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善大师,你自己看看,这伤是不是你们净天宗的功法所为!”
还没进门,杨之勉和袁青衫就听到了大殿里的大嗓门。
杨之勉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玄空。
此处名为功德寺,据说占地四十多亩,乃是金陵第一大寺庙,隶属释教法性宗。能惠和导善到了金陵后就被安置在这里。
不问可知,禅元宗和净天宗本就有矛盾,法性宗不愿意也没能力介入,自然是一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
杨之勉和袁青衫身份特殊,功德寺又不禁外客,所以也不需要通禀,直接由小沙弥带着来到了禅元宗众人的居所。没想到刚到就碰上了好戏。
“阿弥陀佛,贵宗这位弟子受的伤确为我宗功法所致。但贫僧昨天已经言明,这些都是轻伤,根本不足以致命……”
杨之勉往大殿中央看去,只见一具精赤上身的尸体朝天横放在地上,身上的伤痕肉眼可辨。虽然导善说“轻伤”有些轻描淡写,但确实不像是能足以致死的致命伤。
死者是玄悟,杨之勉是认识的,能惠的大弟子。境界比杨之勉高一些,罗汉中品,相当于王玄中阶。年龄大概三十左右,具体杨之勉记不清了。资质算是不错了,再过几十年入菩提没太大问题,结果就这么死了。
杨之勉因为之前在客栈偷听到一些,知道玄悟和怀德等人是有冲突的,所以可以想象这些伤应该主要是那时候造成的。
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杨之勉就不知道了。
“轻伤重伤还不是你说了算的!你怎知我师兄不是因为内伤而死……”玄空大喝。
“玄空不得无礼。”能惠制止他继续,然后转向导善,“导善大师,玄空虽然有些无礼但说得有理,伤势轻重不可一言以蔽之。大师你说玄悟不是死于贵宗功法之下当然可以,但总要拿出点实证来。现在这些表面伤痕明显指向贵宗,大师总不能一句话就让我们自己查吧?否则,无论我们查到什么,大师都是一句话否认,那又有何意义?”
“阿弥陀佛,”导善眼中略过一丝怒意,“能惠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难道你以玄力探知不出来你的弟子体内并没有我宗的玄力吗?既然没有我宗玄力,又怎么会是因为我宗功法受的内伤。”
人体其实和玄石类似,外来玄力侵入后并不是很容易就会消散。特别是人死了以后,因为不会主动运功驱散外来玄力,会导致外来玄力减而不散。
“导善大师此言差矣,谋人性命的方法多了,我自问不是精于此道,谁知道有没有杀人不留痕迹的手段。”能惠揶揄道。
导善眼中的怒意更甚,但没有回话。
看到事情陷入了僵局,杨之勉带着袁青衫从人群中走出,向两位大师各自行了一礼,然后对能惠道:“能惠大师,能否让在下和袁总捕查验一下玄悟大师的尸身……”
“阿弥陀佛,不可!”导善出声制止,“杨公子乃是禅元宗的俗家弟子,况且也不是仵作,由他出面恐有不妥。”
其实导善对杨之勉倒也不是有什么恶意,但这种环境下他实在想不出杨之勉有什么理由帮他。所以先把这点说出来,到时就算杨之勉说的对自己不利,也可说是他偏私。
能惠微微一笑,转向玄空:“取我宗主手令来。”
玄空从空间指环中取出一封信笺,打开后大声读道:“兹有杨氏之勉,不敬师道,现逐出禅元宗,永无瓜葛。宗门弟子切记,不可与之为伍,不可互通功法,违者逐出宗门。”
随后交于众人传阅。
众人发现,落款日期是五天前。
“此手令在禅元宗各大长老、护法处都有底稿,如有疑问可以自行查证。”说完,能惠偷偷向杨之勉笑着眨了眨眼。
杨之勉心中一阵苦笑。
这事情其实是杨之勉出发前就安排好的,毕竟金陵之行原本就是不得已。
但是,这老和尚下手也忒狠了点!
杨之勉有点后悔当初没和他商量一下脱离禅元宗的具体内容。
而能惠那方面,显然大半是故意的。
毕竟和仙台宗少主明面关系不宜太密切,那终归属于政治不正确。
至于私底下……也就杨之勉知道这老和尚不是那种一板一眼的人,只要互惠互利,什么都可以商量……美其名曰:不着相……
“导善大师,现在你放心了吧?”杨之勉道。
导善说实话也不是真相信杨之勉彻底和禅元宗断了关系,但这情况下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让开一旁。
不过,还是聚精会神地盯着杨之勉,担心他做手脚。
这个年轻人,他以前是打过好几次交道的,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
“袁总捕就在旁边监督我有没有做手脚吧。”杨之勉回头对袁青衫说。
这其实是客气话,这世界和华夏古代一样,验尸主要依靠仵作,而仵作都是贱民,袁青衫根本不懂这些。
但在外人看来,有总捕头压阵,至少公正性方面没有瑕疵。
杨之勉先看了看口腔,没什么发现,然后是鼻腔、耳朵,最后是头部。
其实很多小说里是用铁钉打入头部,因为有头发的阻挡导致没查出来。但这个是和尚,是光头,自然毫无意义。
又看了脚底,也没有发现。
杨之勉叹了口气,对袁青衫说:“袁总捕背过身去好吗?稍微避讳一下。”
袁青衫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照做了。
杨之勉一把脱下了玄悟的裤子。
在场众人大惊失色,或低头或转身。
玄空更是大声惊呼:“你怎可侮辱我师兄的尸身。”
只见杨之勉不紧不慢地从玄悟下体取出一根钢针,高举过顶,一边看一边给众人展示。
杨之勉帮玄悟拉上了裤子,随即对众人说:“凶手利用常人盲点,用钢针打入下体……他应该是活活痛死的……”
其实严格说是休克致死。但这个世界也没人有这种医学知识,自然不至于在这种小问题上咬文嚼字。
此时袁青衫已经转了回来,皱着眉盯着钢针问:“这枚钢针真的足以杀人吗?”
杨之勉苦笑了一下:“袁总捕是女子,这方面自然不了解……”
“但是……”袁青衫憋红了脸。
“诸位可有什么想法?”杨之勉抬起头扫了一圈。
此时一个老和尚站了出来,正色道:“袁总捕头,男子下体乃是要害。当年我有一名弟子,就是比武过程中不小心伤了下体,因为救治不及时而身亡……唉……”
一众男人听了后纷纷点头,甚至还有不少露出了非常痛苦的表情,貌似回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导善面带笑容:“阿弥陀佛,多谢杨公子为我宗……”
“等一下,”杨之勉手一抬道:“我只是找到了玄悟可能的死因,但没说凶手是谁啊!”
众人又是大惊,纷纷窃窃私语。
“杨公子这是何意!”导善显然有点恼怒,连阿弥陀佛都忘了。
杨之勉面向众人一个个看去,被看到的人个个都觉得心里发毛。
看完一遍后,他继续道:“玄悟好歹也是罗汉境界,大家觉得要如何才能以这种方式杀死一位罗汉?须知他并没有中毒或中迷药的痕迹……”
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
“我大胆猜测,凶手要么是一名浮屠或天玄,要么是多名菩提或帝玄!”
众人纷纷看向导善和能惠,要知道,在场王玄之上的就他们两个。禅元宗和净天宗虽然各自还有一位菩提,但都在千里之外。
能惠一皱眉:“杨小友这是何意?”
杨之勉不答,继续道:“如果两位浮屠自觉没有杀害玄悟的嫌疑,又觉得对方没有杀害玄悟,那么就应该相信,有个不知底细的天玄在暗中窥视!此情此景,两位还争什么争,难道不怕躲在暗处的渔翁吗!”
听到此处,众皆哗然。
导善首先表态:“阿弥陀佛,能惠大师和我都不可能是凶手。”
能惠斩钉截铁地说:“此事必有不知名的天玄在暗中搞鬼!”
周围众人也纷纷附议。
杨之勉趁着这气氛继续添火:“现在敕封迫在眉睫,两宗与其在这里斗得你死我活,是不是应该一致对外?”
众人大声称是。
导善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杨公子一语惊醒梦中人。”
能惠也是一脸正色:“我之前也是着相了……唉……”
看着这群男人在那里一下子换了副面孔,袁青衫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