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来回扭转着腰间跨骨,布满褶子的老脸上笑语盈盈,一看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风情万种的主儿,身后仆从肩挑着一筐筐彩礼,紧跟其后。
到了虞姬家门口,媒婆一努嘴,仆从举起手敲响大门。
“谁啊?”老妇人打开院门诧异道,“你们找谁?”
“阿姐...”媒婆热情洋溢地叫唤道。
趁着老妇愣神,媒婆喋喋不休,嘴快如机关枪般,什么恭喜之语、贺喜之词,不要钱似的往外涌,更是不停地夸赞项羽,是何等的相貌不凡、才学过人、钟灵顶秀......
老妇人明悟,原来是来说亲的,脸上亦是堆起笑容,自家女儿也到了出嫁的年纪,热情洋溢的邀请媒婆进屋,端茶倒水,双方笑声在屋内根本没有停止过。
虞姬听见人声,好奇地探出头,见是心上人遣来说媒,娇美的容颜瞬间布满红霞,捂着脸躲进闺房里,支棱着耳朵倾听着屋内的对话。
虞老汉笑的合不拢嘴,常言道:女大不中留,眼看着女儿逐渐成了个大姑娘,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项家也算的上钟鸣鼎食,项羽身为嫡系子孙,以三书六娉之礼迎娶虞姬过门,他很满意,至少女儿以后衣食无忧。
齐诚默然,该来的始终会来,命运这东西仿佛带着无比强大的惯性,义无反顾的向着目标点驶去。
明明知道后来的结果,齐诚有些茫然,他不知道是否该去劝说虞姬?
安稳过完一生,也好过自刎乌江,留下传唱千古、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思来想去,最终化作一声长叹,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何必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别人身上。
对有的人来说,厮守一生是幸福;
对有的人来说,能够在一起是幸福;
对有的人来说,默默守护着也是一种幸福。
既然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都有所不同,那怎么能用自己认定的幸福,强加在别人身上呢?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一切皆为因果。
“小诚,你说我戴着这个簪子好看吗?”虞姬偏着脑袋笑盈盈的问道,白玉凤簪在阳光的照耀下,烨烨生辉。
望着虞姬幸福的笑容,齐诚脸上也堆起了微笑,“好看,阿姐带什么都好看。”
什么是幸福?
跟我爱的和爱我的,待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幸福!
送走了媒婆,老妇也开始忙碌起来,该给女儿置办的嫁妆也得赶紧置办,虽是农家女,也不能让别人小瞧了不是。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这些流程都已经走完,齐诚看的眼换缭乱,古人结婚真能折腾,只剩最后一步。
亲迎。
公元前216年,五月二十一日,始皇三十二年,天清气朗、风和日丽、宜嫁娶。
项羽身穿黑色‘衣’‘裳’,头戴顶观,两须垂鬓,衬托着相貌更是英俊不凡,着好新郎服,就等着时辰到来,可偏偏窗外的太阳走的不紧不慢,犹如拄着拐杖的老妪,步履蹒跚着往前挪动着脚步。
项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时而透过窗户偏头看着外边的太阳,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时间是如此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过的火急火燎。
项梁气定神闲的抿一口茶水,见项羽如热锅上的蚂蚁,开口教育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儿定力都没有?急什么急,坐下!”
被怼了一顿,项羽只得屈膝盘坐在草席之上,安安静静犹如老僧观鼻,盏茶的功夫,又坐不住了,趁着叔父端茶饮水不注意,偏着头打量一眼天色,又立马坐直身体。
将心爱的姑娘取进家门,那种激动、焦躁、期盼、欣喜是外人永远体会不到的。
日头渐渐偏西,良辰吉日终于到了。
项羽骑着乌骓,脸上笑容灿烂,不停地向两旁看热闹的人群,拱手示意。
虞家庄。
虞姬端坐在闺房之内,头戴凤冠霞帔,身着黑色嫁衣,衣领绣有红色玄鸟花纹,腰扎同色秀带,模样俊美,面色娇红。
秦人尚黑,嫁衣同样如此,男人全身都是黑色,女子以黑色为主配搭着红色基调显得格外的喜庆。
“来了,来了。”一亲属在门口听见声响,远远看见项羽骑着高头大马走来,冲进屋内吆喝道。
虞姬紧张地捏着袖带,及欢喜又忐忑,想起以后与父母分开,眼眶中透着泪花。
老妇人亦是暗暗抹泪,养育多年的女儿,即将要嫁入项府成为人妇,也不知项羽以后如何待她,也不知她过的好不好?
看着母亲偷偷抹泪,虞姬悲从中来,紧紧搂着老妇,小声抽泣。
“到了夫家要好好孝敬长辈,对项羽要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还有你的犟脾气要好好改改,我跟阿父不在你身边,大家族规矩又多,你得慢慢适应。”老妇掉着眼泪嘱咐道。
“孩儿知晓,阿母放心。”
“知道就好,不求你大富大贵,能安稳过日子就好,想阿父阿母了就常回来看看。”
“阿母,呜呜,我舍不得你,我不嫁了。”
“说什么傻话,再留下去别人都该戳脊梁骨了,开心点儿,今天是你大喜日子,眼泪留着‘哭嫁’再哭。”
。。。。。。
虞姬梨花带雨披上盖头,依依不舍地上了花轿。
齐诚作为送亲人员,骑着富贵,跟在迎亲地队伍之后,一起去往项府。
一路上敲敲打打,到了项府,虞姬被侍女搀扶着下了花轿,跨过火盆,接入正厅。
正厅内宾客齐聚,随着新娘子走了进来,高声喝彩,项梁端坐在主桌之上,亦是满脸欣慰。
拜过堂,为长辈奉过茶,虞姬被带到新房里。
没了新娘子,其他宾客自然看时灌新郎官酒,项羽是来者不拒,拎着酒坛逢人便倒上一碗。
齐诚默默地喝着酒,总觉得项梁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瞥向自己,点头示意一番,也懒得理会。
突然。
“哐~”
一声刺耳的铜锣声在门外响起,众宾客诧异不已,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尖嘴猴腮、长相极度猥琐的男子,施施然走了进来。
“呦,贵府今日有喜事?刘某来的可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