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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输赢成败非殊见,最难割舍是红颜

尽管第一日晚间众人看余林风试了几套剑法后,便已看出他剑法不凡,但毕竟还没有人下场跟他比试过,他的真实功夫如何那是谁也说不准,梁镖头和师父们也常说有不少习武之人空有一身花架子却没有多少真本事。但自昨晚余蒋二人比试后,众人才对这余林风十二分佩服起来,毕竟在刀剑班还没有人敢说自己剑法胜过蒋天勤,而余林风却似胜得颇为轻松。因此这晚来跟余林风讨教剑法的人络绎不绝。

那些男弟子往往和余林风相熟,又不会客气,更没有余林风那么多的礼节,每每走过去便喊:“大师兄,你看我这招使得对不对?”余林风看了便答:“对是对的,不过,你还可以这样使。”

而那些女弟子看这些男弟子和余林风教学相长,心中难免痒痒,也就顾不上害羞,硬着头皮凑上前去,低声道:“大……大师兄,我……我总觉得我……这招使不上力,你……能不能……帮我看看?”一句话倒换了几口气,就连余林风也难免听得着急,好容易听明白,再看她一使剑,却又完全不像样,余林风不禁为之气结,不过依旧很耐性地指点该如何收剑出剑,步法身形该如何。如此一顿饭的功夫才勉强教会,这女弟子才一脸害羞地告辞离开。事实上,余林风年纪长她们几岁,也比刀剑班的其他男弟子成熟稳重许多,长相固然英俊,剑法更是潇洒飘逸,女弟子中便难免有人请教剑法是虚,想趁机和这位俊雅的大师兄亲近才是真的,每每能得余林风近身点拨剑法,呼吸说话便似吹在脸上,这些年在豆蔻的少女自然是心如撞鹿,又欢喜不胜。

男弟子见状,也就不便上前,一来二去,便只剩下几名女弟子围在余林风身边,没有其他男弟子在附近,这些女弟子也就不再拘束,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余林风本就能说会道,每每逗得她们掩口娇笑。几名女弟子的剑法除苏景外都比较弱,又志不在学剑,说不到几句剑法便要岔开话题去说些个笑话。倒是苏景依旧是不停地在问他剑法上的事,她的剑法本就颇高,刀剑班中没有一人敢打包票一定能胜过她,所以她所问的问题也都是十分棘手,便连余林风往往也难立时回答,不是要冥思苦想许久,就是要提剑比划上几次。这一来余林风自然是没空与其他人说笑,而其他几名女弟子也都觉不好意思,过不多久,便自散去。这一来便只剩下苏景和余林风两人谈论剑法。

蒋天勤远远看着,心中颇不是滋味,但自己技不如人,须怪不得苏景改投他人另请高明,唯今之计,还是要练好剑法才有可能重拾苏景的亲睐。蒋天勤苦思如何才有可能在剑法上胜过余林风,陡然想起昨日比剑时自己无意中使了《剑札》中的剑法,竟然收到意想不到之效,看来这《剑札》中的剑法果然高深莫测,只有学好这其中的剑法,才有可能胜过余林风。于是蒋天勤暂且抛下苏景不想,一心去回顾《剑札》中的招式。远处苏景和余林风依旧谈笑风生,蒋天勤刚一凝神,便又被打断了去,如此数次,蒋天勤心中苦闷,也无心再练,丢下剑回去倒头就睡。

睡至半夜,蒋天勤却又醒了过来,躺在床山翻来覆去睡不着,耳边耿进龙和张少顺鼾声此起彼伏,眼前却是苏景和余林风练剑的样子,过一忽儿,余林风却又换成了李多。蒋天勤心中痛不可抑,这才发觉苏景已经让他刻骨铭心,难以割舍。心中虽痛,脑海中却转过千千万万个念头,忽然一个念头渐渐清晰起来:我要向苏景表白心意,告诉她我喜欢她。这个念头甫起,另一个念头便自压了过来:她一定会当我是个疯子,就算不当我是疯子,她从此也会当我是个笑话。又一个念头过来:疯子又如何?笑话又怎样?我喜欢她又有什么错?现在不说,以后只怕没有机会再说。很快,另一个念头又来:万一告诉了她,而她又不喜欢我,只怕以后更要疏远我,就是想跟她说句话只怕也难上加难。几个念头之间如此缠斗不休,直至天色将明,依旧没有一个念头能够脱颖而出。

蒋天勤昏昏沉沉地起床洗漱,又去习武场上练了大半个时辰的扎马调息,心头这才稍稍平息,苏景也没在脑中纠缠,蒋天勤稍觉舒畅,吃了早饭,便去找朱日河一起去镇上采买。

蒋天勤昨晚没休息好,马车一颠簸,便萎靡起来,一连打了几个哈欠。朱日河也发觉蒋天勤今日不再跟自己说笑,精神也差了不少,眼角还布满血丝,便笑着问道:“蒋兄,莫不是昨晚做贼去了?”

蒋天勤心中一惊,生怕心事被朱日河看了去,这才勉强提起精神来,笑道:“不错,还是个采花贼。”以往两人便喜欢这般漫天漫地地开玩笑,蒋天勤也从朱日河那学来许多匪话,“采花贼”便是其中一个。

朱日河故意一惊,道:“哎哟,这可不妙。”

蒋天勤笑道:“你担心什么?你要是看上哪个妹子了,先跟我说一声,我自然不敢动自己嫂子。”这些男女之事,蒋天勤也是打朱日河那学来。

朱日河脸上微微一红,道:“你小子别胡说。”

蒋天勤却没放过他这一丝一微的表情,立时便觉得内有乾坤,又想起初次相识时朱日河买的头绳和发簪,便要顺藤摸瓜,道:“我胡说?哈!那你倒是告诉我,你经常买这样那样,到底送给谁了?也没见你留着自己用啊,哈哈。”朱日河每隔一两个月便要买些个手帕、头绳、木梳之类的小玩意,一看便知是给女孩子用的,只不过他每次都是神神秘秘的,蒋天勤也没留意到刀剑班女弟子中谁用过他买的这些东西,所以也不知道他究竟送给谁了。而朱日河不说,蒋天勤也从来没问过。

朱日河知道瞒他不过,迟疑了一下,正色道:“蒋兄,咱们是不是好兄弟?”

蒋天勤这才收起笑容,也是一脸坚定,道:“当然是!”

朱日河松了一口气,道:“咱们是自家兄弟,告诉你也无妨。可是,你不能告诉别人。”

蒋天勤忙道:“朱兄,你要不相信我,那便不用说了。”

朱日河道:“我自然相信你。告诉你也不打紧,其实我买那些东西,都是送给姓汤的小妮子的。”

刀剑班姓汤的便只有汤怜香,朱日河这么一说,蒋天勤便想起来,这汤怜香姿色只属一般,但毕竟年幼,也颇为俊俏可人。蒋天勤一脸怀笑,道:“我就说,你们两个总是一起出现一起消失,莫不是出去干坏事?”此时的蒋天勤还不知男女在一起能做哪些“坏事”。

朱日河板着脸道:“你小子别胡说,我可连她的手也没摸过。”

蒋天勤笑道:“鬼才信。”心中却已经相信,他素知这朱日河貌似每个正经,但却从来不说假话。

朱日河也不与他争,只是皱眉,似有莫大难事。

蒋天勤便道:“朱兄,怎么了?我看这汤怜香最近和李多走得蛮近,难道你们吵架了?”

朱日河叹了口气,道:“也没吵架。她是看上人家长得英俊,武功又好吧。”李多长得倒也算不上英俊,但武功却是比朱日河好出许多。

蒋天勤大致明白事情原委,安慰道:“朱兄,你相貌堂堂,又是个阔少爷,怕什么?”

朱日河这才笑道:“不错,蒋兄言之有理。”忽然,又一脸神秘,道:“最近我注意了一下拳脚班的几个小丫头,有一个长得真叫不错。可惜,不知道她叫什么。”

蒋天勤哑然失笑,做了个打耳光的姿势,道:“你呀,活该!”两人便大笑起来。

昨晚在蒋天勤脑海中闹腾的那些念头此时又活跃起来,这时有朱日河这个前车之鉴在,那些反对表白心意的念头便落了下风,很快,蒋天勤便打定了主意。

到了集市,趁着朱日河在与店家讨价还价,蒋天勤忽然捂着肚子作急不可耐状,对朱日河道:“不行,不行,早上吃错东西了,我先去方便一下,你在这里等我。”

朱日河冲他摆摆手,蒋天勤便飞也似的跑了出去,这个集市蒋天勤来过多次,哪里卖什么早已了然于胸,拨开人群,三步并作两步,便来到卖女红织绣、胭脂水粉、金玉配饰之所在。这一片,大都是些妇人姑娘们在挑选心仪的物件,就连店中掌柜也大都是女子,蒋天勤来到此间,眼前身后尽是女子,心中既尴尬又忐忑,闭眼调息了一会,手心才不再出汗,却又开始觉得空气中弥漫的脂粉香气令人陶醉。

蒋天勤一时兴起,于该买什么却是毫无头绪,东边看看,西边瞧瞧,觉得这个甚好,那个也不错,当真是大为头痛。眼看再不回去,难免要被朱日河疑心,就信步走进一家绸缎庄,这家绸缎庄不仅卖布买丝绸,还卖各种刺绣,当中的一张柜面上赫然挂着“苏绣”的牌子,蒋天勤一看到“苏”字,心为之一动,走近去看,只见一块块一尺见方的丝绸缎子上,或绣花草树木,或绣野兽虫鸟,或绣山水风光,或绣小桥人家,每一块都是构思巧妙,手工精美,捏一块在手中,便觉这丝绸顺滑如水,轻盈如羽。蒋天勤听史志远讲过江南女子女红之美巧夺天下,今日一见,犹胜史志远所描述,难怪史志远年近四十,还想去江南一走,便只为了去看这江南女子的“十指春风”那也不枉一行了。

蒋天勤正自看着,店家便来招呼,道:“客官好眼光,这苏绣的帕子,平凉城只此一家,昨日才到的货,今儿您不买,过三天再来,我包您一块也看不到,想要买又得再等三个月。”苏绣产量不高,往往用作进贡皇家,剩下的在江南一带便会销售一空,所以在这西北之地能见到苏绣,实属难得,这店家的话倒不似作伪。

蒋天勤也打算买上一块,但这些图案都是精美绝伦,又叫蒋天勤挑花了眼,忽见一块上绣着“苏园十景”,蒋天勤于图案没甚主见,但见这块上既有“苏”字又有“景”字,用来送给苏景,可是应景之极,至于苏景不识字这一节,他却又忘到脑后了。

于是,蒋天勤抽出这块,对店家道:“就要这块了。”

店家道:“好嘞,承惠,一两银子。”

蒋天勤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一小块帕子居然要一两银子,心道:这一两银子爹和娘不知道要淌多少汗才能挣到。待要放回,苏景的笑容却又印上心头,那笑容仿佛渐渐远去,蒋天勤的心便有揪了起来,“为了苏景,也只好破费这一次了。”蒋天勤把心一横,从腰中掏出银子汇了帐,将帕子细细折好,藏在怀中,这才急急往回赶。

朱日河早已等得不耐烦,见他跑回来,笑骂道:“你小子是不是掉茅坑里了?”

蒋天勤道:“不是,但也差不多。那茅坑臭的,我怕熏臭了鱼肉,只好站那吹了会风,直到闻不到臭味,我才赶回来的。”蒋天勤自觉这个谎话还算能自圆其说,心中不禁得意。

朱日河半信半疑,道:“听你鬼扯,一定是看哪个小姑娘,不晓得要回来了。”

两人便说边往回走,上了马车,往镖局赶。一路上,蒋天勤只觉得胸口放帕子的地方如一团火在烧,好几次都差点喘不过来气,心也似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般。

好容易交完帐,蒋天勤连忙赶回卧房,趁着耿进龙和张少顺未回来,慌慌张张地将帕子取出,藏在枕头下面,在房中转了几圈,终究觉得难以放心,又将帕子装在荷包中藏在盛衣服的小箱子中,这才略略放下心来。蒋天勤坐在床上,才发觉自己不仅心跳如鼓,还汗流如雨,不禁觉得好气又好笑。

这大半天,蒋天勤看书也看不进,学刀也学不好,满脑子都在想该如何开口,如何将帕子送出,苏景会作何反应。好容易熬到晚饭时间,蒋天勤胡乱扒了几口饭,听到苏景在和其他人说笑,也不敢看过去,便匆匆地回到卧房,又将帕子取出来放在怀中,回到习武场假作练功,眼睛却一直在留意看苏景有没有出现。

时间便好似凝固了,太阳又总也不肯下山,蒋天勤既盼望苏景早点出现,可心中又觉得自己还没来得及想好如何启齿。眼看戌时将至,蒋天勤才听到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是苏景!蒋天勤的心又开始七上八下。

果然,不一会,苏景便出现在蒋天勤眼前,身边翩翩然跟着一位佳公子,正是余林风,二人一左一右,边说边笑地走了过来。

蒋天勤见苏景看余林风的眼神大有情意,顿时心如刀绞。二人却已经走了近来,余林风冲蒋天勤拱手道:“蒋兄!”

蒋天勤木然地拱手道:“大师兄!”眼睛却一直看着苏景,苏景嫣然一笑到:“哟,蒋师弟,这么用功。”回头又对余林风道:“不行,你一定要教我几招厉害的,不然我这个师姐可就当不下去了。”言语又似认真又似开玩笑,神情却极是亲昵。

余林风道:“你的‘三三剑法’这么厉害,哪还需要我教。”

苏景道:“小气鬼,大不了,我把‘三三剑法’教给你。”

余林风笑道:“这样,还差不多。”

二人边说边走远了,倒似蒋天勤不存在一般。

蒋天勤看他二人离去,心如针扎,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更不用说送苏景那块帕子了。木然地站了不知多久,周尚过来要跟蒋天勤比试剑法,蒋天勤这才收摄心神,强作笑颜道:“好啊,周兄,留神了。”挺剑便刺。

周尚不知蒋天勤心事,想不到他说打就打,匆忙间连退三步,这才站稳脚跟。

蒋天勤一击不中,后招又至,周尚只得仓促应对,好在二人练剑颇久,出剑位置,剑法套路也都十分熟悉,周尚接招虽然窘迫,但也算得法。

蒋天勤情绪不宁下连攻数十招,胸中抑郁之气集聚,忽觉脑中一阵晕眩,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便自不胜人事。

周尚大惊,急忙唤来众人,将蒋天勤抬了回去。蒋天勤在昏昏沉沉中只感觉到身边人来人往,鼓噪不安,又有人翻自己眼皮,替自己把脉,喂自己吃药,如此不知过了多久,蒋天勤才悠悠醒转。

看情形,此时还是深夜,耿进龙和张少顺依旧鼾声如雷,蒋天勤张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脑中极力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依稀记得是在跟周尚比武,然后自己不知为何晕了过去,被人抬了回来,之后的事情便不大清楚了。

蒋天勤待要起身,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心中大为恐惧,提气又要起来,刚坐到床边,却又“咚”一声倒下。

耿进龙和张少顺闻声惊起,齐齐喊道:“天勤,你醒了?”

蒋天勤道:“是的,我怎么了?”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

好在时值深夜,万籁俱寂,蒋天勤声音虽微,耿张二人却听清楚了,急忙起身,点了灯,赵少顺道:“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了,你都晕了两天了。”

蒋天勤一听更是吃惊,喊道:“什么?两天?”又要起身,却再次体力不支倒下。

耿进龙忙道:“你躺着别动,大夫说你劳心过度,又损了肺经,元气大伤,一时半会还好不了。”

张少顺接道:“你别担心,有我们照顾你。”

蒋天勤这才相信眼前的事实,终于躺下不动,要耿张二人上床去,三人再次睡着。

次日一早,蒋天勤便自醒来,提了一下手脚,感觉稍有好转,勉力起身去解了个手,回来时,耿张二人也已起来,见蒋天勤已能起身,喜道:“天勤,你没事了?”

蒋天勤一脸沮丧地摇摇头。

张少顺安慰道:“你能起来,那已经好了许多了。耿兄,你去给天勤拿早饭来,我去找大夫去。”耿进龙应了,两人便出门而去。

不一会儿,耿进龙便拿来吃的,蒋天勤解完手后腹中空空如也,一见到食物,顿时胃口大开,很快便吃完两个馒头一碗稀饭,小菜自然也吃了不少。

耿进龙道:“我以为你吃不下呢,所以只给你拿了一碗稀饭,那两个馒头……其实……是我的。”说完,便哈哈大笑。

蒋天勤不知耿进龙开玩笑,一脸不好意思,嗫嚅道:“耿兄,这……当真过意不去。”待看到耿进龙一脸笑意,才知道他在开玩笑。

吃过早饭,蒋天勤又觉得身体复原了许多。这时张少顺领着大夫进来,柯自在也跟了进来。

蒋天勤一见到师父,便起身行礼,道:“师父,您老怎么也来了?”

柯自在看他脸色转润,知道已无大碍,道:“我怎么能不来?你要有个三长两短,非有人说我的功夫害人。”

蒋天勤闻言一惊,道:“哎哟,师父,这不关你的事。”

柯自在捋须笑道:“臭小子,大病一场后脑子慢了,话也听不出真假了。师父我一把年纪,别说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难道我还怕别人说?”

蒋天勤心中稍安,道:“弟子失言。”

这时大夫已经替蒋天勤号过脉,显然是甚感奇异,道:“这位小师父的情况当真匪夷所思。”

众人一听,都惊道:“大夫,那是怎样?”

大夫看他们的神色,忙道:“对不住,老夫并不是说他病情有变,请各位放心。老夫只是奇怪。昨天我来时,这位小师父尚昏迷不醒,当时据我估计,至少还要睡上三天才有可能醒来。可没想到,才过了不到十二个时辰,他不但醒来,而且脉搏平稳,心力强健,当真是不可思议。”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蒋天勤问道:“大夫,我的身体一向健壮,这一次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大夫却不回答,反问道:“小师父,老夫问你,最近可有什么事情,使你情绪不宁?”

蒋天勤心道:如此说来,这病根是落在苏景身上了。脸上一红,答道:“确有其事。”

大夫便道:“因为你情绪失调,抑郁之气集于胸口,无法散出去,而这时你不但没有调气顺肺,反而强行提气练武,两股气相冲,你体内无法承受,导致心脾气虚,血失统御。所以才会吐血昏迷。”

众人似懂非懂,大夫接着又道:“这吐血本是人体自我调节的方式,当时那种情形,如果你不以吐血的方式将两股气的冲力散去,只怕你会小命不保。”

众人听到会是如此严重,无不大惊,蒋天勤则感觉自己打鬼门关回来,心中惊悚更胜旁人。

大夫道:“想必是你们习武之人,体质与平常人有异,个中详情,老夫一时之间也未能参透。但观小师父面色脉象,想必会很快康复,我再开几副护肝散火去热的方子,这几日不可太过劳累。切记,不可乱补。”

众人谢过大夫,送出门外,张少顺跟着大夫去开方抓药。柯自在对蒋天勤道:“你不要胡思乱想,好生休息。记住,人生在世,除死无大事。”说完也就转身而去。

蒋天勤呆呆坐着,脑中不断回荡柯自在的那句“除死无大事”。是啊,倘若自己死了,苏景自然是永远也见不到,而爹娘自己更是没有尽过一天之孝,辛辛苦苦学来的功夫也要长埋地下,岂不辜负了那么多师父的一片苦心和爱护?一念至此,心中反觉豁然。

耿进龙和张少顺一直照顾有加,而柯自在也不时前来探望,蒋天勤一连休息了三日,终于感觉身体已经丝毫无恙,而心中更是比先前畅快许多,不禁浑身痒痒,想要出去一试拳脚,但终于还是压下念头,百无聊赖之下,只得取出《剑札》过过眼瘾。

到了第六日头上,蒋天勤终于按捺不住,上午便起来同朱日河一起去才买,朱日河知道蒋天勤大病初愈,想要劝他回去休息,但见他生龙活虎,也自高兴,二人便结伴而去,一路上不免问起病因来,蒋天勤自然拒不回答。

到了下午,蒋天勤便奔习武场而去,虽然离开习武场不过六日,蒋天勤却感觉陌生了许多,这片场地仿佛是许多年前的回忆。

柯自在见蒋天勤归队,格外高兴,玩笑话又比往常多了不少。众人也都纷纷为蒋天勤的康复道贺。

蒋天勤多日没来,刀法自然落下不少,少不得要柯自在给他补上,所以柯自在教完众人,又单独将蒋天勤叫到一边传他刀法。蒋天勤身体复原不久,不敢过于冒进,因此只是学了招式,也不敢全力去练习。

到了晚上,耿进龙和张少顺照柯自在吩咐,陪同蒋天勤一起练剑。三人来到习武场,蒋天勤剑法胜过他二人,便以一敌二,斗得有来有回。耿张二人担心蒋天勤气力不足,倒也不敢使出全力。

不知练了多久,蒋天勤又发现苏景和余林风比肩而来,放下手中长剑,怔怔地看着二人从远处走过。

耿张二人顺着他目光看去,见是余苏二人,又不知蒋天勤心思,心口开玩笑道:“这一对只怕好事近了。”

另一人接口道:“可不是,现在是吃饭也在一起,练剑也在一起,就连苏景去洗衣服,这姓余的也帮忙拎桶呢。”

二人边说边笑,却没发现蒋天勤面色如灰,更不知他心如刀绞。

蒋天勤听耿张二人的话,心中一阵气急,才发觉今日下午自己在习武场上的镇定和漠然全然是装出来的,其实心中还是深深挂念着苏景。此时眼看苏景已和余林风出双入对,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感觉可不就是痛不欲生。

一想到死,蒋天勤忽又想起柯自在的那句“除死无大事”,师父所言当真不错,即便自己死了,难道就能让苏景为我动容?只怕她还是不会正眼相看自己。那么,自己的死却又何必?难道就全然不顾殷殷期盼的父母,谆谆教导的师父们了?

一念至此,蒋天勤忽然想笑,只不过面部肌肉已经僵硬如石笑不出来了,便对耿张二人道:“来,管他们的闲事呢。我们继续,留心了!”

耿张二人笑道:“不错!练好武功,以后一起闯荡江湖。”

另一人便道:“对极,大丈夫什么?”

三人异口同声道:“何患无妻?”顿时感觉豪气干云,就连手中的剑也比往日凌厉了不少。

一连一个多月,蒋天勤身体复原,开始练气,又将《剑札》上的招式练了几十招,自觉剑法精进许多。而苏景和余林风还是双双对对,其他男女弟子虽然心中嫉妒者有之羡慕者有之,但却都觉此二人确实郎才女貌十分登对,于是便放下了埋在心中的一点半点非分之想,将心思重新放回到习武上。

柯自在教了三路刀法后,转而开始要众人忘却刀法派别之局限,根据敌人之招式来灵活应对,这一点正与李佑成指点蒋天勤时的观点不谋而合,蒋天勤听了自然深有感触,而他天赋既高,又早有准备,所以练起来倒也不难。

而其他弟子便没那么容易做到了。这“灵活”二字,一来自然是熟能生巧之效,二来也要有极快的反应和极强的应变能力,这些弟子既要分心练习剑法,这刀法便难免失之熟练,要说反应和应变能力,也是高下不等,没有多少人称得上是可造之才。

柯自在便让他们捉对练习,好教他们逐渐领略应敌之情景,自己便在一边指点。刀剑班弟子众多,出招时错误不断,直把柯自在忙得晕头转向。

一晃便到了腊月,镖局准了每人大半月假回家过年,还给每人发了二两银子作为盘缠。只不过这一次不能再借镖局的马匹,而镇上的马车也不容易雇到,蒋天勤便决定一路走回去。

这日吃过午饭,蒋天勤收拾好一切,将行囊挎在肩上,挨门去和尚未回家的男弟子们告别,这才朝镖局大门走去。

路过镖局客房,忽听得一男一女低声说话,蒋天勤练气见功,不光刀剑功夫进步不俗,就连眼力和听觉也胜过旁人许多,因此这说话声音便听得分明。

待辨明这声音是苏景和余林风时,蒋天勤本欲提步快走,但身体却不听使唤,脚步反而慢了下来。只听得苏景道:“你这一回去,你爹娘肯定不会让你再来。唉,只怕我们再也见不到了。”声音似已哽咽,蒋天勤听完,心中大是恻动,便仿佛这话是对他说的。

余林风道:“我回去跟我爹说,师父的武功我还没学好,还想继续学,我爹一定会让我来的?”

苏景一听,喜道:“真的?你当真会这么说?你可不许骗我。”声音之中满是喜悦,丝毫听不出有怀疑。

余林风笑道:“我怎么舍得骗你?我说过,我要八抬大轿娶你的。”

苏景道:“谁要嫁你?”声音却已低得听不清。

此时二人的说话声音又再转低,蒋天勤步伐虽慢,但也走出好远,再也听不清楚,但那句“谁要嫁你”却宛如一记重锤钉在蒋天勤的胸口,便是傻瓜,也能听出苏景这话的意思是“我不嫁你嫁谁”,原来,他们竟已私定终身。

蒋天勤不肯再往下想,提起腿来便往前跑,此时蒋天勤的呼吸吐纳已经无需刻意为之,这一跑,竟然后力持久,足足跑了大半个时辰,离平凉城也不太远了。

蒋天勤收步慢走,这才感觉到疲累,心中却也不如先前那般不是滋味,又走了半个时辰,便到了平凉城,蒋天勤去给爹娘买了布,又置办了一些年货,这才找了家客栈住下,心中不免回想起中秋前夕和苏景比肩而游的情景。

次日一早,蒋天勤见行李太多,只得雇了一辆骡车,一路慢悠悠地往回赶,直到下午时分,才回到家中。

腊月里没什么农活,河面结了冰也就不能捕鱼,蒋来福和岳氏便在家张罗着过年,要缝制新衣、腌制腊肉、蒸米饼、做年糖,虽然忙得热火朝天,但家家户户年年如此,图的便是这股年味儿,心中的那种喜悦却是挡不住的。二人正忙着,忽听门外传来喊声“爹,娘!”这声音一听便知是儿子蒋天勤,二人一前一后跑到门外,可不就是蒋天勤。

岳氏冲上前,一把蒋天勤搂在怀中,哽咽着道:“阿勤,练功很辛苦啊?看你怎么瘦了?”

蒋天勤脸微微一红,轻轻挣开岳氏的怀抱,道:“瘦了吗?练功是辛苦,但我精神可好了。”换作小时候,都是蒋天勤扑向岳氏的怀里,只不过现在蒋天勤长大了,身后还站着赶骡车的师傅,难免不好意思。

岳氏知道蒋天勤心意,急忙招呼蒋来福将行李从骡车上取下,汇了车钱,三人这才欢天喜地进了屋里。

一进屋,蒋来福便问:“这次回家能呆多久?”

蒋天勤道:“过了正月十五便要回镖局。”

蒋来福点点头道:“这样好,这样好。你娘整天念叨你,你回来多陪她。”

蒋天勤应了,他心中知道爹虽然从不念叨,但一定也是想自己想得紧。

蒋天勤看这爹娘忙前忙后,自己也插不上手,便在一旁讲些镖局里发生的有趣事,逗得岳氏拍腿大笑,蒋来福虽然不苟言笑,但也禁不住,不时地咧嘴而笑。

蒋天勤看着爹娘开心的样子,陡然发觉家的感觉竟是如此温暖,有爹娘的疼爱、呵护、陪伴,在家中,没有人会伤害到自己,所有人对自己都是真心真意,而自己也是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们。这种感觉,若不是这段时间蒋天勤在镖局经历了那么多,是无法体会到的。

蒋天勤分外珍惜这短暂的家人团聚,所以一有机会,便忍不住要插手去做些挑挑扛扛、搬搬抬抬的粗重活。尽管在蒋来福夫妇眼中,蒋天勤还是个孩子,其实现在的蒋天勤不仅成熟懂事许多,力气也大了不少,这些活他做起来反而十分轻松。蒋来福知道蒋天勤想尽些孝心,也不推辞,倒是岳氏在一边看着心疼,时不时地唠叨几句,但口气却听得出有甜甜的味道。

家,是忘却伤心和痛苦,放下回忆和思念最好的场所,虽然不过短短的十几天,但蒋天勤却感觉从没有这样安心,从没有这样舒适。若不是嘴里的元宵提醒他元宵节已过是时候回镖局了,蒋天勤情愿这样的日子可以过一辈子,可以一辈子做爹娘的孩子,一辈子陪在爹娘的身边,永远也不去想什么功夫,不去想苏景,不去想江湖。

过完年,蒋天勤便已十五岁,正是束发之年。《大戴礼记·保傅》曰:“束发而就大学,学大艺焉,履大节焉。”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十五岁,正是求学之年,成业之年。蒋来福和岳氏心中虽然舍不得,但却很清楚儿子长大了,如果要取一番成就,就必须出去闯荡历练,而这个年纪正是最好的时候。

正月十六一早,一家三口忙忙碌碌,岳氏做好面,蒸了鱼肉,蒋来福将行李捆扎好,蒋天勤则将家中的水缸挑满水,被子衣服铺叠整齐。忙过之后,一家三口围在桌边吃过早饭,马车便已经来到门口,蒋来福说要送一程,二人便一起上了马车,岳氏眼睛一红,低头去擦眼泪。车夫却一马鞭挥下,喊了声“驾!”马车便冲了出去。

蒋来福在车上又嘱咐了许多,蒋天勤担心等下蒋来福走回去辛苦,一连催了几次,蒋来福才下了马车,此时马车已经驰出十多里路。

马车师傅心急多做点生意,难免不顾马的死活,一路上不断催马,刚过晌午,蒋天勤便已回到秦西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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