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瞪大着眼睛,神情骇然,手指着凭空出现的小毛炉,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几十年的世界观瞬间崩塌。
恐惧、茫然、忧虑、不安,紧张各种滋味交杂在一起,最终融入成了惊恐。
阉人的身体有所残缺,更加受不得惊吓,富贵的突然出现,赵高感觉下体有几滴液体不受控制地蓬勃而出。
待回过神,哪还有报复的心思,紧紧夹住裤裆,生怕浸了出来。
始皇亦是一怔,尽管先前王离已经再他面前提过,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是这种突破常理的东西,依旧有几分愕然。
“它就是富贵?”始皇指着问道。
“正是,不知陛下从何处听说?”齐诚好奇道。
始皇笑道:“朕横扫六合,一统八方,知道富贵不算什么稀奇。”
齐诚不知道的是,整个战国时期,黑冰台北起阴山、南自五岭、六国郡县无不有他们身影。
离间、暗杀、收集情报、收买、散布谣言......
在秦国统一六国的基础上,发挥着不可替代、举足轻重的作用。
张仪、苏秦、商鞅、白起、李牧、庞涓、孙膑这些战国时期掀起阵阵波涛的人杰之士,七国中有哪个国家能忍受住那份诱惑?
得到一个即可成为霸主,若是多得几个,那据统一六合还远吗?
在他们背后的鬼谷子,又怎么可能不被各个国家所垂涎?
秦始皇之所以知道富贵,源于武安君白起,秦昭王自从知道白起有仙酒,三番五次上门讨要,都碰了一鼻子灰,去的次数都了,自然也就了解到各种辛秘。
昭王离世之前,随手让起居史官记了下来,可最后齐子悟三个字,不知为何消逝了,只留下‘富贵’,一头毛驴的名字。
秦始皇继位后,无事翻看起居录,看到空白处很是不解,可惜没办法佐证,只能抛到一边,没想到今天真的遇到了武安君的师叔,齐子悟,那个不存在于史简的人。
拿出仙酒瓶试探,果真是他,跟起居录记载的一模一样,错不了。
“仙长,请上马车?”嬴政邀请道。
“多谢陛下。”齐诚踩着玉台跳了上去。
李斯瞪大眼睛,望着齐诚如乡下村夫鄙陋粗俗,陛下这份恩宠算是抛给瞎子看了。
“王将军,命人准备好酒好菜,端上来,我与仙长共饮之,李相勿走,也来作陪。”嬴政说罢,踩着玉台进入马车内。
“诺。”
李斯跟在后边,面无表情地走进马车,他不信鬼神,从来都不信,但是始皇嬴政随着年岁越高越是深信不疑,作为臣子,为之奈何?
赵高脸色有些发绿,乖乖的离开,回到自家辂车上,始皇没安排他,估计是因为仙长不喜,故意如此。
“仙长,马车简陋,还恕招待不周。”始皇嬴政道。
齐诚打量着几眼,突然叹了口气道:“天下之事,繁杂不堪,陛下凡人之躯,怎可如此操劳?”
原来,齐诚看到,六匹神俊大马拉的马车内约有二十多个平方,一件屋子大小,可是整个马车内除了一张床榻,余下地方全是书简。
齐诚随意瞥了一眼,发现都是朝廷及各地郡县进言陈事的奏章。
史记记载:天下之事,无大小皆决于上。上至以衡石量书,日夜有呈,不中呈不得休息。
大概意思是说,天下大小事都由嬴政定夺,甚至用石来衡量书简数量,白天夜里都要处理,必须处理到一定数量才会休息。
这就是一国之君,没有想象中骄奢淫逸,反而勤勉的不像话。
“让仙长见笑,大秦奋六世之力,交予寡人之手,寡人怎敢贪图享乐、心慵意懒?”
“陛下意志坚定,草民深感佩服。”齐诚钦佩道。
“仙长过誉。”嬴政谦虚了一句,见小童端来酒菜布施在案几之上,开口道,“仙人在此,将凡间酒水端下去,也让朕尝尝仙家之酒是何等滋味,竟让先祖念念不忘。”
“诺。”小童撤回酒壶,从锦盒中掏出‘蓝星二锅头’给酒樽斟满。
三人相对而坐,避无可避,李斯率先端起酒樽道:“微臣先敬过仙长。”说罢,一饮而尽,呛得连连咳嗽。
李斯捂住嘴巴,待咳嗽声平息下来道:“微臣本以有心里准备,没想到这仙酒出乎意料的辛烈,一时不察,失礼至极。”
齐诚一口饮尽,笑着道:“这酒十分伤胃,陛下饮之前,先吃点儿东西垫肚,喝的时候切记小口吞咽,空腹喝酒最伤身体,陛下注意。”
“仙长肺腑之言,朕深受感激,仙长饮胜。”嬴政以袖遮口,小口吞咽着。
酒入了喉咙,嬴政惊叹一声道:“好酒!朕总算理解先祖为何念念不忘。”
齐诚有些怀念道:“当年在鬼谷洞,我就是用这‘蓝星二锅头’坑了师侄们身上不少玉器,白起的随身宝剑‘冷月’也差点儿赠与我换酒喝,若不是见他年纪太小,我还真给换了。”
“哦?看来仙长没换成,据载‘冷月’陪葬在武安君墓中。”李斯道。
“君子不夺人所好,相比较其他人,我更看好他,所以私下里送给他几瓶,没想到今日会在陛下手中。”
“武安君出山后,这酒藏的可叫一个严实,昭王费尽心思也尝不到一口,直到武安君犯事而诛,抄家之时得到这个空瓶,昭王才得以藏之。”
想起昔日那个俊朗少年,沉默寡言又有一颗热忱之心,齐诚心里一痛,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李斯喃喃地念叨几遍,怔怔的看着齐诚一脸醉意,心底有几分相信,眼前这个男子或许真有可能是仙人,凡人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有味道的诗。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嬴政道,“仙长似乎有所保留,朕听完尽有些意犹未尽之感。”
“哈哈,陛下英明,这词确实还有一阙,吟着没有味道,我为陛下唱上一曲如何?”齐诚放浪形骸道。
“如此仙乐,朕洗耳恭听。”
“滚滚长江东逝水......”齐诚扯着嗓子唱道,声音夹着几分无奈、悲痛。
伴随着歌声,始皇车队缓缓从官道走过,一身高八尺、相貌伟岸的男子,望着远去的车队,眼神里放着亮光,坚毅道:“叔父,彼可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