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在哪啊,难道我…?”
男孩意识模糊,神志不清,昏昏沉沉地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自己背后也没有任何可以用来依靠的东西,整个世界无声无息,身体在无尽下坠…
“文彬,文彬,文彬”
好像过了很久了,男孩一直坠落着,他隐约地听见有人在呼喊着自己的名字,他想要去答应,可是好像自己使不出任何力气,喉咙也被封印了,不能发出声音。
那个声音一直在呼喊着男孩,他想了又想,还是听不出是谁在呼喊。慢慢地,他的指尖开始触动了,意识也渐渐清晰,他感觉到自己好像躺在了地上,身体也没有再下沉了。
他虚弱地睁开了双眼,可什么也看不见啊,周围是一片漆黑,没有一点亮光,他怀疑是不是眼睛睁不开了,想要用手去揉揉眼睛,可他的身躯依然动弹不得,身体好像不听使唤了,变得僵硬,麻痹。
回想起那天自己从阳台上跳了下去,那现在应该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了吧,此时的他内心平静而放松,就是感觉这个黑暗世界有点刺骨的寒冷。
不能动弹,说不出话,发不出声音,周围是一片漆黑,无声无息,整个空间就只有他一人。小时候总是听见老人说,人死后灵魂会飞去冥界,“这里那么黑,难道我真的来到了冥界?”他不停地眨着眼睛,再次确认了眼睛可以睁开,但就是看不见任何东西,他闭上了眼睛,选择和黑暗妥协。
闭上了双眼,他可以清楚的听见自己心跳声,还有呼吸声,就像是一道脉冲,让他不但无法入眠,反而意识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真实。
男孩在寂寞严寒中待了很久,身躯始终动弹不得,自己依旧是被黑暗包裹着。这里充满了黑暗、孤独还有静默的寒冷,比起自己曾经经历的每一个压抑夜晚,这里才是真正的绝望,男孩开始有些忐忑,有些慌乱了。
男孩挣扎着,眼泪快要沸腾了却被这黑暗的严寒冰冻。无论他怎样努力,自己还是无法动弹,就连哭泣都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眼前这样的绝望和无助。
“我到底是怎么了啊,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就在他几度接近崩溃的时候,黑暗的上空突然出现了一个小亮点,就像是一颗星星孤独地在夜空中闪耀着,若隐若现。男孩以为是自己在黑暗中待久了,眼花了,产生了幻觉,他闭上了眼睛又再次睁开,还是可以看见那点星光,于是他就盯着黑暗中唯一的那点星光,目不转睛。亮点开始慢慢地变大了,变成了一个光亮的洞,随后就有星光从光洞里面螺旋飘出,就像是一个光漩涡。
一粒又一粒光点朝男孩这方飘来,当星光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他把眼睛瞪得很大,他从未这样渴望过,好像是在黑暗中等待了许久,终于迎来了希望。星光就如同沙漏里面的流沙一样下落,一缕缕刚好落在了男孩的身旁,漂浮在他的面前,他觉得自己躺在了星光围成的圈子里,脸上也落有光辉,久违的光明终于到来了,心里也开始感觉到了这些星光的温暖和热诚。
看着一缕缕星光向他飘来的同时,光洞也在慢慢变小,当最后一丝星辰飘下时,光洞消失了,漩涡也不在了,留给男孩的是无数的星光闪耀环绕,它们在黑暗中充斥着男孩,即便是躺在地上,男孩也因为星光而缓和了许多,心里泛起了激动的波浪。
当最后一缕星尘到达时,周围零散的星光好像被风吹动了起来,汇聚在男孩面前,密密麻麻的亮点开始拼凑,变成了一面光屏,渐渐的,里面浮现出了画面。
男孩清楚的看到画面里是两个年轻的大人在争吵着撕扯着,就当那个酒醉的男人快要向女人动手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那个女人不就是年轻的母亲嘛?看着男人的拳头向女人挥去,狠狠地打在了女人脸上,女人无助地倒在了地上,男人还在不依不饶,男孩再也不能忍受眼眶中的泪水了,他拼命的挣扎着哭泣着,想要挣脱去阻止那个男人。画面里的那个男人托起了板凳,踉跄地朝母亲走去,男人步步逼近,母亲在地上蜷缩着匍匐着,双手紧捂着头。
男孩拼命挣扎着,泪水湿润了眼眶。正当男人举起手中的板凳快要砸向女人的时候,男孩挣脱了,他猛地爬了起来,向男子扑去,可当他的拳头刚触及到男人的时候,画面被男孩打散了,又变成了无数的光点,像萤火虫一样围绕在男孩的身边飞舞。
男孩扑空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放声大哭着,此时的他并没有在意自己可以动弹了,更没有因为可以发出声音了而感到惊讶,他被刚才看到的画面震撼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他彻底懵了,回想起刚才的画面,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画面又开始在男孩面前重新汇聚了,男孩抬起了头看到了画面里的母亲背着包,左手拎着行李,右手牵着一个小男孩离开了家,小男孩抽泣着问道母亲“妈妈,我们这是要去哪啊,嗯…嗯?”此时母亲的眼眶早已通红“文彬啊,妈妈要带你去咱们的新家,去开始我们的新生活,今后我们就不和爸爸一起住了,不过你放心,妈妈一定会照顾好你的”。画面中的小男孩依旧抽泣着,母亲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他们离去了,路上的行人看着他们,朝着他们指指点点…
“这不正是小时候的自吗?”男孩自己问道自己。
看着画面里母亲脸上的青瘀,男孩再也掩盖不了自己心里的悲痛了,他跪在地上,早已哭成了泪人,他多想那时候能站出来保护那个女人,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啊!
男孩抹去了泪水,擦干鼻涕,他站了起来,想要去触摸抱住那个光亮画面,可还没等到他抓到,画面就又消散了,紧接着,脚下的身体四周的亮点也开始汇聚,然后在男孩面前形成了好几个光屏。
画面里是母亲一天又一天的工作;是男孩一次又一次的受到别人的嘲笑议论和欺负;是男孩一个人在路上,一个人在深夜抱着被子哭泣;是男孩在外打工兼职的同时母亲也在辛苦劳作;是母亲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为男孩省下攒下的一笔笔费用;是母子二人在深夜里各自凝望夜空……这些画面全是男孩脑海里最深沉的映像,每一点每一滴都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触动,他为自己的经历而感到悲伤难过,也心疼母亲为自己付出的辛劳,这些年来母子俩相依为命,确实挺不容易。男孩看着看着就又倒下了,撕扯着自己的衣领,眼眶里的泪水已经干涸了,他也早已泣不成声。
画面还在一直连续闪过,男孩瘫在了地上,所有的画面充满了悲伤,辛酸的泪点汇聚,摧残着男孩的内心。他依旧坚持着抬头观看画面,他不想去躲避,他清楚自己从前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但他想再多看看画面里面日益苍老,百般辛劳的母亲。“我有多久没有陪伴在你身边了啊,您要是知道我不在了,指不定会有多伤心了…”
男孩开始懊悔了,他觉得自己那天不应该往下跳的,现在母亲该怎么办,谁来照顾眼前这个任由岁月摆布的女人?
男孩跪着,双手抱头,面无表情,语无伦次,眼神迷离。此时的他是多么的可怜无助,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在哪,自己到底能不能回去,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具体状况,这可能就是比绝望更绝望,比悲伤还要悲伤吧
情绪崩溃的男孩大脑开始一片空白。
“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啊,如果是梦的话,求求你快点醒来吧”
这个神秘的空间充满着比抑郁更可怕的孤独和压抑,一次次地打破着男孩的心理防线,看着眼前的画面,他现在很想念母亲,很想拼尽全力去保护这个女人。
“也不知道老妈现在在干嘛,吃饭了没有,今天工作累不累…”
男孩不停得抓挠着地面,不时用拳头锤打着,可自己却丝毫感觉不到手的一丝疼痛,只感受到自己心脏里的撕扯,绞肉般的疼痛。
眼前的画面还在继续着。
画面里是母亲一次次的为男孩准备午饭,等待着男孩散学回家;是母亲一次次温柔地擦去男孩脸上的灰尘;是母亲曾经对自己一句又一句的嘱咐教诲;是母亲一次又一次帮他收拾房间,偷看他的日记…
明明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可是光屏里的所有画面却是那样的清晰,看着小时候的自己,看着年轻时的母亲,那些画面,那些事儿,真实地像是全都发生在昨天一样。
看着眼前画面跳动的同时,光屏又分成若干个小块,所有画面铺面排布在男孩面前,随后画面放映的速度突然加快。男孩疑惑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被眼前出现了那么多的画面而惊讶到,并且所有的画面都在飞速播放着。
“这又是发生了什么啊?!”
男孩再度懵圈,就这样看着眼前的画面飞速运转,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男孩扫视着面前的每一个画面,画面里的男孩慢慢长大,越来越高,他去到了不同的学校,走过了不同的地方;母亲的面容日益憔悴,头发逐渐花白,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工作环境,始终在家里为男孩操劳着…
突然,最靠近男孩的那个画面停止了,他慢慢地靠近,然后去触摸。随后紧接着的是一张又一张画面的连续停息,吓得他懵得把手松开,所有画面不再跳动,所有画面组成了一副画面。
“这是那天我站在阳台上…”
男孩心里疑惑道。还没来得及等他反应过来,画面就开始消散了,光屏像金粉似的散开了,又变成了无数的颗颗亮点,它们在男孩四周飞舞盘旋,然后慢慢地往同一个地方飘去。
男孩触摸着面前的光亮,他想用双手把亮点包住,可当手松开时光点还是要向远处消散,看着越来越多的星光离自己远去,它们丝丝缕缕地朝同一个方向飞去,然后汇聚成了一个光漩涡,吸收所有亮光。
男孩开始步履蹒跚地朝光亮汇集的那个方向走去,无数的星尘光辉和他一同前进着,它们的飘回速度在慢慢地加快,逐渐超过了男孩的步伐,光漩涡也开始收缩变小。男孩终于被星尘甩开了,他开始跑了起来,他追逐着那些星星点点,跑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接近漩涡了。眼看着最后一缕星光就快要飘回去了,他狂奔着,用尽自己最后一丝气力,抓住了最后一颗星光,然后扑向了那个光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