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板上,“离高考还有100天!”的白字陡然使时间变得有形、急促、敏感……
时间是人类给时空做的符号。我们把这符号标注到即将做的事情上,思想常会增强重视感和紧张度。
如果我们每个人都挂一个生命倒计时的牌子,那将会怎样呢……?
同学们犹如上紧的发条,白夜运转着!
可甄一圣却心不在学。她遇到了个问题。
她妈妈在参加县体检时,被查出乳腺肿块。她妈妈说感觉良好,不需就医。一圣很担心!
“妈妈怕影响我学习,说等高考后就医。”甄一圣说,“我说,如果不现在去,就不学习了!她被逼答应最近去省城医院。”
我说:“我陪你们两个弱女子去吧?”我也不知哪来的男子汉勇气。
“那太好了!‘爸爸。’”
经过我们晓之以礼,动之以情的诉说,和保证几天就回,不会影响学习的情况下,学校准了假。
在出发的前一天晚上。甄老师为了感谢帮忙,特意请她朋友吃饭。我也在。
我感觉师生关系增加了一层敏感的色彩。见到甄老师,有些不好意思。
另外,我纠结是继续叫老师呢,还是叫阿姨。坐在桌边,好不自在!
甄一圣把我的纠结小声告诉了她妈。
“叫阿姨吧,亲切!”甄老师笑容可掬。
我忙说:“好的,甄老师…不,甄阿姨!”
她们笑了起来。
她的朋友放下手中啃净的鸡腿。抽了两页餐巾纸,叠成小方块,擦了擦手上的油和残渣。扔进垃圾筒,然后又抽了两张叠成小方块,擦了擦油滑的嘴!说:“看病难啊!如不找熟人,光排队得一个多月。十天前,我和表哥说好了,你明天放心去检查,在检查前,去表哥家,自己人,别买太多东西,备些特产。噢,他会抽烟,两条就行。”
甄老师说:“已备好,谢谢!”
去省城的班车,很拥挤。座少人多,没有对号入座一说。上车的场面好似肉博战,如想保持绅士风度,那只能一路悲惨地站着。所以无论是穿西装的,还是穿粗布的,都争先恐后地向上狂挤。好像身后危险即将来临,只有快速上车,才能逃生一样。
我想,表现机会来了。我拿出食堂打饭插队的劲头,不,应当比那高几倍的劲头,像个不要脸的“勇士”,越过混乱骂娘的人群,攀上了大巴,占了三个座位。
一个气喘吁吁的壮汉指着靠窗座位,大声问:“这有人吗?”
“有人。”我说。
“人呢?”壮汉怒问。
我指了指还在晃动的水杯,没敢说话。
“靠……”壮汉带着鄙视的表情向车后走去。
甄老师在水杯位置坐下。我和一圣坐在后边。
车启动了,车厢里的嘈杂声静了下来。我摸了摸刚才被挤疼的右脸,整了整歪斜的袖口,捋了捋凌乱的头发。我又回到了学生的模样。
“这趟,就当作你们高考前的放松旅行。”甄老师轻松地说,“我的身体棒得很,平时感冒都很少。自己身体自己知道。你们不用担心!”
我和一圣点了点头。但心还悬着!
途中,一圣歪在我的肩上睡着了。我努力保持一种座姿,生怕惊醒了那种美。
甄老师嘴角挂着笑容。
第二天,我们见到了甄老师朋友的表哥介绍的专家。
我在医院宣传拦上看到了专家简介:治疗乳腺肿瘤的权威,有多项研究成果,临床经验丰富。
专家仔细检查了甄老师的胸部和腋下。说:“做彩超,再看吧。”
甄老师做了彩超,下午拿了影像图。专家看后,说看不太清。还是做钼靶吧!
甄老师做了令其疼痛不堪的钼靶。
专家说:“还是无法判断肿块性质!”
甄老师有点生气,质问:“你们医生看病,全依赖机器说‘yes,nor’。医生的专业诊断哪去了?怕担责,对患者的治疗少有明确的判断!一次次地检查,是在浪费患者的时间、金钱和治疗时机。”
专家没有回答,很平静!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
“良性、恶性的比率到底能有多大,大夫?”甄一圣问。
“各占50%吧。”专家说。
“等于没说。”甄老师说。
“还有什么好法,能判断吗?”我问。
专家说:“做穿刺,判断正确率高些。做手术检,更高些!当然,前提,检测仪器需先进。”
“我感觉身体无异样!还是不检了!”甄老师自信地说。
“恶性,前期也是无症状的,建议最好术检。”专家依然平静地说。
我想,人的一生是不是一直处在产生问题和解答问题的过程中呢?如果有可能解答的问题而不解答,那一定遗憾!
对于身体的异状问题,如果不找到终极答案,会纠结到可能得心病的。
我们都劝甄老师……
甄老师也意识到,到了这一步,问题必须得找到答案。她决定到更高一级医院做术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