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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看一根豆角的成长史

石柱家院外的坡地上,有个用竹篱笆围起来的菜园子,里面种着黄瓜、豆角、南瓜、茄子、番茄、大葱、辣椒,其中有些菜秧,还是我刚来时亲眼看到石柱夫妇栽种的呢。

那是一个山雨蒙蒙的清晨,我已在电脑屏幕上耕耘了一阵子,想到走廊上看看烟雨中的山峰,石柱两口子出现在了我视线里,在细雨之中,男人扬起落下那把长柄头,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晃动着花伞,为丈夫遮挡雨丝,我默默观望着,心头一阵感动,哦,多么生动而有趣的农家夫妇雨中栽培图啊,我不禁眼眶里一片潮湿,过了会儿才亮起嗓子跟他们打招呼,问他们在种什么菜。

石柱抬起头来回应道,黄瓜和豆角,趁下雨了,赶紧种上,这样活得稳。

哦,我想起了那句古老的民谚,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于是就大声问道,在我走之前,黄瓜能结出来吗?

如果没有意外,我打算再过两个月离开浮云山,这个他们是知道的。

能!石柱似乎是想了想说,一准儿能。

我当然知道,石柱兄弟不想让我失望,或者是他想提前挽留我在山上多住些日子。于是,我微笑着朝下边喊道,你的黄瓜和豆角不结出来,我就不走了。兄弟啊,我一定要尝尝你今天种下的黄瓜和豆角。

好啊!石柱兄弟高兴地说,你就等着吧。

我很喜欢石柱家的这片菜园子。不论是清晨,还是正午和黄昏,我总想在菜地前站一站,走一走,忍不住时就跳进去,端详那些可爱的青菜,动手抚摸它们。有时趁石柱家中无人,我会拿起院子里那根长皮管,给它们浇浇水。它们有的刚开花,有的刚种下,才活稳当,有的长出了悠长的藤蔓,看着它们的样子,等着它们长大的时候,就想起了小时候唱过的歌谣:

下吧下吧,我要开花;

下吧下吧,我要发芽;

下吧下吧,我要长大。

现在,亲眼看着它们每日的生长,心里头就替它们高兴。那天凌晨,我看见一株豆角的藤蔓长长了,就拣了根树枝插到它身旁,想让它向上攀缘,甚至想帮它缠绕到树枝上去,但它还不够长,你怎么绕它也不听使唤,就是缠不上去。可到了黄昏,我再去看望它时,这小家伙已在那树枝上,弯来弯去绕了好几个圈儿了,就不禁感叹道,这小东西,你太有个性啦。哦,豆角——青菜——植物也同样有个性啊,它长得真快呢,静悄悄的。植物就是这么怪呀,你看着它时,它是不肯生长的。后来听石柱说,山上的蘑菇就是这样,你看着它,它就不长。你一眼不见,它就长大了。看来我帮不了它什么忙,只有阳光和水分、地气和风雨,才能让它乖巧听话。

很巧的,我忽然想起这天正好是六一儿童节。它,这根小小的豆角儿在其生命过程中,又是处于一种怎样的阶段呢?于是,我决定好好观察它一些日子。

三天之后,也就是6月4日,我看到它长出了两个青黄色的嫩芽儿。

五天之后,它生出了黄色的花骨朵。

七天之后,黄色花骨朵变成了纯白色的豆花儿,已经相当大了。

九天之后,它又演变成了黄花儿,比开白花之前的那种黄花儿更黄了,我有点失望或不解,你就这样变来变去的,只是开花吗,何时你才能够长出来我想看到的豆角呢?

十天之后,我看见那开了好几天的黄花儿居然败了,枯了,就更失望了,便把那枯败的黄花儿摘了下来,这时候我看见了,那枯败的黄花儿下面,长出了两个小小的豆角儿,眼神顿时明亮起来,心儿竟狂跳了几下,尽管它只有四分之一牙签那么大,但我似乎看到了希望那样欢喜,像是自己的作品越过了中途那样快乐。

第十一天,它已有二分之一的牙签那么大,那么长了。

第十三天,它足有一支牙签那么长了,像筷子那么粗了。

到了第十五天,也就是6月16日,这根豆角由青色泛成了白色,它真正长大了,成熟了,你再不吃,它就要变老了,我就把这根观察了半个月之久的豆角摘下来,同时采摘了它的十几个伙伴,将其变成一顿滋味很特别的盘中餐,好吃,好吃啊!

在案板上,一刀又一刀,有点心疼地切菜时,我暗自感叹道,这根小小的豆角的生长真不容易啊,你在城市的菜场上哪会想到这个?你只需把它买回去就是了,而且你也不可能太珍惜它们,买了就买了,吃了就吃了,吃不完就随意倒掉了,若是在饭店用餐时就更不在话下了。那时候,你跟它们的关系,只是钱与物的关系,而并非一种生命与另外一种生命的关系,你不可能看重它,而常常会忽视它,尽管你每天都离不开它们。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豆角这种小生命的成长过程,居然是如此漫长,还是石柱兄弟告诉我的:豆角和黄瓜,从栽上到结果成熟,需要四五十天的光景哩。要那么久?有这样久吗?那天凌晨,石柱夫妇雨中栽种豆角的情景还恍若在眼前呢。哦,我在浮云山上已住了这么些日子?当然啦,走过了一天又一天,现在你手头的小说不是就要走到收尾部分了吗?按正常的进度,再过一周时间,也就差不多竣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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