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啷,啪”又是几个名贵的花瓶做了怒火的出气口。整个房间已经没有一处能看的地方了。
到处是杂乱了的物品,枕头四分五裂的露出了里面的芯子,布帛,纱幔,撕扯出了几个大洞,破堪堪的在一旁的雕花床下边。
桌子斜倒在一旁,几个凳墩子因为用力的砸向了地上而残破不缺的躺着。
一个女人,衣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颓废地倚在了床边,头上的发簪摇摇欲坠,她索性伸出了手,拔了头上珠钗,扔了出去。
珠钗被狠命地抛在了地上,像是昔日的荣华伪装终于被撕扯开了面孔,露出里面肮脏的内在。
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苦苦哀求嫁来的地方,居然成了囚禁自己的鸟笼。
去他的一切,什么以后海誓深盟,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听够了的甜言蜜语,现在想想,真真是恶心极了。
“吱呀”门被推了开来。“清儿,我的孩子,你,这是何苦呢,唉”
叶夫人看见一地的狼狈,走近了叶清身边,一把搂住了她,哀叹着。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任由清儿自己做主。
“娘,我,我不知道怎么办了,娘”见到叶夫人来了,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叶清扑进她怀里,放声哭了出来。
“娘,娘,我好难受啊,我,不知,不知这心里堵得,堵得慌”
叶清晃着头,眼泪从眼眶里止不住的滴落下来,流进颈脖里,染深了衣服,也像刀刃般割在了叶夫人的心上。
她刚得知这一消息就火急火燎的赶来了,和杜老爷打了照面,也没来得及算账,立马赶来找女儿。
“我的儿,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哭吧,哭吧,哭完了我们去找他算账。”
叶夫人爱怜的摸了摸叶清靠在胸前的脑袋,鼻头一酸,伤感起来。
我儿叶清,配哪个青年才俊都绰绰有余,唯独选了个各方面资历都差些的杜康之,本来已经算是下嫁了,却仍然没得到应有的尊重。
还被指着鼻子骂作“妒妇”。在家里不知收到多少别人“端庄大气”的赞叹,却憋屈的待在这儿惹人家嫌,真是老天没眼!
思及此,叶夫人越想越气,哄着女儿站了起来。
“走,跟娘走”叶夫人拉起女儿的手。“娘,去哪儿啊?”叶清抽噎着问道。
“去找他爹!”叶夫人说完,拉着叶清就踏出了房门。
另一边,恨铁不成钢的杜老爷——杜兴文,正恶狠狠地指着跪坐在祠堂面前的杜康之问:“你说,那个牡丹是不是就是那个个陆玲珑!”
“不是,我说了不是。”杜康之赌气般的吼道。
“你还骗我是吧,现在长本事了是不是,让你给老子我担了点担子,胆子肥了啊?还开始学会在账目上弄虚作假了?”
杜兴文说着便要拾起躺在地上的长木条朝杜康之打去,一旁的杜夫人赶忙拦了下来。
“你这是干嘛呀,好好说话不行吗,干嘛要打他,再说了,那牡丹你怎就知是那陆玲珑呢,会不会搞错了,你知道的,下人们都是个嘴不严实的,回头揪出来仔细问问,别这么快就定论嘛!”
说完朝杜康之挤了挤眼,说道:“你快给你爹认个错啊。”
杜康之懒得抬眼搭理他娘,反正他是一口咬定了不是陆玲珑,再问也不会说的。
“唉,你糊涂啊,他从账上提那么多银子干嘛用的,你有去调查过没有?”
杜兴文前几天派出去的人来回了,亲眼看见他躲躲藏藏进了城东一个四合院子里,还看见一个女人送他离开。
这几天让他禁出房门,昨晚上特地让人放松警惕,果然他按捺不住偷跑出来去会那女人。
杜兴文昨晚特地睡在了书房,后半夜和来报的人一起去在杜康之对面的屋子里守着,总算是看见了那女子的脸,就是以前那个陆玲珑,他发誓,就算是化成了灰他都认得。
杜康之绝对不能和那女子有牵扯,绝对不行。
“哎呀,老爷您先消消气,先听康儿怎么解释的呗。”杜夫人挽起杜老爷的衣袖安抚道。
“哼”杜兴文甩开了袖子,从杜夫人手里伸回来手。
突然,守在了门口的下人突然跑来,传了一声:“老爷,叶夫人带着少夫人来了。”
不及退后,叶夫人早已一只脚踏进了院子里,身后跟着叶清和一个婢女。
“不知杜老爷可问出了什么新鲜事吗?”叶夫人冷着脸道。
看见跪着的杜康之,叶夫人恨不得抄起杜兴文手中的长木条上前狠狠教训教训他,敢让她的宝贝女儿受如此待遇,他好大的胆子。
“亲家,都是我们的不对,您别动火,我们有话好好说,这小子不懂事,我们会好好教训他的。”
杜兴文赔起一副笑脸,说完,用手顶了一下杜夫人。杜夫人连忙也赔了一个笑脸:“是啊是啊,杜夫人,你看我们前些天孙子也刚夭折,我这心里也正不好受呢。”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杜兴文心里扶额叹气。
果然,一提这个事儿,叶夫人的火气更加蹭蹭冒了上来,回道:“呵呵,以前我竟不知,你们家儿子还有这等本事,瞒着我们和花柳巷子里的这般有名有姓的大人物搅到一起呢,这孩子生出来是准备给你们养老么?是嫌弃我们家清儿没这福气,先生个一儿半女的,抢着送到你们跟前献孝心么?”叶夫人也是昨夜刚从儿子叶端那里得知所谓杜康之藏在别处的女人居然是个妓女。
“咳咳,亲家我不是这意思。”杜夫人尴尬的笑了声掩饰不快。
哪里的有名的人物,一个妓女被她明堂堂的摆上了台面上,惹得自己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牡丹不是你们想的这样,她去那儿是不得已,你们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跪在地上的杜康之突然站了起来,朝他们说道。
“杜康之,你现在是要求我对你养在外头的一个妓女表示尊重吗?”叶清颤抖着手,指的自己朝杜康之质问道。
杜康之皱皱眉头不快道:“你能不能别这样说她,我没别的意思,是你多心了。”
“我多心,到底是我多心,还是你其实就瞧不起我生不了孩子,所以为了一个妓女,这样和我置气?”叶清气急了,差点站不稳,还好一旁的婢女小桃扶着。
“本来就是正常人的怀疑,滔儿死的那天就你在场,我只是气不过问了你几句,你自己发起神经,像疯了一样歇斯底里,我不过着急了些,你至于这般处处针对吗?”
“我处处针对,我要害死他?杜康之,你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叶清真的是失望透了,丈夫就是这样看待她为人的,敏感狭隘,凶狠歹毒吗?
叶清气急了,上前一把抢过杜兴文的长木条,朝着杜康之就扔了去,还觉得不够解气,把一旁看到的东西,无论什么,疯了一般一股脑儿的朝杜康之砸去。
“我疯了,我是疯了,我给你看看我更疯的样子啊!”叶清狠狠的朝杜康之扯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说着便朝他扔东西。
“真疯了不成?”说完脸上又被砸了一个东西,杜康之摸了摸鼻子,出血了。一旁的杜夫人赶忙上前担心的朝儿子,检查伤势。
“你有完没完,你这泼妇,我要休了你!”杜康之直指着叶清的鼻子气急败坏地叫喊道。
“胡闹!”杜兴文大喝道,反了他了,动不动敢提休妻这样的话来,叶清这般家世好的,人又孝顺的孩子到哪里找?
“哼,我告诉你,你想休妻,做不了数,当我们叶家死透了不成?”
叶夫人挽过精神恍惚的叶清转过身来朝杜康之说道。
“我当初是给你脸,让你娶了我的宝贝,你真当我们叶家的女儿是那妓女所能比的?”
“杜老爷,我来是告诉你一声,我女儿在这里住,我不放心,正好她舅舅这里有所闲置的房子,我今天来是特地带叶清离开这里的,等你儿子想明白了,摆出来个满意的态度我们再好好算账,我的女儿,想来娇贵些,自然是别人无法比的。
还有休妻,我自认为我女儿孝贤没有哪点做的不好,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如今你儿子这样败坏我女儿的名声,我没有先找他算账,他倒嫌弃我们清儿了,到底是谁把我们清儿逼成这样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哼!”
说完,叶夫人头也不回的带着人走了,根本没有理会杜兴文说出口的那句“亲家”。
杜兴文叹了口气转回头,看着站着的杜康之脸上那个死样儿,气不打一处来。
“你给我跪下。”杜兴文朝杜康之喝道。
“老爷,我们康儿还流着血呢!”杜夫人心疼的说道。
“死不了,你给我回去待着去,这里的事情你就别管了。”说完便吩咐下人:“带夫人回去。”
“是”
“你,你,唉——”杜夫人知道拗不过杜兴文,叹了口气,只能先回去再想办法了。
“你就跪这儿给我好好反思。”杜兴文说道。
“没有我的吩咐,不许给少爷吃饭”杜兴文吩咐道。
“是,老爷。”下人们回道。
整个祠堂就一个杜康之跪在那儿,他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沉默不语地继续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