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镖师早已四散开,将学子马车围在中间。
镖师都是练家子,这迎面而来的暗器,在日常习武中也时常演练,三波暗器转瞬即逝,众人乒乒乓乓的,用刀身将暗器击飞,也有两三个运气不佳的,碰到那角度刁钻往人肋下腋下打过来的,没有反应及时,被刺中了。此时正蜷缩着身子,踉跄的用刀鞘撑着身子,盯着眼前的逐渐靠近的人影。
突如其来的嗷嗷嘶吼声。
十几条黑影贴着地面,狂奔而来,徐定唐面色一变,竟然没想到这一茬!听着叫声,分不清是狼还是狗,或者是杂配出来的狼犬,总之那些个狼犬体型硕大,一个得有大几十斤!听声音就知道极为凶悍,一口咬中要害,绝对能咬死人。
若是一对一,镖师碰上了狼也好,狼犬也好,自然是不怕的,此时车队中马匹众多,难搞的就在这马匹最怕成群的狼!
野生的马驹,甭管是群居还是落单,碰见了落单的狼,不会有什么惧怕的。
马的体型比狼大的多,力量也大得多,虽说狼头极硬,但腰身正是弱点,挨了一蹄子,运气好的就是休养一段时间,运气不好的便再也站不起来了。
可是群狼不同,群狼协同捕猎能力极强,就算是遇上野马群也敢追逐厮杀,此时常见的马匹,都有些不受控制的颤动起来,似乎想要挣脱缰绳逃跑。
尽用些腌臜手段!
徐定唐再也坐不住,大喝一声,便从马上飞身而下,一把凤嘴刀横劈向一头狼犬。
官道左右之中,埋伏之人不再掩饰,二十左右道人影,均是蒙着面,自两侧杀出。
想来不仅仅是要掩人耳目,也是怕这定唐镖局的人认出自己,知道了自己的本领和弱项,便容易被人打伤了。
再者,若是中途出了岔子,自己没能拿下这差事,或者说有人从中作梗,那自己没有漏了面目才能安全脱身,这就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吧。行走江湖总是要小心些。
驭犬人不免心疼起来,这十几头狼犬,是自己精心饲养了好些年的,此次将笼中狼犬精壮些的,都带来了。只许得手不能失手,要不然真的是血本无归了。
虽说是悬赏一颗人头五十两至一百两不等,但也不要真的头颅,只要得手了便好,这时也不敢有谁冒名顶替,提着脑袋挣的钱谁敢冒领?自然是用脑袋来还。
一众蒙面人眼瞧着众镖师护卫在中间的书生,心里痒痒,只要能进去砍了一个,那就是五百两!挡着的那些个随从砍杀个几个,怎么着也有上千两银子!到时候一人分个几十两,岂不美哉。
饲养狼犬的这人一人独占三分,现在看来,三份也还是少了。
阮公子与穆流风二人都走下了马车,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自己也是内家修为,而且不弱,比场上众镖师强的太多,可此时被围在中间,一身修为是半点施展不出来。
仲轻云有些害怕,也还是走下马车,轻声的问道:“宁姐姐,就是他们害死了张江吗?”宁仪一撇了一眼小姑娘,十五六岁的女娃娃没见到过这般场景,在稷下学宫修行之时,只是师兄弟之间比武,在擂台之上,单打独斗也好,群起攻之也好,从未见过真正的以死相搏。
相比之前的那路响马只是想接一些财物,今日摆明了来要自己项上人头的悍匪,是要厉害了很多,不止有几名内家好手在场,竟然还有暗器与狼犬,这种阴险的招数。
仲轻云眼里透着些许凶狠,又露出些许畏惧。宁仪摸了摸师妹的头,轻声说道:“应该不是一路人马,害死张江的,比他们还要强些。”
狼犬左冲右撞的,本来就俯身可以在马腿下穿行,又甚是聪明,见势不对就缩身在马身之下,逮到机会就咬人一口。有人持刀砍来,便从马腹下逃跑。众镖师总不能将自己的马砍死。这些狼犬着实牵扯了好多心神。
蒙面众人很快和镖师短兵相接,双方斗的你来我往,刀光剑影,砰砰作响。双方多是试探般的对招而已,真正的杀招不一定是装腔作势的,往往悄无声息之间,要人性命。
少年也被围在人群中间,想出去施以援手,却无法挤出人群,心里有些焦急。
徐定唐很快便和他的“柳大哥”交上手了,二人相识多年,确实有一较高下的实力,徐总镖头手持一把凤嘴刀,左回挥砍,逼退了一只狼犬,横刀在前,弓身蓄力迎向了“柳大哥”。
柳老哥手持一把短刀,二人出刀速度不相上下,劈砍挑刺,招招短兵相接,锵锵作响,两刃相交,迸射出些许火花。
徐定唐虎口隐隐作痛,手中的凤嘴刀豁口也有好些,经不起几次折腾了。
柳大哥好像气定神闲一般,镖头仔细一看,原来是那柳大哥手中有锁链一般的物件儿,连接着刀柄,像是一个铁环一般,虽然不明白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但肯定是用于卸力的物件,怪不得明明二人功力相当,自己却隐隐处于下风。
徐定唐,快步后退,两步变一步,跃到马前,一抬手便取下了包裹着油布的长兵器,呲啦一声,便将油布扯了下去,露出了真容。
原来就是一杆铁枪,不过这枪头更威武一些,不是寻常的长枪。枪杆子粗了些,侧面的血槽深了些,只是前头的枪头确实钝了不少。
那柳大哥冷笑一声说道:
“徐老弟,都知道你有一杆长兵器,使得出神入化,一二十个人都近不得身,据说长兵在手,暗箭难伤,不过,老弟呀,我看你的枪法还是柔了一些。”
徐定唐瞥了一眼,也是后退两步。柳大哥,从身后一人手中接过了一杆长枪,枪身竟然由纯铁打造,真是了不得。压那人双手都堪堪举不起来。
“我的枪法柔与不柔,一试便知!”
“柳大哥”哈哈大笑,说道:“我平日里,藏着这一手,不便与你明示,今天就教你开开眼界。”
徐定唐嘴上不饶人,心中却不敢轻敌。
自己手中长枪已然是十分另类,寻常长枪不过也就不到十斤最多十几斤重,自己这把足足接近五十斤重!常人挥持起来都难以自持。
却说那柳大哥手中的铁枪,枪身竟然是纯铁铸造,虽说肯定不是实心,但至少也有八九十斤重,这厮不知道使的什么手段,刚才绕在手上的圆环,此刻又连在了这长枪之上,向外拆招卸力更胜以往三分。
阿洪好多次想仗着轻功跳下车顶,与脚下那帮蒙面人战做一团,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分身下去,毕竟自己的首要任务是保证车厢内宋夫子的安全。
阮公子终于是忍不住了,自己轻功还没修炼到一垫脚便能飞出一二丈高,数丈之远平稳落地的地步,只能先行跳到马车顶部,借用地势,施展轻功才能跃出这般远的距离。
等了片刻,还是没有敢踩上自己先生所在的马车华盖,也没有踩那位定海神针的车盖,只能借助女眷马车,脚尖点在华盖四角处,借力越向地面就要与蒙面人杀作一团。
本能告诉自己,绝不能就这样毫无防备的飞跃下去,蒙面之人随手一刀就能砍上大腿。阮舟子下落之时,挥舞手中长剑左右防备,舞出一扇剑光,有二人趁此良机想要上前补上两刀结果了这贵公子的性命,那就是白花花的五百两银子,自己定然能拿到其中好些。
不想那公子,翻身落地,回旋长剑是滴水不漏,手中长剑当当两下,便将自己长刀格挡开来。
阮公子有些心惊,自己挥舞长剑,气力绝不会小,但此时竟与两个普通的蒙面劫匪气力上打了个平手,果然,这帮嗜血的流寇和先前遇上打秋风劫道马贼相差甚多。
那两名触手出手的蒙面人也是心中惊讶,这个看起来没有几两肉的书生,手中一把单薄的长剑,竟然也有如此威力,自己可是常年嗜血的江湖客,双手的力气可不是朝廷府衙上供养的闲人官差那般孱弱的!
心中片刻思虑万千,但手上功夫始终不曾停歇,几招下来,蒙面之人终是觉察到自己一人不是面前公子哥的对手,此人气力与自己相当,但胜在一个快字,只能大喝一声:“兄弟,快来助我!”即刻就有一蒙面之人,舍弃了面前一个镖师,过来围剿这更值钱的公子哥。
徐定唐确实有些慌了,孰重孰轻,他心里十分清楚的。阮公子万不该如此涉嫌,但此时自己挣脱不开,正和柳大哥打得火热。
心下一狠,与柳大哥交手的一个空档,脚下发力,将在半空卸力的枪尖,一脚提起,砰的一声,差点将柳大哥手中铁枪掀翻,顺势一刺,也没刺中。
柳大哥也是个江湖,经验极为丰富的,自然知道这个空挡,敌人要抢攻的话,自己该如何躲闪,后退两步,便超出了敌手刺杀的范围。
徐定唐将长枪收回,就要相助阮公子。
“柳大哥”见状,也不拦着,面前没有了旗鼓相当的敌手,自然更加如鱼得水。刚刚差点被打落的百十斤铁枪,又被自己牢牢的握在了手上,也不需要单独去寻找什么对手,场间如此多的镖师,自己就使足了力气,呼伦一个圆弧出去。
两名镖师看得真切,枪身就朝自己而来,那纯铁的强身若是挨了一下,必然骨断筋折,当场就要交代在这里,二人躲闪不及,只能抽出手中兵刃格挡。
可还是低估了那铁枪横扫的威力,转瞬即至,百十斤重不止,柳大哥双掌又灌输内力,二人兵刃,砰的一声被打的歪斜,余力减弱好些,打在二人身上。
一人当即瘫倒在地,虎口崩裂,胸前挨了重击,说不出话来,不知道伤势如何,只看到张嘴想叫喊,却发不出声,手上鲜血淌了好些。
另一个人被余力,推得向后倒去,被身后一人扶起,尚且有一战之力。
徐定唐暗骂一声,他是无论如何也出脱不开身了,只要自己一走,恐怕就会有其他人遭殃,自己人数劣势,更是危险。只能回身拖枪,一个漂亮的回马枪,朝着“柳大哥”持枪的手臂刺了过去。
若单单只有一个柳大哥,还有几个内家武夫和二十名上下的外家好手,徐定唐心中自然是不怕的,他怕的是劫杀自己的这帮人还留了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