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霞光泛起一片微红，屋舍犹如披上了一条明亮的彩衣，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但这一切都没影响到杨之勉。
此时，他正一个人独坐在庭院中，自斟自饮。
酒中杜康，剑中墨光。
这是玄界流传甚广的一句话。
杨之勉原本是给女飞贼准备的，但心情不好，就开始自己喝了。
原本他这个年纪是不应该喝酒的，按照地球的概念就是酒精伤肝，但这在玄力面前都不是个事儿。
玄者连毒药都不怕，还能怕一点酒？
而且通过对玄力的控制，可以让肉体保持一种似醉非醉的状态，令人暂时忘却一些不开心的事。
是的，杨之勉现在心情不太好。
一直以来，他利用自己的读心外挂把周围人耍的团团转，即使那个便宜老妈也不在话下。
当然，他不停对自己说，这是没办法，形势所迫。
渐渐地，也就习惯了，想当然了。
但是，当周围的人恶意褪去，只剩下真心后，他就压抑不住内心的那份负罪感了。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窥人隐私的恶魔，不停用各种手段去欺骗周围那些对自己好的人。
而面对那些无法窥探到心意的人，比如文媚，自己就采取敌视、排斥的态度。
当然，袁青衫也好江小红也罢，作为一个独立的人，肯定有她们自己的立场和利益。
事前窥探到底线无疑可以让双方的共同利益最大化。
但那只是共同利益的最大化，个人利益，而且主要是她们的个人利益，被彻底忽视了。
杨之勉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偷窥子女日记的家长，不停自我安慰说是为了大家好，但实际上又何曾照顾到了对方的感受？
更重要的是，她们对自己的态度越是纯净，杨之勉的愧疚感就越强。
“哎呀呀，怎么把我的酒喝完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把杨之勉拉回现实。
不知不觉间，暮色已经降临，些许月光打在那个高挑的身形上，影子投射在杨之勉面前。
杨之勉也不看过去，一口饮尽杯中酒。
他望着空杯仿佛喃喃自语：“愁多，酒更多，愁尽酒时愁添愁，酒尽愁时愁更愁……”
“好歹是个男人，婆婆妈妈像什么样子。有这么多废话还不如等你境界超过我再来说！打不过别人说啥也没用！”
杨之勉抖了个机灵，酒也醒了三分。
是啊，以自己现在的实力，真有必要想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吗？
玄力为尊的世界，实力不够一切都白搭。
杨之勉暗暗掐了自己一把。
女飞贼也不再说，单手拎起酒坛就喝。
不过十息功夫，半坛酒已经下肚。
若是男人倒也算了，女人这么喝酒多少让杨之勉心惊。
他一时看傻了，酒醒了大半。
“好酒！可有名头？”女飞贼一边嘴角流着酒水一边问。
“杜……杜康……”杨之勉一时有点结巴。
“墨光和杜康吗？果然都是好东西！哈哈哈……”女飞贼豪迈一笑。
杨之勉心念一动：“大姐头见过墨光？是什么样子的？”
女飞贼挠了挠头：“想不起来什么地方见过了……我就记得剑身通体黑色……”
“黑色的吗……难怪带了一个墨字……”杨之勉自言自语。
倒不是杨之勉有什么特别想法，男人嘛，总是会对什么神兵利器有点兴趣。
“你是特意在等我吧？有什么事要和大姐头我商量吗？”女飞贼也不客气，直接发问。
“嗯，我联系了能惠和导善，打算强攻。我估计凌轩十之八九在幽冥火蜥手里……”
当然，导善那边还没消息，但杨之勉估计问题不大。
“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帮忙？”女飞贼眉头一皱，“我也打不过她啊，你找我没用……”
女飞贼倒也坦诚，杨之勉不禁莞尔：“没说让大姐头你直接上啊，清个杂兵什么的总还可以吧？或者有什么机关密道之类的……”
“你会不会叫上那个女总捕头？”女飞贼眉头紧锁。
杨之勉一愣，这话题转的有点快，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过仔细一想，袁青衫和她毕竟是敌对关系，有想法也可以理解。
“因为有太贞夫人涉及，所以我不打算叫上袁总捕，以免她难做。”
公门中人，而且和文家关系匪浅，袁青衫的身份比较尴尬。
“哦哦，如果晚上的话，我或许有空，到时再说吧……”女飞贼一副有点为难的样子。
这让杨之勉有点捉摸不透。
根据他听到的心声，女飞贼对铁凌轩应该很关心才对。
但涉及营救问题，又让杨之勉觉得她很不上心。
你说一个飞贼还能有什么可忙的……
当然，这些话他也不敢说出口，只得随意说：“做这种事本来就不能白天。最快明晚，大姐头你有空就来这边分舵好了……”
“你们仙台宗在金陵的产业打算放弃？”女飞贼突发惊人之语。
对于女飞贼这种没头没尾的说话方式，杨之勉也渐渐习惯了。
杨之勉双手一摊：“全部放弃肯定不至于，具体放弃多少还是要看我们宗主的想法……”
“不就是要听你娘么？别绕来绕去的，哼！”女飞贼翻了个白眼。
“是是是，要听我娘亲的意思……”杨之勉不得不苦笑，“其实我个人是觉得旭阳商会那边的全放弃，只留金陵分舵。但我娘亲是不是舍得就不好说了……”
当初他找袁青衫商量时就没说死，就是担心便宜老妈有什么想法。
在别人眼里，便宜老妈对他宠溺得紧。
但他自己知道，没有血缘关系终归不一样，不作死就不会死。
“哼！你别看不起你娘，有些事情可能自己想不明白，但别人提醒以后还想不明白就枉为天玄了。有道是‘王玄之下皆武者，帝玄之上无白丁’，能修炼到天玄境界的哪个不是人精？”女飞贼摇头晃脑地说了一通。
这让杨之勉颇为讶异。
他当然不会认为一个能修炼到王玄境界的玄者会是个莽夫，但女飞贼如此侃侃而谈确实有点出人意料。
其实，女飞贼说“王玄之下皆武者”已经比较客气了，有些人直接说“武夫”甚至“莽夫”的。
毕竟一个真玄境界的玄者有时还真打不过一个纯粹练武的武人。
当然，除非真的没有门路，纯练武的人已经很少了。
女飞贼今天一下子说了这么多，有点让杨之勉搞不清状况。
“多谢提点……”无论如何，女飞贼这么说肯定是好意，杨之勉客气了一番。
“要不是因为酒和她……算了，走了……”说完，女飞贼顺走了没喝完那半坛酒，扬长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