他们进入这个小说世界吗?”陈佩珊用少女特有的清甜声音说道。

“你应该猜得到,他们根本不相信我说的是真的,都以为我是个傻子。”

“如果你不带我进入这里面,我也不会相信。”

“可是你不会认为我傻,对吧?”

“那是当然。”陈佩珊肯定地说道,“但是,你应该带他们进来这里看看,他们真的进来之后,他们就不会说你傻了。”

李天成低下头去,捡起自己手头边的一个石子,然后向远处的山林中丢去,久久听不见回音。

“我现在不想带他们进来了,有你在这儿陪着我,我很满足。”李天成从脖子根儿红到脑额头。

陈佩珊似有些装懂不懂,没有正面回应李天成的话,之后,她缓缓说道。

“也行。这里也算是你自己的小天地,你接纳谁不接纳谁,你说了才算数。”

“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自私了?”李天成坦白地征求陈佩珊的意见,甚至在他看来,她的意见比自己父母的意见更值得参考。

“我当然不会这么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有的是自己的变形金刚,有的是自己的布娃娃,最喜欢的总是不愿轻易拿出去和别人分享,这很正常。”

“但是,他们不都是你十分要好的朋友吗?如果是好朋友的话,迟早你们会渐渐长大,会渐渐分享自己最好的珍藏,好朋友都会这样子的。”

好朋友吗?李天成有些不太情愿相信这个事实,好朋友会说对方是傻子吗?好朋友会不让自己也一起玩刺激战场吗?他不停拔着石缝中露出头的一些小草。

“你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和你分享了我最好的珍藏。”

“我知道。”陈佩珊露出开心的笑容,“但你是个男孩子,你也应该有一些很要好的男朋友。”

这种事情实在是无法达成共识,此刻远处的海面也变得单调起来,几只海鸟在空中聒噪地叫着听起来格外厌烦。

李天成突然站起身,说道,“我们下去吧,时间不早了,再不下去等下可能要天黑了。”

陈佩珊站起身子的时候,李天成已经下到山顶坡下,从上面只看得见他露出来的一个脑袋。

再次回到岸边时,太阳已经接近夕阳,上山容易下山难,他们耗费了比之前两倍的时间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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