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幽州平泉关边防军格外紧张
平原关隶属幽州,坐落于最东北端的。北境防备森严,城池安如磐石,外围城墙便有六丈高,城墙铺设极为宽厚,城墙之中还有双向轨道,可供牛马运送粮草器械。平泉关是大虞东北最为重视的一处要冲。
驻扎有兵马数万,其中还配有战马万余,与此处隔山相望的便是北黎王朝的南院八州。双方虽然城池相距甚远,但城上守军日夜巡视,从不敢有一丝懈怠。城墙上错落数十架床弩,暗中有军中高手照看。
正是正午的大好天气,墙上的兵士有些聊赖的站着岗,时不时左右调整自己的铁盔,想把自己的脸多盖上一些,就能被这大太阳少晒几分。
雄城之外尽是旷野荒地,远处有做火龙山包和几座土丘,正是两国国界。关口除了己方在堆放的鹿角,便空无一物。
若是以往两国榷场还开的时候,隔三差五的还能看到个牧牛放羊的人,远远的在对面的山头上游走。而今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站岗的军士被太阳晒得有些焦躁,虽然此地比中原略微冷些,现在也不是酷暑十分,只是太阳确实刺人。这士卒将自己铁盔卸下,调整了一翻,揉揉揉眼睛打起精神,忽然发现:原本空旷的城外远处此时似乎多了一抹灰黑色的人影。
城墙本就巨高而建,又高出山体五六丈左右,视野极为开阔,这士卒赶紧眯住眼睛,仔细瞧了瞧:真是一道人影!一道灰色衣服的人影,只是距离太远,约莫有三四里路,这么远,他也仅仅能分辨这人一身灰色衣服,腰间插了把剑。
士卒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来者绝不是平凡人!
在城墙上站岗的士卒不止自己一个,虽然此人距离城墙有些远,但是依稀能分出人影,若是他从远处缓慢走过来,便是一个非常明显移动的黑点,可当下他们都没有察觉,只能说此人身手异于常人,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了他当下的位置。
由不得自己再多想,便立刻将此事通报给边军百户。
中年男子站在旷野上,左右打量了一眼,自己没有来错地方,正是南虞与大黎交界处的这座无名火山,打量了远处,只是察觉到了些许动静,那个家伙还没有到,看来是自己来的早些。
四下闲的无聊,中年男子便将佩剑端在手上,手指敲打了几下剑鞘,喃喃道:许久未杀人了,今日杀的竟然是这人。
城墙上,百户片刻没有耽误,一路狂奔,亲手将消息带到了守将面前。
平泉关守将杨处,嚯的一下站起来,两只手指指着那名百户的眼睛问道:
“你可看清楚了?是一身灰衣,配了一柄剑!”
百户确认无疑,声音洪亮的回道:“看清楚了,将军,装束绝对没错。”
杨处没容自己多想,便挥手说道:“全军备战,击鼓!床弩上弦!赶快传令下去!”
左右立刻退出议事堂,执行军令,杨处也即刻跟随百户登上了城头,远远望去,确实是一席灰衣,腰间配了一柄长剑。向一众士卒问道:“你们是何时发现他走到此处?在此之前可曾发现他的身影?”
那名首先发现的剑客的士卒赶忙回答说:“将军,他就像是凭空出现在那里的一样,之前从未见过半个人影,挪动半分,也许是他太快了,我没能看得见。”
杨处也算身居高位,是大虞朝廷的封疆大吏,自然对这些机密情报都知晓一些,前几日他便接到消息。说是北黎晓彻真君,可能已经出关。那如此来说,眼下这位就是晓彻真君,毕竟南北两朝如此多的侠客宗师,喜好穿灰色衣裳又佩剑的寥寥无几。
杨处自身便是内家高手,他平日里与麾下众将操练拳脚,也多穿灰衣,那是因为打斗之中难免扬起尘土,若是穿了一身白色或者黑色衣裳,都会脏的十分碍眼,就数着灰色衣服,最能遮得住尘土。
也就是寻常拳脚武夫喜好穿灰色衣裳,习武有成,有些许地位后,好于情面,也会更喜欢穿玄色皂色或者黑色绸缎之类的大褂,袍子。所以像这般灰衣佩剑,武功又如此之高的,十之八九就是真君无疑了。
杨处看着城墙上的士卒脸上轻描淡写,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可怕,只是在往常一般给城头上的床弩上弦准备,丝毫没有大敌当前的慌张。
这帮泥腿子哪里知道真君的厉害,还真的以为就是个轻功好些的厉害剑客?摆个弩阵就能够将其射杀?晓彻真君的赫赫威名,他们这些平常人家不知晓,自己出生于幽州六军镇之一的杨家,可是知晓的。
杨处只命令两标斥候出城一里,并未靠近中年剑客。他心里自然明白:若是依靠城墙上这几十口床弩和军中众多高手,晓彻真君也无法攻上城墙;若是硬闯,恐怕也是送死,若果能斩杀晓彻真君……那可是泼天的军功!绝对可以裂土封侯的功绩!
但自己也绝不会狂妄到以为派出几千骑兵就能将晓彻真君击杀在旷野之中,先不说能不能追得上,便是真的短兵相接,恐怕折损好些人马后,真君还要走,谁也拦不住。所以当下只是出城了两标斥候探探路而已。
杨处还是有些不放心,便与参军核对了北方碟子送来的情报,近期大黎确实没有南下的部署。
北黎南院与北院不同,北院与幽州并州拢州皆有接壤,常常有骑兵南下劫掠打秋风。但是这北黎南院八州,是和关中百姓一般,耕种为生,不擅长骑射,这百十年间也从未有过北黎南院八州南下劫掠的先例,反复确认之后,确定南院并没有调兵遣将的迹象,只是似乎远远地也派来几只斥候,距离真君,比自己还要远些。南院在此没有大的城关,碉楼倒是有一些。
杨处此时还是有些不解,他心里默默的盘算,难道是我方前往北黎的谍子?有了重要情报,还是被对方查到根脚,仓皇出逃?此时看到了另一个黑点从北向南急于向南方逃命,这真君才会在此地驻足,就算是隐藏的谍子,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死间,也完全不值得真君出手才是。
正在思虑着,众将后方之中一员小将走出,向杨处请命道:“将军,容我去城下查探一番”
杨处撇了眼这位,只知道他姓王的小校尉,只不过是朝廷亲自指派,虽说官级低微,又无实权,但毕竟是朝廷钦派,兴许他知道一些自己也不了解的隐秘呢,于是挥挥手容他去了。
王校尉也不是个蠢人,朝廷委派他来,自然知道城下肯定是一位武林高手,王校尉虽然不是内家高手,但自己外家拳练的十分出色,便是寻常内家高手也不是他的对手,自然十分自信。
在北方又一个黑点越过一座小山丘后,就变作了一个大黑点,墙头上的人仔细看了看,原来是辆赤黑色的马车,这马车很是特殊,有寻常马车两三个大,似乎全身都由铁石浇灌,车身似乎很重,六匹宝马拉车,风驰电掣的向着自己这边驶来。
若是杨处众人的眼力足够尖锐的话,就会发现那马车其实本是向着山头而来,只不过距离很远的时候,马车主人在行进途中似乎看到了前面,有一个头发灰白身着灰衣的中年剑客,车内主人当时摇动缰绳,马车速度慢了下来一些。
远远的,众人看不清楚,只看到后来这马车主人催动骏马加速撞向中年剑客,似乎是铁石浇筑的马车,惯性太大,撞伤了两匹马的后腿,这两匹马受惊了一样嘶吼。
中年剑客微微一笑,将腰间佩剑左持在手中,并未出鞘。
马车的主人始终没有露面,但是知道自己已经走不了了,便干脆鱼死网破搏一把。马车距离中年剑客越来越近。
城下的王校尉领着六十名斥候缓步向前,慢慢靠近,城下的视野比城墙差了许多,但此刻也看到六马拉着的黑色铁石马车撞向的中间剑客。虽然城下斥候不听命于此人,但是按照官职此人最大。
王校尉心中天人交战了一番:自己本只是个普通举贤武生,在武生之中自己还算才思敏捷,便被举荐到汝阳学宫进修了两年。之后与一众同窗结业之时赴当今皇上宴席,之后自己和一众同窗也就在席间遂了元昭皇帝的意思,去各处边军中做了武官,自己则来到了这东北边境数年了。
王校尉出身小门小户,家中不止自己一位男丁,说起来自己还是出息的,但是他明白,若是想要光耀门楣,让自己宗族兄弟和自己孩子能够不再过以前那种衣食拮据的生活,就要在官场中扎根立足,自己这种手无实权的小武官是没有什么大的出息的,而且州府中一处中等宅院,其价格也不是远不是自己能够承担得起。
这一瞬间王校尉思虑甚多,他想到了大虞弓弩甲天下,什么游侠剑客,统统射杀,什么山寨豪强,一阵骑兵冲杀,就能屠戮干净!就算自己不幸战死,族中兄弟也能承其武官俸禄,想到此处终于是下了决定。
口中大喊:“随我接应,武德司武秘郎!”
他知道自己无法指挥这两标斥候,此时只能在此时借用皇城司的旗号,自己本来就是皇帝手下皇城司安插在边军的武官,与皇城司有往来也是自然,也当下只有这样才能指挥得动这两标人马!
自己虽然不知道那辆马车的底细,但是如此着急往大虞这边跑,真有可能是安插在北黎那边的谍子情报,或者是更为隐秘的事物,自己若能截下来,绝对是大功一件!
两标斥候略有犹豫,他们平日里不听从这武官的调遣,但确实是知道他来自于神都洛阳。此时他似乎有密令在手,而且官职确实在自己之上,两标长上犹豫了一个呼吸。对视了一眼,决定听从王校尉指令,一起接应那辆马车。
两标人马立刻化作两只锥型骑兵战阵,向那旷野上站着的剑客直冲而去,此时距离还有一里地多,正是适合马匹助跑,人借马势,所发挥出来的威力甚大!就算是成名高手在此,也不得不避其锋芒,众斥候与王校尉都是如此想的。聪明人尤为多……
那中年剑士饶有趣味的瞥了一眼这六十一骑,自嘲一笑:自己也落魄到如此了?六十一骑就敢来取我人头!
这骑兵跑的似乎比那马车略微快了一些,比那马车要先行赶到。杨处此刻真想活剐了这城下的校尉,只是事已至此,也就看看传闻中的晓彻真君有什么能耐。
中年剑客本来是左手持着的剑鞘,右手还垂在腰间不做动作。那剑鞘悬在空中,一动不动,中年剑士用左手,快速抽出,鞘中宝剑,便是简单的反手向六十一名骑兵,挥洒一剑,剑气横扫而去。
众人在城墙上只看到原本安静的旷野之间,好像是生了一股无形之风,将上下两层之中的肉眼本不可见的浮尘分割而开!紧接着这股无形之风便撞上了六十一骑兵,没有发出任何金铁交鸣之声,盔甲触之即断,剑气所过,人马具裂!
好些个马匹正向前奔跑姿态,一剑削下了马头,马身继续向前奔走,马头从一侧推落,随即而来的是喷涌而出越两丈长的血水……
墙头上种人自然是听不见,这时只有了半截身子的王校尉躺在血泊中最终发出的“嗬嗬嗬”的喘息声,只是不会再有一口气进出了而已。
方才只是中年间客,将剑鞘悬浮于面前,左手持剑挥舞到收回,就像是打了个响指一般,也没有回头看六十一骑的下场。
脚尖轻点,中年剑客立刻腾空而去,左手持剑,一股剑气再度竖劈。剑气比刚才更胜!冲向马车。
城墙上众人此刻还惊讶于那六十一骑的覆灭,当下又是一股无形之风将马车左右两端,空中浮尘尽数分开。“当”的一声,马车发出了一声巨响,居中的那匹马正好迎上了中年剑客的剑气,被从头到尾一分为二,马车也是受了重击,两侧略微向中间凹陷。
一道从地底延伸到马车顶端的大裂痕并未贯穿马车,中年剑客刚刚落地,看着并未贯穿的马车,略微有些惊讶,原来这马车中的主人还活着!
城墙上的众人看的额外沉重!
马车主人依旧不露面,但是剑气刚歇,顷刻之间马车缰绳断裂,似乎被人凌空举起,翻滚砸向那中年剑士,可是那主人明明自己还在马车中!
那剑客似乎疑惑了半息,刹那间又想明白了,便用右手持剑,似乎是瞬间左手换右手略有不适,中年剑客便摇晃了一下剑身,向半空中的马车挥出了一剑。
城墙上众人看着目瞪口呆,只见那剑气刚出便像是飓风一般,盘旋着,铺天盖地的席卷而去撞到马车,同时竟然似乎那道家天师一般绽放出雷法!青红二色天雷滚滚!马车与剑气天雷在空中僵持了约摸一个呼吸的时间,分出胜负。
马车未能抵挡住剑气,当下就被剑气撕裂数十块,碎裂开来。
墙上众人只看到三息之间,中年剑客连出三剑:
第一剑腰斩六十一骑;
第二剑剖了大地与铁石马车一道沟壑;
第三剑将马车连人一起在空中解体斩杀。
三剑过后那,中年剑客飞身在残骸之中左右寻找了些许物件。
回头看了一眼平泉关高大的城墙一眼。
人已去,神犹在,云海万顷天沉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