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厉甜离开后,秦昭站在窗前看了很久,他住在二十楼,整个滨湖风光带一览无余,眼前的风景实在太过繁华,滨湖水域宽广,像一个横倒着的大葫芦,葫芦的腰线是一条可容纳双向两车道的大桥,到葫芦嘴那里水流变窄,一条白白的“水线”一直再远处延伸,秦昭住的饭店在桥东,各种酒店商场林立,桥西是一片片居民区,桃红柳绿。
厉甜的湖心筑在葫芦嘴那里,说是湖心其实讨了个巧,是西面往湖中延伸的一个小小的天然岛,既靠近商业街区,又比邻怡然清静的别墅区,目之所及一派繁华,实在很难想它从前像厉甜说的那么荒凉。
“秦总,虽然这涉及你私人事,可我还是要提醒你,我们这次来是考察项目的,你不能因私忘公,这个项目可不只我们一家在盯!”
石律师的话刚说完,秦昭回过头看着他说:“老石,我不会的,你先出去一下,我打个电话。”
虽然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可是石律师还是感觉到秦昭的不同寻常,识趣地关门出去。
秦昭拿起手机,心情复杂的拨号,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虽然他知道妈妈作风强势可她也不失磊落,怎么会?
耳边传来熟悉彩铃声,电话很快被接起,费青云接到儿子的电话很高兴,向来严肃的她,只有对自己的儿子说话时才会温柔以待。
“儿子啊,你那边顺利吗?你阿姨哦,非要给你相什么亲,我反正是不愿意你娶个N市女的,你要真想谈恋爱啊,妈妈这边认识好多好女孩的。”
秦昭却没有心情理会费青云,他现在急于知道真相,直接了当的说:“妈,我见到厉甜了。”
电话的那头一阵寂静,好半天费青云才开口。
“见到就见到吧,总是老同学,从前的事你就不要计较了,她家里不富裕,你现在长大懂事了,要理解她,总之别再管她就是了。”
秦昭很愤怒,第一次觉得他妈原来这么虚伪,把自己伪装成大度的圣人,却话里话外的往厉甜身上泼脏水。
“那房子真是你送她的?那为什么她还在还贷款?你当初是为了骗我回S市,诬陷她对吗?你故意让我看见她和她爸去看房,就是为了让我相信她为了钱,真的放弃我?你让我恨她,恨了十年!你知不知道你毁了一个女孩子的前途啊?因为我,她才考试失利,你的儿子是人,人家的女儿不是人吗?”
“那种村里的野丫头有什么好?你为了她,你要呆在同心那种小地方,像你阿姨一样的没出息,我绝不接受,你以为那丫头不拜金吗?不为了钱他会巴着你不放?她自己一脚泥,还想把你往泥地里拖?我这都是为你好。”
“从今天开始,我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听到关于厉甜一丝一毫不好的话,她受的委屈够多了。”
“你说什么?我可是你妈妈,你为了个村姑,居然这么对我,你快回来,什么项目通通停掉,丢给石越,你现在立刻给我回来,否则我抽掉你项目的启动资金!”
面对来自亲生母亲的威胁,秦昭只是淡淡地说:“妈,我希望你能改改自己的脾气,收收自己的控制欲,我爸还有我,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谁手里提着线的木偶,你这样只会让人觉得压抑,我怎么多出来了个私生子弟弟,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反省一下自己吗?还有,这次的项目,是个能证明我能力的机会,你确定要抽掉资金断我后路,让全公司看我的笑话,然后把公司拱手让给我那个可爱的弟弟吗?”
电话那头,费青云仍然在咆哮着,秦昭无心再听,他挂掉了电话,看向湖心筑的方向,心中茫然,他想去找厉甜,去跟她道歉,可是他想起那天晚上,他说的那些恶毒至极的话,恨不得杀了自己。
还有自己的母亲,她做了这种事,厉甜会原谅她吗?
他想起那年初夏,想起厉甜带着自己去爬她外婆家附近的大山,山上有种一节节的虫子,样子很恶心,掉在了厉甜的胳膊上,她吓的紧紧抱住自己,衣裳单薄,少女的气息混合着微微的汗味,有一点像牛奶的气味,甜甜的香香的,令人目眩。
他没忍住亲了厉甜,那是他们彼此的初吻,好像也是这个时候,山上的女贞花开着,风中有一阵阵馥郁的香气,厉甜说女贞的花香就是夏天的味道。
他们在花香中亲吻,少女的身段已经开始发育,变得玲珑有致起来,秦昭搂着厉甜,觉得身体有些燥热,少年总比少女多懂一些,他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轻轻推开厉甜,大口大口的呼着气,害怕厉甜发现自己的异样,他只好扭着头假装看远方的风景,却不忘记偷偷地瞄她,却发现厉甜害羞到连耳朵都变成了粉红色。
原来,自己一直都是放不下的,放不下到这么多年,都不忍心忘记关于她的点点滴滴。
可是他要怎么才能挽回甜甜……
“老石,你在安宁区有熟人吧?否则我妈也不会派你跟着过来,这不是你的本职,我希望你能帮我个忙,我想查个人,想知道她这十年的所有事,可以吗?”
石越依旧冷静,他说话永远慢条斯理:“这需要时间,并且不可能查到所有事,不过我可以试试”
“你不问我查谁?”
“我智商还没低到那种程度……”
厉甜已经连续好几个晚上没睡好了,熬夜上火导致了她的老毛病复发,右边腮帮子肿的老大。
林浩急的围着厉甜转圈,又气又心疼。
“姐,这回你可别在拖了,你那个智齿还是早点拔了算了,总发炎,你看看这肿的,嘴都张不开了。”
厉甜捧着冰袋镇着疼,白了林浩一眼,她难道不想拔吗?上回费都缴了,看见那个牙医给别人拔牙,又给吓回来了,又是凿子又是电钻的,吓死人啊!
林浩跟着厉甜时间长了,她一翻白眼,林浩就明白了,只好无奈叹气。
“甜甜,你好像个嘴巴塞满坚果的仓鼠哦,不过瘪了一边。”
厉甜看着苏玉还有她手里提的那个金灿灿的榴莲,无奈的哀嚎一声,这位姑奶奶是故意的吧,为什么每次来都要带味道这么重的食物?
还有,你穿的那么漂亮,小裙子小高跟的,你提个榴莲满街逛,你好歹弄个袋子装吧?弄个红绳栓着,新款包包吗?这是把淑女形象按在地上踩吗?
我的佛爷爷,您能赐我个正常点的闺蜜吗?
林浩见到救星,立马来了精神告厉甜的状:“我姐牙疼吃不了这个,苏玉姐你劝着点我姐,让她把牙拔了算了。”
苏玉把榴莲交给林浩,一把拉起厉甜,对林浩大包大揽的说:“包在我身上,甜甜,我带你去这带最有名的口腔诊所看,咱们听医生的,万一不用拔呢。”
厉甜心想今天是躲不过去了,一个劲儿的对林浩使眼色,林浩点头表示明白,湖心筑内不吃一切带有特殊气味的食物。
厉甜开了这么多年店,没想到滨湖附近居然有医院。
“顾西门诊,好言情的名字,不会医生是个大帅哥吧。”
厉甜一边疼的龇牙咧嘴,一边小声的嘟囔。
苏玉点头表示赞同,“我们俩都是女光棍,最好有两个帅哥,否则不好分。”
厉甜立马大度的摆手说:“都给你,我不要,我就看看。”
“甜甜,你这话和那些渣男说的,我就蹭蹭不进去一样不要脸。”
“苏玉,你白富美的人设还要不要?你的高雅端庄呢?”
“要的,要的,不是这会儿没外人么。”
有人陪着看病就是好,挂号什么的都是苏玉来,诊所也不错,轮到厉甜看诊,两人一对视,果然有帅哥医生啊,虽然他带着口罩,可仍然挡不住帅气的眉眼。
小大夫似乎见惯了大场面,任凭苏玉和厉甜两个人四只眼睛像探照灯一样的看,人家依旧镇定自若。
他看了厉甜以前拍的口腔X光片,又看了下伤口,边开药边对厉甜说:“你这个阻生齿早就该拔了,现在牙龈发炎拔不了,先输液消炎,然后等消肿了就拔牙,你再不拔,你那右边的几颗磨牙都会坏。”
小大夫看厉甜一脸的不情愿又说:“打麻药的,拔牙不疼。”
厉甜自己也知道不能再拖了,只好认命的点头,如果她有透视眼,一定能看见小大夫口罩下怪异的微笑。
连续输了两天消炎的药水,厉甜的脸果然消肿了,本来苏玉要陪她去拔牙,可是公司临时有事走不开,林浩还得做饭,只好厉甜自己去了。
好在诊所不远,她自己去也行,接诊的还是那天那个帅大夫,让厉甜躺在治疗椅上扬着头,他先用消毒棉球给厉甜消毒,几乎就是瞬间,厉甜的整个口腔都充满了碘伏的苦涩味道。
厉甜眼睁睁看着大夫拿了一个针头足有她小手指那么长,针头极细的注射器,冲着厉甜的嘴来了。
她嘴巴里全是苦味,觉得自己满嘴的口水,没法说话只能用眼睛询问医生。
小大夫挺有眼色,晃晃手里的注射器说:“这是麻药。”
什么?要把这个针插到牙龈里面打药进去吗?那不得疼死,可是自己都躺在这里了,后悔也没有了,只能是任人宰割了。
果然,那极细的针头扎进去,真可以让人痛不欲生,针头深深扎进肉里,再把药水推进去,那感觉好像有人把你的肉活生生撕开了。
一针两针三针,厉甜疼到飙泪,右手紧紧攥着治疗椅的椅边,足足三针厉甜的牙龈才木木的没感觉,似乎是右半边脸不存在了,她没忍住用手摸了下右脸,却是一脸的泪水。
小大夫拿了张纸巾替厉甜擦干净眼泪,顿了顿,一边拿起工具拔牙,一边安慰厉甜:“打麻药的疼还好一点,如果不打,拔牙的时候你会神经痛,比这个疼多了,别哭了,手也不许乱动。”
厉甜的智齿长的很大,却只有一小节露出来,其余还在牙龈里,难怪会发炎了,只能先开牙龈再切碎牙,然后分两次取出来。
虽然有麻药,可那个把牙齿割开的声音,厉甜听的汗毛都立起来了,然后又是一阵令人回头发酥的咯吱声,最后,大夫站起来用力一拔,罪魁祸首终于被清除了。
拔个牙,居然缝了四针,而且还要拆线,厉甜觉得,她有必要回庙里拜拜,流年不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