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明亮耀眼的阳光从水晶般透明的落地玻璃窗洒进。
一个行李箱，一个旅行包，远行的人步履匆匆拖着行李往返敞大的机场大厅。
有别于其他人匆忙地推着行李箱，男子身后只有一个小小的背包，正悠闲地站在机场广场的中央。
瘦削挺拔的身材穿着一件水洗蓝衬衣配上一条破烂的深蓝牛仔裤，及肩的直顺长发用皮带绑成一束，看起来是如此随意不羁。
路过机场大厅的蛋糕店时，他脚步一顿，微微倾身观看玻璃橱窗里一个个精美的蛋糕。
半响，
「要这个巧克力蛋糕。」
他指向其中一个精巧的纯黑巧克力蛋糕，向店员道。
店员立马亲切地为他打包。
取过蛋糕后，男子慢悠悠地打开手机微信的对话框，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不由得发出轻笑。
——［叶小妈］到了吗？
——［叶小妈］回来买酱油，今晚吃火锅。
——［叶佬大］再买两打啤酒
——［小叶子］礼物！礼物！礼物！
——［叶小妈］落地了没？
修长的手指按下语音键，手机靠近嘴巴，发出低沉的嗓音。
「到了到了，现在回家。」
手指一松，语音传送出去，男子把手机插进后裤袋，仰头迎向灿烂阳光，迈出他的步伐，随手在拦下一辆出租车。
看着熟悉的风景一帧帧略过眼前，藏在眼镜后的双眼不由得弯了起来。
不知道小妹最近怎么样？
————————
铃声一响，课休时间一到。
同学们都奔出教室玩乐，只有零丁几人还在班里。
随着学测的愈来愈接近，叶言简直恨不得是长在椅子上，每分每秒不是解题就是背单词。
刚从小卖部回来的汪思涵也习惯了自己姐妹最近的反常，自个儿去买了点零食，顺便带给她一瓶饮料，搁在她桌上。
坐回自己的位置，汪思涵侧身单手托头，定定地看着她。
叶言头也不抬，埋首苦干的样子，汪思涵不由得暗叹。
爱情的力量有这么伟大吗？
突然，汪思涵来了一句。
「对了，信哥是今天回来吗？」
「嗯。」
「这次留多久？」
「可能大半年吧？」
叶言也不确定。
叶之信，叶言的亲哥，北城医大大四学生。
每年只有寒暑假才回家，但因为今年需要实习积分，所以就在南城找了一个实习机会。而且，他打算明年出国留学，在南城实习的话可以顺便多留些日子在家。
不过，说起叶言的哥哥，叶之信也是活宝一个。虽然成绩不错，但典型的面善心毒的腹黑xing，从小和他兄妹俩一块长大的汪思涵可没少目击他的战绩。
但不管如何，他对三位妹妹是不错啦！
「那你放学还去图书馆吗？」
经姐妹提醒，叶言才想起自己还没请假，赶紧望出窗外，正巧看见对面的袁轶正返回教室。
叶言连忙追出去，隔着中间的空地大喊。
「袁轶！」
在走廊的袁轶听见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寻觅声源，两眼四处张望，最终找到了正奔向自己的少女。
她今天绑了一束高马尾，随着轻巧的步伐在背后一摇一晃，漾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走近自己。
时光如同放了慢动作般，少年的目光紧贴在她的身上，连她来到自己面前也不自知。
「袁轶？」
丝毫没察觉不妥的叶言轻唤了声，双眸明亮如星地看着他。
袁轶轻声咳了咳，状若自然地移开了视线：「怎了？」
「我今天不能去图书馆了。」
叶言直接道明来意，袁轶眉一挑，似乎在问为什么。
「我哥回来了，要早点回家。」
没待他问，叶言就先解释了。
「你哥？」
袁轶还是头一次听她提起家人。
「嗯，我哥在北城念书，趁实习前回来一趟。」
「行，在家记得要温习。」
「那当然！」
叶言一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神情惹笑了他。
两人再闲聊了几句后，各自就回自己的班里。
然而，回到教室后，汪思涵就一直紧盯她看，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怎么了？」
「你说……袁轶为什么帮你补习？」汪思涵问出自己的疑惑。
「嗄？」黑珠子一转，叶言猜测xing反问：「因为我成绩差？」
「那他到底是希望，还是不希望你考进呢？」
汪思涵又一个问题问倒了叶言。
其实这个问题，她自己也问了自己好几遍，但可惜一直没有答案。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想不通的问题就不要想是叶言做人的宗旨。
虽然今天不去图书馆，但她回家的路上也没闲着，争取时间温习。直到进了家门才舍得放下课本。
「哥！」
冲进家里，叶言就看见久违的兄长正和叶爸叶妈一起摆弄火锅食材，等待着她回来。
「哥！礼物！」
书包还背在身上，叶言对自己没见多时的亲哥的第一句话就是要礼物。
叶之信也爽快把早已准备的大纸袋递给她。
礼物一共有三份，分别是她、顾嘉怡和汪思涵的。
「明天记得拿给她们。」
「没问题。」
虽然叶之信和她们的交集不多，但她俩和叶言一块长大，他自然把她俩也当成妹妹看待，每次回家都必定少不了她们的礼物。
叶言把礼物妥善收进书包后，快速坐到饭桌前。
好久没这样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吃饭了。
距离上次叶之信回家已隔半年有多了，作为父母自然少不了关心他的近况。不过这个儿子虽然有点玩世不恭的样子，但做人处事倒没什么担忧的地方。
一家人谈笑风生有说有笑，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大半个小时。
吃饱喝足后，趁他们收拾碗筷时，叶之信也从冰箱里拿出蛋糕作为饭后甜点。
一看见是自己最爱的巧克力蛋糕，叶言眼睛一亮，二话不说摆好碟叉，帮忙切了起来。
蛋糕都分好后，叶之信好像想起了什么，回了自己的房间。随后叶言也拿起自己那块蛋糕，接着也返回卧室。
叶爸叶妈也拿起自己的蛋糕，坐在客厅里，清闲地看起了电视剧。
然而，刚从房间拿出游戏光盘的叶之信正打算和妹妹大杀四方，返回客厅时却不见她。
「哎？小言呢？」
「她在房间。」
叶之信不疑由它，往妹妹房间的方向走去时，叶爸叶妈却立马拽住了他。
「儿子呀！」
「小言又闯祸了？」叶之信下意识问。
「不是不是，是她……最近有点……太积极？」
说到女儿这些日子的奇怪，叶爸也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反倒是叶母赶紧道出自己女儿的不对劲，让儿子分析分析什么状况。
三人悄悄走在叶言房门前窣窣低语，偷偷打开她的房门。
透过门缝可以看见里头的人正在书桌前埋首学习。
这情景打从她初中毕业后就没再见过，真不能怪叶爸叶妈大惊小怪。
叶之信不由得捻了捻下巴。
确实有古怪！
「而且，我昨天半夜睡到一半想喝水时，居然看见你妹还在学习。」
叶之信听见父亲这句话，一下子就按捺不住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叩叩！
「小言。」
轻敲两下房门，叶之信直接推门进去。
「哥？」
埋首学海的叶言只是随意抬眼望了一下自己的亲哥，继续温习。
见状，叶之信不由得上前关心自己唯一的妹妹。
「你生病了吗？」
「没有呀。」
像是太相信她的话，叶之信一本正经伸手朝她额上一探。
嗯，没发烧。
「哥买了新游戏，玩一盘不？」
「好呀！」
闻言，叶之信心一松，朝门口的父母抛去一个你看吧的眼神。
怎料，叶言旋即改口：「还是算了，我过两天测考。考完再玩吧！」
又一句让全家掉破眼镜。
半响，叶之信仍旧伫在自己的房间，一声不响，只是默默盯着她，一副若有所想。
叶言不禁抬头望向他，一副你妨碍我学习的神情。
「哥，你出去吧。」
「嗄？哦…」
被妹妹下逐客令的叶之信只得悻悻然退出房间。
而此时，促进叶言学习的动力却半点学习的心思也没有。
袁轶放学后也没去图书馆，直接回家。
这时，他坐在书桌前，单手托腮已经好一会儿了，摊在面前的试题一字未写。
一边发呆，一边转笔，一张清秀朴素的笑脸冉冉浮现眼前。
心头暗惊，迅速甩开脑海中成形的影像。
手一顿，转动中的笔顺势掉在地上。
蓦地，他想起那天她说那句「好帅」，嘴角不由得再次扬起。
好一会儿，他才捡起掉在地上的笔，揉了揉眉心，准备做题。
他可不能被她甩后呢！
————————
两人就这么努力，努力着……
很快就来到学测的日子。
学生们有秩序地把自己的桌上的课本都塞去教室外的储物柜。有的学生趁机三三两两围到一块，喋喋不休地抱怨学习的辛苦。
这时候，在走廊上还拿着课本作最后挣扎的叶言察觉到口袋传来的震动后，掏出手机一看。
——［袁］回头看看。
眼眸闪过一丝的惊讶，叶言旋即回过头。
两人的视线便这么猝不及防地隔空对上了。
一个温柔如水，一个热情似火。
没想到能在考前看见他，叶言高兴地扬起笑脸。
少年两手肘放在走廊的铁栏栅正笑看着她，也不知道他在哪儿站了多久。
他随即朝她扬了扬手上的手机。
在她的注视下，少年打开微信，找到［小叶子］的对话框，快速按下几个键。
「老袁！」
「来了。」
班里传来他的名字，袁轶迅速关上手机，返回教室。
正当想回些什么时，抬头一看却发现他早已消失，不禁有点失落。
一班和七班之间虽然就隔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但这小小的空隙却好像总提醒着叶言他们间的差距。
她低头再看了眼他发的信息，露出浅浅的笑意。
——［袁］加油！
思索一会儿后，她同样按下几个键后也把手机关掉，放进储物柜，准备开始一场硬仗。
监考老师一进教室，原本还在吵闹的同学们顿时鸦雀无声。
试卷传到了手中。
叶言紧张地深呼吸后，翻开试卷，大致浏览了一下题目，也顾不得多想，立刻埋头奋笔疾书。
一道题，又一道题…
剎那间，考场里只有老师的步伐声，以及笔尖碰触纸张的沙沙声。
时间就在仿如凝固了似的，谁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长的时间。
直至，
「时间到！」
声音虽然不算太大，却犹如军令，所有学生不约而同放下手上的笔。
这一声解放了所有人，叶言也松了一口气。
做完了，全做完了。
在等待老师收集试卷的时候，叶言忽然想起了袁轶。
不知道他考得怎样了？
思及此，她扭头望出窗外。
一班似乎早已结束了考试，教室只剩下少许的学生在闲聊。
东瞧西看也没看见他的身影，叶言有点困惑。
难不成回家了？
「考试结束。」
耳边传来一句拉回了叶言的思绪。
回过神来，大家都像欢快的小鸟，飞了出去！
「小言，去玩撞球吧。」
汪思涵边收书包，边邀约。
「行，走！」叶言爽快答应。
最近都没怎么陪姐妹，难得考完试就好好玩一玩吧！
「撞球组局，谁去？」
汪思涵朝班里同学放声一问。
「我！」
「去去！」
「我也去！」
大家都想在考试后放松一下，加上她们俩在班里的人缘也不错，组局的邀约一出，好几个同学纷纷应邀。
最后七八个同学一块高高兴兴离开教室。
然而，没想到一下教学大楼，叶言却望见以为已经离开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看见他，心里总会不由自主地怦怦跳。
随着每一步走下楼梯，柱子后的背影愈见清晰。
那人踏出一步，偏头望向她。
其实，在他们下楼梯时就听见她的声音了。
叶言内心已经绕了十八个弯，表面却风平浪静，佯作和同学们聊天。
汪思涵瞥了眼他，识趣地和其他同学先越过了他。
叶言故意放慢脚步，停在他面前。
「考得怎样？」他问。
「呃……不知道，尽力了。」叶言讪讪一笑。
「尽力就行了。」
「……我还以为你走了。」
「嗯，我们班要去唱歌。」
「噢，我们去打撞球。」
「好好放松一下。」
「嗯……」
话又一句没一句搭着，两人却半点离开的意思也没有。
霎时，两人陷入沉默。
一向喋喋不休的叶言难得没有说话，安静得出奇。
袁轶也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好像应该说点什么，但有不知道说什么，害怕一张嘴就会破坏现在的气氛。
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了一会，叶言偷偷瞟了他一眼，低声问：「那个……看见信息了吗？」
袁轶眼眸闪了闪，故作胡涂：「什么信息？」
「呀…呃？」叶言似乎没想到他会收不到，尴尬道：「没收到就算了。」
「那你现在说。」
「嗄？」
袁轶眉一挑，笑看她的困窘，问：「发什么了？」
「其、其实也没什么，就就就…」
「就？」
她一连「就」了几遍都没能说出一句，袁轶不由得语气一扬，催促她的下续。
「小言，快走啦！」
叶言轻咬下唇，还没回答，一把声音就插了进来。
汪思涵他们都走到校门了，见叶言还在后面，不由得大喊。
「我要走了，拜拜！」
也不知道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还是真的怕他们等太久，叶言匆匆扔下一句，就快步越过他，跑向自己的同伴们。
看着少女逐渐变小的身影，袁轶不由得笑了。
铃铃！
手机响起，他接听，是秦天昊。
「喂？」
「找到了吗？」
「嗯，找到了。」
「快来吧，房号303。」
「嗯。」
袁轶挂掉手机，并没有往教学大楼走去，反而是走回校门方向。
掉东西什么的……
只是留下的借口而已。
————————
学测后碰巧就是周末和建校日，连放假三天。
一想到三天都见不到袁轶，叶言的心情就很郁闷。
虽说这两月以来，他们在周末也没碰面，但起码会通个电话，进行一下学业的上交流。
可是，现在学测都考完了，她还有什么借口去找他呢？
「赢了！」
此时，不远处传来欢呼声。
叶言懒懒地抬起眼望去，是自己的同学发出的。
然而，此刻的她却半点儿玩劲也没有。
心情极烦的叶言拿起桌上唯一的一杯橙汁喝了一口后，身子往后摊去，整个人倒卧在沙发上，呆呆地瞪着天花板看。
其实她考前发的那条信息是约他一块吃饭的，但……
也不知道是真收不到，还是借口…
她发现他愈来愈猜不透他的想法。
躺了没一会儿，叶言再次返回撞球桌前，想透过玩耍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然而，当她拿起球杆，望着桌上各种颜色的球后，却再次开始……
发呆。
袁轶在做什么呢？
想到这儿，叶言秉承想不如动的原则，立马拿起手机，拨打他的手机。
手机没响一会就接通了。
「喂？」
「……我是叶、」
「下一个下一个！」
话还没说完就被吵闹声打断了，那边有点吵。
她眉头一皱，朝电话那一端道：「你等我一下。」
早已回家的袁轶瞥了眼时间，快十点了。
没想到女生玩得比他们还疯，他的眉峰紧拢在一起。
没过一会儿，电话那头似乎变得安静了一些，清脆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
「你现在在哪儿？」
然而，她只发出了一个字，袁轶就先出声打断了她。
「嗄？」
「在哪儿？」
叶言一时没反应过来，诚实地报上店名。
然而，袁轶听后更为不满。
「那不是酒吧吗？你不是去撞球场吗？」
「酒、酒吧里的撞球场…」
她嗫嚅地说着。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好像有点生气…
但她也没骗他呀！
她们确实是在打撞球。
半响，电话那端在传来男声。
「那你…」
「没没有！我没喝酒，也没抽烟！」
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叶言反应极大地为自己澄清。
听见这话，袁轶发出「嗯哼」一声，故且相信她。
「你刚刚想说什么？」
突然，他的话题又一转，问起了她。
叶言一顿，咽了咽口水，问：「……你明天有什么事吗？」
蓦地，空气静了下来。
叶言心情莫名有点紧张。
「……袁轶？」
「你把我拉黑了。」
袁轶声音一沉，莫名其妙说了一句，叶言一脸困惑，诚实回答：「没、没呀……」
语言未下，她猛的想起刚到撞球场时，汪思涵确实因为她抱怨袁轶不回她信息而用她手机拉黑了他。
但前后拉黑时间不超过五分钟就把他恢复了，该不会这么倒霉是在那五分钟内发的吧？
「这这个……我可以解释……」
叶言发出惊慌的嗓音，仿佛对方就在自己面前。
「解释吧。」
手机传来淡淡的声音。
只能听见声音，她完全判断不了对方现在的神色，也不知道他是否生气。
叶言焦急地全盘托出。
「这个是小涵闹着玩，我知道后就马上加回来了。不信的话你马上看看，我没拉黑！」
「嗯哼！」
对方发出不置可否的声调。
幸好她只是短暂拉黑，不然的话……
哼！
「那、那个……要不我我我请你吃饭？」
叶言紧张地试探xing一问。
等待的时刻特别难熬，尤其是她是一个急xing子。
半响，对面才传来疑惑。
「吃饭？」
「呃…嗯。你帮我补习了这么久，总该请你吃顿饭答谢……」
「可以。」
「你说……」
叶言忽然间止住了自己喋喋不休的嘴巴，思绪转到五秒前。
嗯？
可以？
他说可以？
「那、那明天十一点在、在商场等？」
「嗯，明天见。」在挂掉电话前，对面最后来了一句。「还有快点回家！」
挂断手机，叶言蒙了蒙。
明天见？
他说明天见？
缓过神来，她猛地兴奋地卧倒在沙发，开启滚动模式，言语根本无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叶言有生而来第一次和男生单独约会！
他喜欢吃什么呢？
这算是约会吧？
她应该穿什么好呢？
深夜亦不妨碍她脑补明天所有可能发生的美好。
与此同时，少年正背靠在椅背上，看着手机的双眸竟有着无奈与宠溺。
下午考完试4点多，她发来的信息。
——［小叶子］明天有空吗？
而他在5点多回了一条。
——［袁］有，一块吗？
——［信息提示］对方拒收。
要不是她拉黑了他……
思及此，袁轶不禁失笑。
幸好她打电话来了。
不然，考完试后就把他拉黑，他真以为自己养了一只白眼狼。
袁轶发出一条信息。
——［袁］晚安。
这一次，信息没被拒收。
夜已深，人未静。
十二点多，叶言一行人的聚会才完结，她们站在街角，彼此挥手道别。
叶言独自一人走在昏暗的街道，两旁的路灯只有一盏还亮着。
深夜的街角寂静无声，她一点儿不见怯意，反而边蹦跳蹦跳走着，边轻哼小调，自在得很。
然而，她还没有走进暗巷，便察觉前方似有人，猛地停下脚步。
目光紧紧注视灯柱后的身影，双唇微微紧抿，不由得绷紧起来。
暗处徐徐走出一道修长的影子，昏黄暗淡的街灯照在少年身上，泛起层层光晕。
「你怎么在这儿？」
叶言轻惊呼出声，高兴地快步上前，停在他面前。
然而，对方却突然俯下身去。
黑瞳里冷不防放大的俊脸，她的心突然漏跳一拍。
「有烟味，还有酒味。」
袁轶透亮的眸子笑意不及眼底。
「没有没有，我没喝酒，没抽烟！」
对于他的指控，叶言立马否认。
不过，对方却不太相信地拧紧眉头。
「真的！我发誓！你闻清楚一点。」
袁轶眉一挑，听话地更凑上前，然后道：「还是有味道。」
「怎么可能？」
叶言俏脸一皱，她明明就没喝酒、没抽烟。
那间酒吧里的烟酒味有这么重吗？
「我再闻闻。」
近在咫尺的帅脸再往自己靠近，这次几乎是要贴上她的颈窝。
温热鼻息拂上她敏感的颈脖，叶言的心不由得颤抖。
「没、没有吧？」她强装镇定地笑问。
然而对方却维持姿势不动，并没有起身。
随着他呼吸的节奏，她小小的心脏也怦怦地不停跳动，声音之大，她都觉得他都能听见了！
「袁、袁…」
「我再闻清楚一点儿。」
他在她耳畔低语，鼻息轻搔她的脸颊。
叶言紧张地一吞口水。
这下子，她更不敢动弹了。
此时，少年的嘴角间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良久，对方才缓缓起身。
没了那逼人的气息，叶言暗自松了一口气。
「就说没有吧！」她得意说着。
袁轶没有回答，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算是勉强过关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
危机过去，叶言脑子终于正运作。
「路过。」
叶言蹙眉，侧头看向他，似乎不太相信。
袁轶也没在乎她是否真的相信。
反正这不重要。
「走。」袁轶两手插裤袋，说。
「嗯？去哪儿？」
「你家。」
袁轶装作随口一道，率先迈开长tui，叶言愣了愣，随即笑跟上。
两道影子并肩走在路灯下，时近时远，渐渐被昏暗的灯光拉得愈来愈长。
————————
可惜，有美好的夜晚不代表有美好的早晨。
一觉醒来后就发现天空厚厚的积云，今天下雨的机会很大。
天空乌云遮天，细密的雨滴开始一滴一滴砸在地面。
街上的行人不是撑开伞快步走着，就是冒雨跑在街上，街头车水马龙，一辆辆小车来来去去。
昏暗的雨景，一串串明亮的车灯、交通灯不停闪烁，红黄绿相互交织。
在商场入口处，一双深邃的黑眼睛紧紧盯着对面的马路，一眨不眨，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然而，对面的交通灯由红变成绿，又从绿变成红，一次又一次，预想中的人还没出现。
渐渐的，少年的心底浮现不安。
她不应该迟到的…
拿起手机拨打，但手机另一头只传来电话无法接通的声响。
眉一皱，少年果断掐断通话，握着手机再次重复的拨着号。
然而，那头却一直重复传出「您目前的电话无法接通」的合成语音。
该死的！
打了几次，电话始终没有接通。
最后，袁轶只能改拨给秦子昊。
电话一接通，也没管对方来不来得及反应，立即急问：「你有顾嘉怡的电话号码吗？」
一脚踏进雨水里，袁轶直接走上大街，任由雨水往自己身上泼打。他一开始还是快步走，然而很快，他就跑起来，满脸尽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紧张。
她会在哪儿呢？
袁轶几乎是一路情绪紧绷地沿着叶言来时可能的路径寻去，聚精汇神
忽的，他感觉到手上传来一下震动。
袁轶打开一看，是秦子昊发的讯息，里面是顾嘉怡的手机号码。
没有半刻犹豫，他立马给顾嘉怡打电话。
「小言？她没联系我。」
电话那端的语气有点诧异，似乎没想到会是他。
然而，对方没有让她张嘴的机会，又匆忙来了一句。
「麻烦你帮忙联系一下她。」
冒着大雨，袁轶漫无的地寻找，然而还是没有找到叶言。
直到他都快无计可施之际，手机再次响起。
望见陌生的号码，袁轶本能想挂断，但不知为何他却接通了。
「喂？」
「你好，这里是南城分警局…」
没想到居然会是警局打来的电话。
二话不说拦下一辆出租车，袁轶一路上忐忑不安，猜想着各种的可能：打劫？被车撞了？还是出什么事了？
呯！
焦急不安的他狠狠往座椅一搥，发出一声响音。
司机透过倒后镜望去，微微一皱却没多说，继续开车。
袁轶只恨自己没有陪在她的身边。
不应该让她一人出门！
他应该在她家门等她的！
一下车，袁轶几乎是冲进警局。
慌张地环顾了四周一眼，他快就找到询问处。
正当他想开口时，不远处就传来熟悉的嗓音。
「袁轶，在这！」
扭头一望，看见叶言后，本来悬在半空的心总算落地。但下一秒瞧见她脸上的伤，脸色再次沉下去。
叶言兴奋的目光对上袁轶的眼神时顿时冷掉。
「怎么回事？」
有别以往的阳光型，此刻的袁轶面色不善，声音低沉冷硬地质问。
叶言有些心虚，被震慑得瑟瑟发抖，像只可怜巴巴的小雏鸡，完全没了刚才震震有词与混混理论的大气势。
「我……」
「这姑娘从三个混混手上救了这小孩。」
站在她身旁警察笑笑解释。
他手上还拿着文件，应该是刚刚录完口供。
「混混？救？」袁轶眉头一拧，似乎对这个词极度敏感，然后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问：「打架了？赢了？」
对于袁轶连串的问题，叶言只是讪讪一笑。
她答应过不打架的。
「赢是赢了。虽然勇气可嘉，但下次还是直接报警吧！别平白无辜一身伤。」
警察原本只想想打趣一说，但袁轶却愈听，脸色愈黑。
「我们可以走了吗？」袁轶强压怒火问。
「可以走了。」
简单填写了个人讯息后，袁轶就领着叶言离开。
待他们离开警局后，天空早已放晴。
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低气压，叶言自知理亏，本想打哈哈糊弄过去。
可是，出了警局后，袁轶压根一字不说，只是默默在走。
他不时更向叶言投以冷冽目光，弄得她后来都不敢出声，静静跟在他身后。
此时，叶言才发现他全身湿淋淋，上衣紧贴之下隐约露出xing感的背肌。
没想到他的身材这么好，叶言盯得脸一红，偷偷再往上望去。只见他的发梢还滴着水珠，一滴滴沿着脊骨落下，滑进湿透的上衣。
怎么都湿透了？
叶言眉一皱，有点不解。
忽的，前头的袁轶停住脚步，她没及时剎住脚，一头撞了上去，额头贴在他后背。
叶言赶紧后退两步，双手不自觉攥住衣襬，好像做错事等待被责罚的小孩。
瞟了她一眼，袁轶径自坐在长椅上，叶言也跟坐在旁边，不语一声。
时间滴答滴答走，缓慢而沉重，叶言更加坐立不安。
「我说过我讨厌打架。」
头顶响起声音，叶言急忙道：「我可以解释……」
「你一个女生怎么敢和人打架？」
「我打架挺厉……」害。
「怎么了？觉得自己在学校很威风就能以一敌百？很了不起是吗？」
「我没有……」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可能有刀？要是警察没赶到的话怎么办？」
连番责骂，袁轶根本不给她机会开口。
叶言只能低下头，轻咬下唇，不敢回话。
见状，袁轶直接迈步离开。
呀……他走了。
本想再跟上前的叶言却顿住了脚。
第一次的约会都被她搞砸了，早知道就不打架了……
她是更惹他讨厌了吧？
思及此，她的眼眶不由得开始发烫。
起身走了两步，却忍不住泪水，可怜兮兮地坐回长椅上。
铃铃！
正当她不知如何时，手机响起，是汪思涵打来。
叶言深呼吸，忍下哽咽的嗓音：「喂？」
「小言？」
「嗯，怎么了？」
「没事，嘉怡说找不着你，我打打看而已。」
「哦，她找我有事？」
「我不知道，你回她个电话吧。」
「行，那我挂了。」
「嗯。」
挂掉手机，叶言正想找顾嘉怡时，才发现有许多个未接来电和语音短讯。
里面有顾嘉怡，也有汪思涵…但大部份都是他的。
打开微信，按下其中一条语音。
——［袁］你现在在哪儿？
——［袁］快回复我！
——［袁］叶言，别闹了，在哪儿？
——［袁］打电话给我。
语音自动一条跳去下一条。
说话的环境十分吵杂，但她还是可以清楚听见里头不断传来的雨水声。
叶言心一酸，咬起下唇，强忍下欲涌出的泪珠。
难怪他都湿透了…
袁轶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塑料袋，里头装了一些药水和创口贴。
原来他刚刚是去了药店。
三两下拆开包装，他用棉棒蘸浸消毒药水，要给她擦药。
叶言偏头避开，不愿让他看见自己此刻的狼狈。
眉头一皱，袁轶没有犹豫，大手抓住她的下巴，她本想再甩开却没想到他固执地紧捉自己，挣扎两下，一张脸还是被他硬扭向自己。本想再说她两句，袁轶一望见她两眼的泪光，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
「怎么哭了？」
袁轶抿了抿唇，没来由就有些无奈，说出的语气是连他都想象不同的温柔。
然而，叶言现在还哪有心思去想这些，心里满满的愧疚，以及一想到他可能以后都不搭理自己，只得委屈地紧咬下唇。
见她一副委屈的模样，袁轶无声叹气。
「别咬了，再咬出血了。」
他拿起棉棒，轻柔为她涂上药水。
「痛吗？」
她本想摇头表示，可下巴被他用手固定，只得出声，发出沙哑的嗓音。「……不、不痛。噢！」
袁轶故意碰上她的伤口，叶言不自觉喊痛。
「看你还敢不敢胡来！」
「不、不敢了……」叶言吸了一下鼻子，泪眼汪汪答。
听见她的回答，袁轶紧锁的眉头总算舒展开。
就在他安静、小心翼翼为她上药时，她嗫嚅着说：「你、你别生气……」
闻言，袁轶眉一挑，没停下手上的动作，似笑非笑问：「你很怕我生气？」
嘴巴刚张开，声音卡在喉咙发不出，叶言偷偷觑向他。
说实话，一开始追求袁轶的确是抱着玩玩的心态，但随着接触增加，慢慢的……她好像真的喜欢上他。
回过神来，目光所及满满都是他。
被她盯的喉咙一紧，喉结滑动，袁轶不自然移开自己的视线。
没察觉他的不妥，叶言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叶言又咬住下唇，一会又放开，过一会又咬上。
她似乎很喜欢折磨自己的嘴唇。
指腹轻滑过她的唇，解救她那可怜的小嘴，袁轶不由得缓缓低下头……
「小姑娘！」
街道上突然来了一声大喊，袁轶转头一看，望见一个中年女子带着一名小孩向他们蹦过来。
他把身子往后稍移，母子俩停在他们面前。
叶言偷偷看身旁的人，见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不禁怀疑刚刚是否自己的错觉。
他刚才靠得那么近，害她以为他想亲她，心底还怦怦然。
「是她吗？」那位母亲问自己的儿子。
「嗯。」小孩用力点头，朝叶言躹躬。「谢谢姐姐！」
「哎，真多谢你救了小宝。不好意思，还害你受伤。」
「没、没事……」
「怎么能说没事？你看好端端的脸都是伤，都怪我，怪我没看好小宝……」
说到这，母亲居然眼泛泪光。
从没遇过这情况，叶言一脸尴尬难，不知所措之下只得望向袁轶。
这时候，袁轶才了解整件事情的真相。不过对于叶言居然打算一人和一群混混打架，他还是很生气。
头一偏，他故意忽视她求救的目光。
「阿姨，我真没事。不用送什么的……」
再三表明自己不需要任何谢礼，但那位母亲也真够执着，硬想请吃饭、送谢礼。直到叶言真的推托不了时，袁轶总算开口。
「阿姨，不用谢了，好好看着孩子，别再跑丢了。」
「会的会的。」
接下来袁轶又说了几句，母子俩终于肯离开，叶言总算松一口气。
「走吧！」
「去哪儿？」
袁轶突然来了一句，叶言反应不及。
「吃饭。」他理所当然一说，随即顿了顿，「还是你想回家？」
「不不不，不回家！」
叶言赶紧连忙摇头。
袁轶失笑。
本应是最糟糕的一天，却成了她人生最幸福的时光。
「先去买衣服吧，都湿了。」
叶言小快步跟上了他，瞧见他一身湿淋淋，不由得内疚。
「嗯。」
到了商场，他们直接上了三楼的男装区。
琳琅满目的服饰，袁轶看也没看，随手拿起一件上衣和裤子。
正他打算进更衣室时，叶言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条毛巾递给他。
「擦擦身，别感冒了。」
「嗯。」
趁他换衣服期间，叶言才开始慢慢逛了起来。
虽然这商场她还是挺常来的，但今天还是第一次来到男装区，不由得有点好奇，东瞧西看了一会儿。
不过，男生换衣服还是很快的，叶言没有等很久，他就已经换好了。
一件再普通不过的黑T恤、一条简单的牛仔裤，随手拿的衣服都仿如为他而生似的，他果然穿什么都很好看！
在袁轶结账时，叶言在身后偷偷打量起他。
此时，她才发现他把毛巾就这样挂在脖子上，发稍还带有水滴，一滴一滴落在毛巾上。
「走吧。」
帐结了，湿掉的衣服也用袋子装好，袁轶回过头朝叶言道。
她上前抽下他挂在脖子上的毛巾，踮起脚尖，想替他擦干头发。
好像察觉到她的用意，袁轶微微弯下腰，让她可以碰到自己的头发。
一男一女在店内旁若无人地擦起头发，引来不少羡慕的目光。
「你看看人家多甜！」
「回家我帮你擦。」
其中一对路过的情侣的对话落进袁轶的耳朵。
他偷偷瞥向身边的女生。
她正专注帮自己弄干发丝，丝毫不被外界打扰，清澈而不带半点杂质的目光里只有他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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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的假期一子就过去了。
再次回到学校就是见证成果的一天。
一早回到学校，就已经有一堆学校都逼在公布栏前。
叶言好不容易才挤到前面，仔细查看自己的名字。
没有，没有……全都没有。
叶言不死心，还反复看了好几遍，都没有她的名字。
别说前一百了……看到一百五十名都没有她的名字。
心情一下子落到谷底。
其实她的成绩一向也没很好，考不进百名也是家常便饭，但她从来没像现在这般难过。
掩出眼底的失望，叶言走回自己的教室。
没考进前一百，她以后都不能再找袁轶了。
望见疑似袁轶的身影，叶言立马低下头。
千万别看见她！
叶言一边心中祈祷，一边低头快步走着，希望可以在他们察觉前进入自己的教室。然而，上天似乎没有听见她的愿望。
「哎，那不是叶言吗？喂！叶言！」
秦子昊突然大声一喊，叶言心里忽地打了个突，干脆直接冲进教室。好死不死，这时碰巧有同学走出来，两人撞个正巧，同学手上的饮料更溅在她的校服上，有够丢人。
见状，袁轶傻愣原地，两眼疑惑望向秦子昊。
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没考进吧？」秦子昊猜测。
袁轶还是一脸蒙圈，秦子昊解释：「今天不是公布成绩吗？看她那样应该是没考百名内，没脸见你了。」
搞清来龙去脉后，袁轶却若有所思。
居然没考进……
此时，没脸见人的叶言躲进自己的教室后，因为害怕遇见袁轶，连厕所都不敢去，只能待在教室里睡觉。
伏在桌上睡了一整天，害得她浑身酸痛。
度过了难过的一天总算熬到放学。
没料到，他居然伫候在校门口，叶言下意识咬唇，打算返回教室，等他离开后再走。
然而，她却没发现有一道目光在她转身时就一直跟随她。
走在校园里，叶言回教室也没事做，但也不知道可以去哪儿，只好到处瞎逛打发时间。
低头边踢小石子，边走路时，一双运动鞋映入眼帘，心情不佳的她打算绕过他，岂料，她一向左迈动脚步时，那人又跟着向左；向右移动时，那人又跟着向右。
一天下来心情已经差到极致的叶言打算狠揍眼前的孙子发泄。
猛地一抬头，却没猜到竟然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孔。几乎是下意识，她下一动作便是转身离开。
「躲我？」
「没有没有。」
身后突然传来一句，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满，叶言赶紧否认。但随后一想，她现在已经没资格和他说话，脸又挎下去。
「我、我没考进。」叶言细如蚊蚋地解释。
她已经很努力念书了。
不过付出了这么多，依然没有回报，叶言不由得心有不甘。
「看公布栏了？」
犹豫片刻，叶言点头。
「考多少了？」
闻言，叶言轻蹙眉，答：「不、不知道……」
看着她的头顶，袁轶无奈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她听错了，他好像叹了一声。
正想确认时，叶言抬头一望。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嘴角漾过一个稍纵即逝的笑，太快了，以至于她想再看清时，袁轶的脸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难道他真的这么讨厌自己吗？
叶言还没反应过来，袁轶一把拉住她，穿过中庭，停在公布栏前。
「看到了吗？」
叶言抬眼一瞥，旋即点头。
「嗯。」
就这样瞄一下，袁轶真怀疑她能看见吗？
「看见什么？」
「你考第一，恭喜。」
袁轶愣了下，噗哧一笑，「谢谢。」
双唇紧抿，叶言是真心想恭喜他的。但此刻，她却仿如小丑般被看笑话，心底掠过恼羞，转身扭头想走。
袁轶大步一迈，旋即挡在她面前，还是不让她离开。
三番两次阻挠她，叶言不禁微怒。
若是在考前，袁轶这样对她的话，她倒挺开心他注意到自己，但她现在只觉得丢脸。
恼怒的话还没说出口，袁轶两手搭在她双肩，把她扭向公布栏。
不过叶言哪有这么好控制，下一秒又想逃跑。袁轶只好借身高优势，从后环抱她双肩，把她固定在原地。
一心想走的叶言，以及一心留住她的袁轶，完全没察觉他俩此刻的姿势有多暧昧。
「看看这页倒数第八个。」袁轶指着其中一张的名单道。
叶言虽然没明白他的意思，但整个人都被扣住，只能听从他的话头望去，是年级前八十的名单，从八十名开始向上数去。
八十、七十九、七十八、七十七……
往上数到第七十二时，叶言两眼一睁，简直不敢置信。
回头看了看袁轶，再望向那公布栏，叶言用力揉了揉双眼，再睁眼一看。
没看错？
她考了七十二？
「我我我……七、七十二？」
手指指了指公布栏，又指了指自己，叶言还是不敢相信。
袁轶见她一副傻样，失笑问：「你自己没查清楚的吗？」
「我、我没想到可以考进前八十，所以只看了百名那张纸……」叶言讪讪地笑了笑。
难怪她在那张纸上找不到自己的名字！
其实听了秦子昊的猜测后，袁轶就怀疑她只看了几行就断定自己没考进百名。
毕竟他抓题可准了，怎么可能考不进前百名？
不过，她竟然考进前八十。
看来她私下付出了不少努力。
是为了他吗？
想及此，袁轶嘴角忍不住上扬。
沉溺在取得好成绩喜悦中的叶言蓦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既然她考进了前百名，这样的话不就代表……
一扫早上的失落，叶言眼冒星光，一闪一闪直盯袁轶。
知道她期待什么，不过袁轶可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她，故意问：「怎么了？」
「我考进前百名了。」叶言好心提醒。
「我知道。」
「那……那个约定算数吗？」
「什么约定？」袁轶满脸困惑，好像真的忘了。
「不是说、说……」
「说什么？」
袁轶弯下腰来跟她说话。
猝不及防的对视，叶言脸一红，别开了眼睛。
该死的！
她不是以厚脸皮冠称的吗？
「嗯？」
袁轶发出疑惑的语调。
「说、说我考进前百名就能当你女朋友……」
「哦～」声音故意拉长，袁轶故作刚想起的样子，「好像是有这件事……」
叶言两眼一亮，还没说话，他旋即又道：「但我有答应吗？」
一个反问堵住了她。
回想当时的情景，他好像是没答应……
但、但、他不答应的话，她这段日子到底为什么要这么辛苦？
叶言张口闭口好几次，最后只得咬住下唇，一副有口难言的委屈样子。
看见她这样子，袁轶虽然觉得很可爱，也不忍心再逗她，手往她头顶一揉，抛下一句就迈开步伐。
「以后多指教了。」
嗄？
不明所以地叶言望向他的方向，原本高大的背影变得愈来愈小。
她听错了？
正当她蹙眉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再追求他时，那人却转过身。
只见少年微微翘起嘴角，夕阳的光辉映射在他的脸上，瞬间，他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意，大喊一声：「女朋友！」
少女的表情由茫然渐渐变成惊愕，而后又由惊愕变成了狂喜。
她永远忘不了那张阳光般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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