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踏入盛夏，晴空是明媚，天是湛蓝。
报考大学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后，袁轶的第一个计划就是带叶言去疗养院探望奶奶。
虽然她和奶奶之前也碰过面，但是奶奶是他唯一的亲人，袁轶希望将她以女朋友的身份正式介绍认识。
叶言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二话不说就和他来到近郊的疗养院。
而袁奶奶在得知孙子要带女朋友探望她后，一早就在门口的小庭园等候。
盼了一个早上，他们总算来到了。
「奶奶！」
袁轶一手拿着水果，一手牵着叶言快步上前，率先朝坐在轮椅上的奶奶打了声呼吸，然后介绍起身旁的女孩。
「她是我女朋友，小言。」
「奶奶好。」
叶言也学着袁轶的称呼，甜甜喊了声。
「来，让我看看。」
老人家坐在轮椅上，伸出斑驳的双手。
叶言乖巧地弯下身，让奶奶好捧住她的小脸，清楚看见她的样子。
「小姑娘，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她呆了一下。
没想到老人家记xing这么好。
「嘿，我之前的头发是粉红色。」叶言讪讪地笑着提醒她。
「原来是你呀！呵呵！好好好！」
袁奶奶笑着连道三声好，似乎也想起了她。
粉红色头发的小姑娘搁谁都是一见难忘呀！
而且还是那么一个精灵的小孩。
袁奶奶一副满意的样子，叶言总算放下心来。
袁轶了然一笑，摸了摸她的小脑勺。
别看她没心没肺似的，打从昨天知道要来探望袁奶奶后，她就没放松过。
「奶奶，我们回房间吧。」
他走到轮椅后，两手放在推手上，正打算推动时，叶言的手却覆在他手上。
「男生粗手粗脚的，我来吧！」她的上身从后探出，讨好笑问：「奶奶，你说好吗？」
「好好好！」
笑瞇双眼，皱纹一下子爬上，奶奶又是连声道好。
奶奶和女朋友能相处愉快，袁轶自然乐观其成，任由她推动轮椅，自己则跟在身旁。
袁奶奶的房间是在三楼，他们需要先搭电梯上去，然后再走一小段路。
疗养院的房间都是独立的空间，家具不是特别多，但四周设有扶手以防老人家在屋里摔倒。而且，有单独的卫浴空间，整体来说是不错的居住环境。
看来袁轶的父母对于老人家的生活还是挺照顾的！
三人笑谈间走进房间，叶言把奶奶推到chuang前就拉上轮椅的手剎后，袁轶自动上前搀扶起奶奶，和她一起把奶奶扶上chuang。
一躺上chuang，奶奶就向自己孙子道：「小袁，我想喝橙汁。」
「果汁太甜了，对身体不好。我剥个橘子给你。」
说着的同时，袁轶掏出自己买的橘子。
正打算剥给她吃，奶奶又说：「我突然想喝了。」
叶言眨了眨大眼睛，猜想袁奶奶应该是故意使开袁轶，随即道：「奶奶想喝就去买吧，顺便给我也带一瓶。」
「好吧。」
打发走袁轶后，叶言乖巧地坐在chuang边的椅子上，剥起橘子，等待袁奶奶开口。
「小言，你家里知道你们谈恋爱吗？」
「知道。」
「那…你们知道我们家里的情况吗？」袁奶奶小心翼翼地问。
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孙子对女朋友说了多少关于他们的事。
听到这儿，聪明的叶言已经明白奶奶的顾虑，展开笑颜。
「袁轶经常来我家，爸妈也把他当儿子了。」
叶言没有正面回答，反倒是讲起自己家里已经接受了袁轶。
她的回话让袁奶奶一怔，旋即笑了。
每个家庭都有难言之隐，奶奶觉得自己亏欠了这个孙子，但又不欲提起儿子和媳妇那些破事，叶言不想老人家难过，所以故意先说家里人对袁轶的态度。
既然已经把他当儿子了，自然接受了他的一切。
「那就好…」
这下子，袁奶奶总算放下心。
不过，老人家的通病，面对年轻人总不免唠叨两句。
「两个人在一起不容易，别轻易说分不分手的，大家都忍让一下。」
「奶奶放心，我可没打算放他走。」
叶言说这话时，闪动双眸的光辉，坚定得很。
奶奶也曾年轻过，也知道年轻人今天说的话一到明天就全忘了，更别说那些随随便就能许下承诺，但不知道为什么，叶言的话却让她很安心。
她相信这小姑娘会对他孙子很好、很好。
随后，她们也不知怎么聊的，竟然聊到了袁轶小时候的囧事。
买完饮料回来的袁轶一进房，就看见一老一小笑得前俯后仰。
阳光洒满空间，笑声填满心房，他的眸光渐变柔。
「聊什么呢？」
袁轶笑笑上前把打开瓶盖分别递给她俩后，也加入她们的话题。
渐渐地，太阳已经下山了。
当他们从疗养院出来后，天色已经变黑。
「最晚一班是7点开出。」
袁轶用手机查了查车班表后，道。
7点。
叶言看了眼自己的手机，一脸愕然。
现在是6点50。
去！
没想到近郊的公交车这么早就末班了。
这里到公交车部还得走10多分钟耶！
「手。」
「呀？」
没等叶言反应过来，袁轶立马牵起她的手，一并向车站奔去。
月牙半遮半掩的隐没在云层中，一大一小的影子被月光拉得细长。
在寂静的路上只能听见鞋子摩擦地面的沙沙声。
跑了没几分钟，女生已经满头大汗，气chuan吁吁，最后累得双手撑在膝盖上，摆摆手，表示不行了。
「上来。」
「哈？」
正累得chuan不过气的叶言费劲地抬起眼皮，宽阔修长的背影冷不防落入眼底。
袁轶早已蹲在自己身前，将她的手绕过他的脖子。
已经累挎的叶言没有拒绝，直接爬上他的后背。
「累的话就放下我。」
叶言有点担心他，不忘出声提醒。
「哪有这么容易累，还得要背一辈子呢。」
轻声笑语在微风中飘扬起来，一字一字却缠绕在心尖。
路是崎岖的，少年却没有摇晃，用他宽厚的背肌支撑少女的身体，一步一步稳稳地带着她前进。
少年疾奔好一会儿，总算在公交车门关上的前一刻赶上了。
上公交车后，袁轶让叶言坐进去，自己则坐在走廊的位置，大口大口地chuan着粗气。
天哪！
这真差点没要他老命呀！
见状，叶言连忙掏出背包里的水瓶。。
他拿过水瓶猛喝了一口，却因为喝得太急被呛了，直咳得难受！
叶言赶紧拍拍他的背，帮他顺顺气。
「还好吗？」
一时间，气还没缓过来，他耍耍手表示没事。
过了好一会儿，袁轶总算恢复正常。
他看向叶言担忧的脸孔，笑说：「耍帅失败了。」
「没事了吧？」
她还是有点担心。
「没事了，今天和奶奶说什么了？」
袁轶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上，问。
他回来时她们好像聊得挺愉快似的。
「奶奶说你要是对我不好的话，就告诉她，她来教训你。」
「我会对你不好吗？嗯？」
袁轶一手搭上她肩，把她搂进怀里，低声反问，最后凑近她耳畔发出亲昵的单音，直接令叶言红了耳根子。
「反、反正你对我不好，我就告诉奶奶。」
「死心吧，你没这个机会。」
袁轶信誓旦旦扬起嘴角。
叶言面带怀疑地凝望他，挑衅地笑了笑。
敢不相信他？
他两眼一瞇，加重手上的力度把她往自己怀里一带，迅速低下头往她颈窝惩罚xing一咬。
「噢！」
叶言轻皱眉，低声痛呼，埋怨地望着罪魁祸首。
「出血啦！」她娇嗔道。
「我看看。」
拨开她垂在脖子上发丝，袁轶看自己咬的地方微微泛红，但没有出血。
「没出血。」
他边道边用指腹轻揉那咬痕，纾缓痛楚。
唉！
自作孽。
「对了，想好选哪间了吗？」他问。
「中南大学。」
袁轶听见这答案，只是轻轻挑眉，似乎不讶异她的选择。
中南大学和北城大学就相隔一条街。
只要两人顺利报上的话，又可以每天一起上下学。
「选什么专科？」
「我想选食品工艺……」叶言略显犹豫，随即说出自己的担忧。「它毕业后不好找工作。」
「没事，选你喜欢的就行。」
语言一下，叶言没有回答，似乎还在苦恼。
两人沉默片刻。
袁轶佯作漫不经心地道：「我选的是金融投资，听说挺赚钱的，养两个人应该没问题。」
叶言蒙了几秒钟，才慢慢理解对方的意思，不由得轻笑，心里的压力一下子少了不少。
下车后，他们还得再换乘两次公交。
此时，两人都有点饿了，最后决定找家餐厅，填饱肚子才走。
路过一家酒吧时，巷子口处正有几个小混混不停发出喧闹的笑声。
袁轶余光瞟见地上有不少空酒瓶，还有一些小粉袋。
眉头皱起，他下意识把叶言搂得更紧。
两人正打算快步离开时，突然传来醉醺醺的声音。
「哪儿来的小妞？」
两个摇头晃脑的混混忽的窜出挡住他们的去路。
夸张的纹身，脸上还带着痞子笑容，猥琐的眼神上下游走在叶言身上，袁轶立马提高警觉，把她挡自己身后。
「喂！这里有妞！」
其中一个混混高声大扬，似乎是要唤来同伙。
袁轶随即拉起叶言，跨步想离开。
岂料，巷里又有几个人走出来，像一堵墙一样截断他们的去路。
两人顿时被包围。
更糟糕的是，其中有两三个似乎嗑药了，一副神智不清的样子。
「我靠，还真有小妞呀！」
「哥儿们今晚正想去找女人呢。哈哈！」
说完，其余几个混混奸淫地大笑起来。
袁轶双唇紧抿，不由得加重了抓住叶言手腕的力度，手心紧张到几乎渗出了汗。
此时，叶言差点没被吓坏，心慌慌地东瞧西望，希望有人来帮他们。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人影也没见着。
即便叶言自认为自己的胆子很大，平常甚至在学校霸道而行，但是，学校里的都是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当遇上真正的地痞流氓时，她根本束手无策！
「小妞，来嘛！」
叶言咬牙一说：「流氓！」
「哟！骂我们是流氓呢。」
「哈哈，来！哥让你尝尝流氓的味道。」其中一个流氓正打算伸手抓住叶言的手。
话音刚落，那混混突然就往后退了好几步，痛苦地摀住腹部。
袁轶一脚把他踹倒在地，狠狠怒吼：「不准碰她！」
另外几个流氓吃了一惊，看看趴在地上的同伴，再互相看了一眼，接着摆开架势。
一时间，人群蜂拥而来，一阵拉扯推搡，混乱不休。
袁轶紧紧护住叶言，挨了不少拳打脚踢。
蓦地，一冽冷光晃闪他的眼睛。
呯！
流氓不知从哪里来了一根铁棒狠狠砸向袁轶。
痛哼一声，然而他还是没松开自己抓住叶言的手。
此刻，一根铁棒又狠狠击向他的下颚。
袁轶全身上下，到处都痛，但他只能咬紧牙关，看准眼前的一个人，发狂似的狂揍。
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反击之力，被揍得红了眼的流氓抽出一把小刀，像恶狼似的刺在了袁轶的腹部。
没想到对方还有刀！
强忍下锥心之痛，袁轶可什么都不顾，就一心想保护好身后的女生。
「袁轶！」
「快跑！」
还没待他反应痛楚，他的后背随之又遭重击。
xiong中一闷，袁轶顿时眼前一黑。
混乱中，其中一个流氓一把扯过叶言。
叶言下意识踹他一脚，痛得他狂飙脏话。
「臭婊子！」
狠狠甩她一巴掌，叶言却反倒更使劲又打又骂。
一时间，那个流氓竟然控制不住她。
倒霉的是竟然又来了两个混混帮忙箝制住她！
一个女生的力气上完全斗不过，打架再厉害也赢不了三个男人。
挣扎中，她被混混扯了好几次头发，手臂也被抓得好痛，身上的衣服更被撕破不少。
然而，她还是无法挣脱这些人，叶言急得泪水滑出眼眶。
与此同时，袁轶早已倒地，被混混们围成圈。
俊脸早已鼻青脸重，嘴角更渗出血丝，身上的衬衫已经很皱了，上面还有许多脚印，和破口。
「还想逞英雄吗？」
「不是了不起嘛？」
「哈哈哈！」
「怎么了？不是救人吗？」
袁轶无力倒卧地上，任由他们嘲笑和踢打。
又是一阵麻辣巨痛！
他的右眼几乎完全血肿到睁不开了，但他仍强硬打开一丝眼缝。
那瑟瑟颤抖的身影让他的背脊瞬间泛起凉意。
深吸一口气，他忽的用尽身上最后的力气猛冲上去。
敢碰她一根手指头，老子杀了你！
不、不要……
「嘻嘻！」
狰狞的笑脸渐渐放大，她的瞳孔却因恐惧而急遽缩紧，大声惊叫：「不要！」
语音未下，双眸顿时被蒙上一片血红。
眼前的人一顿，没有后续动作便缓缓倒下，渐渐露出他身后的人。
只见袁轶正粗粗chuan气，手上还拿着沾血的铁棒。
刚刚是他用这个狠狠砸落……
剎那间，耳边乱乱的，什么都听得见，却也什么都听不清。
叶言想说点什么的，喉咙动了动，却一个音也发不出。
「走！」
声嘶力竭的一喊，这是她记忆里最后听见的字。
————————
说了这么多，叶之信口都讲到渴了，直接倒了一杯水灌下。
「然后呢？」徐沁心急追问，欲知道后续。
「然后……他被判误杀，判监八年。他奶奶知道判决后，实时心脏病发逝世。」
听到这儿，徐沁觉得有些奇怪，问：「这不是正当防卫吗？怎么会判这么重？」
叶之信抿了抿唇，眼眸闪过一丝狠劲。
「……因为死的是当时南城一个有钱人的儿子……」
他没有再多说，徐沁亦明白。
这就是社会的不公。
「那……他们以后就没再见面了吗？」
叶之信叹气，道：「见过一次……在他奶奶葬礼上。」
但那一次见了还不如不见…
回想起那一天的情况，连叶之信都忍不住想揍袁轶。
自从被判刑后，袁轶一直对叶言避而不见。每次申请探监都被拒绝，直到奶奶的葬礼上，袁轶假释出狱拜祭，叶言终于见到他了。
没有久别的感动……一见面，他就说要分手，还说什么一切都是她害的，如果从没认识她就好，更当面把他俩的定情戒指甩给叶言。
那时候如果不是狱警拦着，他简直想把袁轶打趴！
那天之后，叶言的情绪就开始变得不稳定，甚至出现自残倾向。无奈之下，就把叶言送了出国。
不过，后来长大了也明白，袁轶做得这么绝情，大概是不想叶言等他吧！
可是，袁轶终究低估了叶言对他的感情。
「后来听说，他在牢里表现不错，提早了一年出狱，但去哪儿了，我妹找了三年也没找到。」
没告诉她的是，叶言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回当年把袁轶逼进牢里的那一家人。毕竟能养出这么一个不是东西的儿子的家庭也不是什么善类，叶言没花多少力气就收集到他们一堆犯法的证据，包括贿赂、教唆、偷取商业机密等等，一举把他们全家送进狱里，让他们尝尝袁轶受过的苦。
至于其他那几个流氓……这辈子也别想踏出来！
徐沁了解完一段这样的往事，一股无力感忽的油然而生。
命运真是爱作弄人……毁了自己爱人的一生。
本来她以为叶言是有心无力，但现在的情况来说，是她自己根本不想放过自己。
连自己都不想原谅自己，徐沁怕是她也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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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屋里没有其他人。
叶言不知道他们三人是什么时候离开。
对她来说，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
无关现实与否，对她来说，失去袁轶那天起，她的人生就是一场醒不来的梦…
铃铃铃！
手机的闹钟准时响了。
现在是六点。
一如以往，叶言快速换好衣服，准备上班。
一切都仿佛和平常一样。
只是当她的视线落在桌上相架的合照时，目光顿时变得柔和。
这是当年他们拿到高中篮球赛冠军时，叶言特意拜托同学帮他俩照的合照。
既然知道他在北城，一切就好办多了。
————————
叶氏集团。
大清早的公司有点冷清，除了保安和清洁人员，几乎还没有人来上班。
蹬、蹬、蹬。
高跟鞋触碰大理石地板的声音就那么清清脆脆地沿路敲了过去，消失在尽头的房间。
总裁办公室。
一迭不算少的档早已推在她的办公桌上。
叶言木无表情拿起最顶端的文件，开始一天忙碌的工作。
快9点时，刚上班的江凌凌端来了咖啡。
叶言正皱着眉阅读档，似乎很不满意这方案。
江凌凌把咖啡搁在她身边，叶言下一秒就接过咖啡喝了，这种状态像是常规。
一整个上午，叶言连头都没抬，埋首研究各部门的方案和分析市场走势。
直到江凌凌敲门进来，提醒她下个会议快要开始了，她才放下手上的笔。
叶言揉了揉眉心后，一秒也没有耽误，起身开始下一个工作。
然而，一踏出办公室，叶言也没有闲着，边走边下达命令。
「市场部的预算重新再做，下午给我。还有，和欧洲客户聊的合作到底怎样了？」
江凌凌跟在她身边，熟练地滑动平板计算机记录并回答上司。
「投资部还在洽谈，预计明天会有结果。」
「他们浪费太多时间了。」
「好的。」
叶言说的话虽然很扼要，但江凌凌跟了她这么多年，自然懂她的意思。
走在公司里，叶言一步步向前走去，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瞥见了一抹亮色。
显眼的荧光橘色背心工作服吸引了她的注意。
高大的身影正拿着拖把用力擦拭走廊，身旁仍旧放着一架摆满清洁用品的手推车。
叶言一顿。
她眨了眨两眼，没再继续走。
再盯着一会儿，才敢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袁轶！？
没想到自己还没找到人又再一次遇见他了，而且还是在自己的公司里，一时间，叶言难以掩饰自己的喜悦。
正在记录工作事项的江凌凌发现上司没了声音，不由得疑惑抬起头。
「叶总？」
察觉到自己上司表情的变化，江凌凌沿她视线望去，却只望见一个穿破衣烂裤的邋遢瘸子。
她一下子就否定叶言绝不是看那个人。
「叶总，要开会了。」
江凌凌再唤一声，只见她的视线还停留在那人的身上，眼中的疑惑油然而生。
该不会是真的认识吧？
思及此，她不自觉再次打量起不远处的袁轶。
但不管她怎么看，对方都只是一个身材颇高大的清洁工而已。
「叶总？
江凌凌再叫了她两声，叶言也没反应，只好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叶言回过神来，袁轶正好投来目光，两人对视。
「你…你认识？」江凌凌试探xing问。
叶言没有回答，瞧向袁轶的眼眸略带迟疑。
毕竟他上次看着她就想跑，叶言不确定他现在的想法。
然而，这一瞟落在袁轶眼底却解读成她嫌弃自己，不想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认识这样的人。
袁轶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转头就走。
见状，叶言心一急，匆匆吩咐一句。
「把会议推迟两小时。」
生怕他这一走又找不到他，她赶紧追上他。
幸好袁轶不熟悉叶氏的内部结构，他回走的路是一条单路，尽头只有一边的转弯处。
不过，即使她知道他的路线，叶言也不敢放慢自己的步伐，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奋力向前追。
袁轶既然是有意避开她，自然不会让她追上，拖着一条不方便的左tui快速一拐一拐。
就在快到达转弯处时，走廊尽头的房门突然打开。
刚在会议室里处理事情的汪思涵把门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的出现眼前，吓了她一跳。
正当她想开骂是哪个职员不带眼时，远处就传来叶言的声音。
「小涵，拦住他！」
汪思涵下意识挡在那人面前，堵住他唯一的去路。
没办法，在公司听从上司命令的习惯早已渗进骨子里。
「让开。」低沉的声音发出一声警告。
汪思涵柳眉紧蹙，觉得眼前的人有点面熟，一时间又想不起。
她不由得打量起面前穿着破烂的衣服，浑身脏兮兮的人，而且他身上好像还有异味。
她认识这样的人吗？
袁轶低头看了眼她，又瞟了眼身后。只见叶言愈来愈接近，他眉一皱，正打算伸手搁开汪思涵。
「袁轶，你给我等一下！」
一声大喊，汪思涵才惊觉过来，赶紧张开两手挡住他。
「你是袁轶？」
「让开。」
没待她从震惊中抽出来，他再出声。
「怎么可能？」汪思涵嗤之以鼻。
自己姐妹都找了他这么久，当然不能就这样他离开。
「让开！」
「我…」不。
话还没说出口，当袁轶冷冰冷的目光射向自己时，汪思涵竟然心一怯。但她毕竟也是在商场上打混的人，哪有这么容易被吓跑。
xiong一挺，她更加坚定自己不让开的立场。
走廊的通道是一条路，唯一的出口被汪思涵挡住，她不让开的结果是叶言终于追上。
「袁、袁轶……」好不容易追上的叶言大口大口地chuan气，「我们能聊聊吗？」
「没什么好聊的。」
他二话不说就拒绝了她。
一人想说，一人不想听，两人就这样僵持在走廊。
看见这情况，汪思涵一个不耐烦，干脆打开身旁会议室的门，毫不客气先把袁轶推进去。
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招，没有准备的袁轶险些跌在地上。见状，叶言赶紧上前。
两人都进去后，汪思涵直接把门关上，当起门卫。
————————
他妈的！
莫名其妙被推进一个房间，右tui更磕到长桌的尖角，袁轶不禁发出一声闷哼。
她是想把他另一只tui也弄废了吧？
「没事吧？」
叶言见他眉头紧锁，一手撑在桌边动也不动，不由得担心。
刚刚汪思涵的力度不小，该不会是撞到了吧？
身后传来她的声音，袁轶脸色再次变冷，连tui上痛楚都渐渐感觉不到。
「你想怎样？」
「袁轶…我们能聊聊吗？」
「聊吧！」
袁轶简洁的两字砸来，叶言顿时愣住，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迟疑片刻，她张口闭口了好几遍，才问出一句：「你……你还好吗？」
闻言，袁轶不由得露出一抹自嘲，「还不错。」
叶言再一次无语。
再等了一会儿，对方还是没出声，袁轶开始不耐烦。
「没事的话我走了。」
匆匆扔下一句，袁轶正想离开时，手机铃声却响了。
铃铃！
他瞟了眼来电显示，按下通话。
「喂？」
「阿轶，你怎么还没回来？」
会议室虽然大，但此刻却静得连一根针掉下也能听见，所以叶言可以清楚听见手机另一端的声音，是女生。
分别十年，叶言不清楚袁轶现在的状况，也不知道他认识了什么人。
对于种种的未知，她有点惴惴不安。
「我有点事被耽误。」
「哦，我现在在你家，我哥…」
「是想我了吧？」袁轶打断了她。
「嗄？」
没给机会让对方反应，袁轶再说：「乖，好好在家等我。」
「哦、行，你快点回来。」
他望了眼叶言变白的脸，故意温柔笑道：「知道了，宝贝乖。」
说完，他不等电话那端回话，就直接挂了电话。
「她、她是谁？」
「我女朋友。」
原来他的身边早已多了一个她，而她身边也不乏追求者。
睽违十年后的重逢，谁也没想到会是今天这样的结局。
————————
听见他有女朋友后，叶言早已忘掉自己想说的话。
隐约中，他好像说自己有事，然后匆匆就离开了。叶言也没有拦他，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用什么身份拦住他。
在门外把风的汪思涵见袁轶，连忙走进会议室，就见自己姐妹正坐着发呆。
「聊完了？」汪思涵狐疑一问。
他俩进去还没有十分钟耶！
叶言收回在他身上的视线，淡淡一道：「他说他有女朋友。」
没想到会是这样，汪思涵一蒙，随即反应过来。
「这不是很好吗？你不就是担心他过得不好吗？」
正当汪思涵为姐妹终于可以放下而高兴时，她却发现叶言根本一点解脱的喜悦也没有。
「小言…」
「他过得不好。」
叶言了解他。
她见过他最风光的时刻，那时候的眼神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你不信他有女朋友？还是不信他能放下你？」汪思涵问出自己的疑惑。
闻言，叶言收回自己的多愁善感，笑望向姐妹，「都不信。」
她这么坚定的目光，汪思涵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直接把手上的档递给她
「看看吧。」
本来不想把查到的资料给叶言，但解铃还须系铃人，有些心结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开、有些感情不是一句有女朋友就能放下，更何况是十年的执念。
叶言掏出里头的资料，是之前拜托汪思涵调查袁轶的资料。
头几张是袁轶入狱后到出狱前的资料，叶言在这十年来翻过无数次，几乎都会背下来，所以她直接略过不看。只是在出狱后，袁轶却像人间蒸发似的，不管她怎么找也没找到。
不过，现在知道他的所在处，汪思涵没花多少工夫就找到他出狱后这几年的所有讯息。
和叶言说的没错，他这几年确实过得不好。
国内现在对于释囚犯的容纳xing虽然比前几年好，但这不代表每一个走出牢狱的人都可以重归正常的人生活，更何况长时间的囚牢生活早已令他们和社会脱轨。
袁轶刚出狱时就因为没找到工作而当过露宿者，后来在高中时的兄弟秦子昊帮助下才找到一些零散的工作，勉强维持生活至今。
「你打算怎么做？」汪思涵问。
「追他。」
「嗄？」
迎上汪思涵诧异的神色，叶言浅浅一笑。
「又不是没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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