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茂七做梦也没想到，一场败仗竟会引发如此严重的后果，甚至于军心溃散，兵无战心。
他更没有想到，一直跟随他的嫡系部队也会出现逃亡现象。
这当中不仅有普通军卒，还有乡勇、甲长。
——
一股浓烟从军营里蹿起，邓茂七望着不远处犹如末日一般的场景，心里一片凄凉。
就在不久前，武国军突袭大营，并在营寨里四处纵火，导致军心崩坏，他已无力组织反抗。
耳边不时有惨叫声响起，隐约间，他竟回想起了那些被他屠杀的百姓。
一张张恐惧、愤怒、绝望的脸庞不断在脑海里盘旋。
紧接着一转，四周又回荡起老部下的质问和不满声。
等他回过神，发现武国军已冲到眼前，走在最前方的，却是一名颇有威严的青年。
“你是武国皇帝？”邓茂七盯着青年看了一会，低声问道。
石慎行闻言嗤笑一声，回：“不错，朕的确为武国皇帝，不过是与不是又有何关系？
今日即便不是武国前来，也会有其他国家，从你屠杀百姓开始，便应该想到如此结局。”
一挥手，立刻有士兵上前，不由分说将其按在地上。
邓茂七高有八尺，面容俊郎，此时被人生拉硬拽按在地上，竟也不觉得狼狈，反而有一种洒脱之意。
但越是如此，石慎行心里就越觉得恶心。
邓茂七所犯下的罪责，即便凌迟一百次都觉得不够。
不想多言，石慎行下令将其处死，随后便在吕方的护卫下走出营帐。
此次偷袭，武国共俘虏了八百余名佃农军，如今已被解除武装，集中关押在一起。
而邓茂七一死，这些人的流寇身份也得以“洗脱”，重新由贼变成民。
本着“废物利用”原则，石慎行打算给他们一个机会。
大步往前走着，目光扫视间，竟有数百人同时低下了头颅。
看到如此景象，石慎行心中大定，佃农军能够服软，说明身上的匪气已消失大半。
如果能成功激起他们的愧疚感，民气尚可一用。
想到这，石慎行暗中组织语言，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邓茂七屠杀百姓万余人，老弱妇幼皆不放过，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你们当中有人参与过屠杀，也有人对此漠视不理，皆有罪责在身。
朕今日给你们戴罪立功的机会，在南方不远处有一耀国，其皇帝荒淫无度，大肆欺压百姓，所作所为与邓茂七无异。
若你们能攻破此国，朕承诺既往不咎，其后不论种田耕地，亦或娶妻生子皆不受限制。
除此以外，朕还会奖赏有功之士，斩贼寇三人，赏肉食千斤，斩五人，赏居所一处，斩十人，可晋升队正，赐铁制腰牌一枚，有官身。
话已至此，朕也不再多言。
诸位若愿意共举大义，便往前迈出一步。”
说完没多久，便有一名甲长站出来，此时跪地说道：“罪民虽未参与屠杀，但也不曾阻止，死有余辜矣。
若陛下不弃，罪民愿受驱使！”
有人起头，后续又有数百人站出来，他们本以为必死无疑，如今能有机会赎罪自然愿意，哪里还会推三阻四。
仅过去十几分钟，孙立便将佃农军重新组织起来，随后和武国军一起，快速往南方进军。
如今的耀国在经过邓茂七不计代价的攻击之后，早已摇摇欲坠。
箭塔上的特制箭矢已发射完，想补充还需一天才可以，军卒也死伤一百余人，实力被削弱大半。
面对如此境地，武国仅靠自己的力量都能攻下来，更别说还有八百多名佃农军了。
经过一番鼓舞利诱，这些佃农军大多憋着一股气，想发泄的意图非常明显。
虽说武力值不高，但能发挥出的战斗力却不算弱。
等石慎行赶到耀国的时候，发现已经有军卒登上了城头，而且绝大多数都是佃农军。
他们手持长刀，往往三四个人一起，对耀国军卒进行围攻。
更有甚者，眼看攻击不成，直接抱着耀国军往城下跳去。
看到这一幕，石慎行不禁感慨。
在这个世界上，因所处背景不同，各大势力被强行分为了流寇和正规军。
很多人一想到流寇二字，便会不自觉往残暴方面联想，实际也不尽公平。
流寇也有良知，在没有造反以前，绝大多数都是出身于农民、商贩。
如果能活下去，没人愿意造反。
加上有贼首在上面压着，平时又受到各种秘术蛊惑，不得不跟着走。
一旦压迫解除，人性便会重新回归，就如同此时的佃农军。
他们如今愿意跟着武国攻城，大多带着赎罪意思。
而石慎行正是利用这一点，如果再过一段时间，这批人在自我安慰之下，便会找各种理由给自己洗白，最终忘掉以前的罪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