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子已经写了十几页了。第二页是一个男孩对一个女孩的真情表白;第三页是某人对父母的衷心祝福;第四页是两只小猪的简笔画,一个说:老公我爱你。另一个说:老婆我爱你。
……
第十五页写着: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他不理我了。 1月18日。
我找不到他了。1月19日。
他不想见我,我找也没有用。1月20日。
我考砸了。我有些恨你。1月25日。
宿舍的人陆续都走了。他一直没有来找我。1月26日。
我也回家了。再见。某某。1月29日14:56:20。
黄晔慌慌张张地看了下手表,此刻是15:22。施亚男刚刚来过?他紧张地问吧台的侍应生:“你好,请问刚才谁在我这里坐过?”
“哦,一个男同学。最近经常到这里来。那本书就是他放在这里的。”
“他朝哪边走了?”
“刚才坐公交车走的。背着包。可能是去车站要回家了吧。”
黄晔重新坐下来。又拿起了那个本子。两位侍应生看着黄晔心事重重,互相低语了几句,然后问:“先生,你还好吧?”
“恩,没事。谢谢。”
黄晔静静地坐了很久。那杯热水渐渐地没了热气。他早已忘记了饥饿,他想着《约翰·克里斯朵夫》的故事,开始怀疑,此生为何?为爱情?为事业?为友情?为亲情?为什么而这么怏怏地活着?克里斯朵夫为了什么?我又为了什么?我们奋斗,流浪,失败都是为了什么?
黄晔拿起笔在施亚男的留言下边写上:来找我,我等你。1月29日16:20:26
然后起身离开。
风渐渐地大了起来。灰蒙蒙的天灰得更加匀实了。黄晔走到学校门口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想了好久才想起来,从早到晚还一直没有吃饭。黄晔去了开学时曾经去过的那家老陈包子铺。一个人吃了两屉包子,喝了一碗鸡蛋汤。
夜里,大风呼啸,鹅毛飘飘。黄晔紧紧地缩在被窝里,闭着眼醒着。熬到后半夜才渐渐入睡。
第二天睁眼醒来,大雪还在下,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黄晔收拾东西,锁好宿舍门窗,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拎着背包,来到宿舍值班室登记310已无人。跟值班室的大爷拜了个早年,朝长途汽车站赶去。
大雪已经半尺厚。汽车轧瓷实了,一层泥冰紧紧粘在公路上。清洁工一群一群地在铲雪除冰。公交车像是得了病一样,呼哧呼哧终于蹭到了长途汽车站。黄晔有些担心汽车会不会取消。到了一问,还真有车。现在九点,九点半发车,黄晔买票上了车。等到发车的时候,车上算上司机和售票员总共才六个人。
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回家。一则一个人在宿舍住太凄凉,二则明天雪化了更不好走。黄晔听天由命地想,车上总共六个人,数字上来说一路六六顺风。司机跟售票员说:“走吧,今天高速封路,咱们还得绕路去。也甭着急了。慢慢‘噶呦’吧。多咱到家多咱算。”
大巴沿着国道缓慢行驶。出了市区,路面开始越来越窄。到了田间,大巴怕滑到道旁沟里去,不敢靠边走,在路中央慢慢挪着。雪太大,能见度低。不知什么时候田间路上有一台拖拉机开上了国道。大巴紧急刹车。结果路太滑,刹车失灵,大巴一直奔着拖拉机撞过去。司机为了不撞车,使劲打方向盘。这样,拖拉机没撞上。大巴开沟里去了。车上的四个乘客从座位上被甩到了地板上。大冬天的出了一身冷汗。六个人看着斜在沟里的车脸色苍白。
大巴司机下了车对拖拉机破口大骂。祖宗八辈,上至炎黄老子,下至没有出生的重重重孙子骂了一个遍。拖拉机在那停下来静静地听着,笑呵呵地看着。大巴司机看见拖拉机不动肝火,这才明白上了当。如今大巴身陷囹圄没有人力怎么能够拉上来?
拖拉机等大巴司机住了口,说了一句话:“一个人一百,我找十个人总共一千块钱,给你把车拉上来。”大巴司机气得浑身哆嗦。大骂一声:“你个王八蛋!”上去就要打。拖拉机见事不好掉头跑了。售票员拦着大巴司机没有追。这一车六人,齐心协力试了试力气。眼巴巴看着大巴在沟里没辙了。所有的人都只有骂这拖拉机的祖宗。
一个小时过去了。开拖拉机那人带着十个人来了。笑呵呵问:“用人不?”
……
一个拖拉机和十六个人把大巴拉上了路。司机拿出来五百,说没钱了。另外五百让乘客掏。乘客谁都不肯。拖拉机也不说话,领着人站在大巴前头就是不让路。司机一启动车,十来个人从拖拉机上就抄家伙。铁锨钉耙人手一个。吓得大家纷纷掏钱凑了四百。经过讨价还价,拖拉机说那就打个九折,那一百不要了。拖拉机带人走了。大巴开始缓慢的挪动。大巴司机打了110。110让大巴等着,他们过来录口供。结果,整车人都不同意。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走为上计。
黄晔兜里只有一百块钱,他早知道就一分钱都不带了。身上没钱没有贵重物品,就不怕被偷被抢。绝对真理。
大雪慢慢停了。天空干净起来。大巴已经开了五个小时,还不知道多久能够到站。患难见真情。这车上六个人互相攀谈起来。从骂拖拉机开始,到骂拖拉机结束。各种骂的方式换了不知道几百种。
第一个停靠站叫太平庄。进了汽车站,司机就报了案。他以等警察为借口不走了。大家自愿。四个乘客耽误不起时间。都说让他退车费。他以身无分文为借口说退不了。其他三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