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钟何小燕就起床了,穿戴整齐后,端着一盆从井里刚打起的冰水同其他仆人一起洒扫院子。
她不像这个院子的其他女人身份娇贵。何小燕没有侍奉自己的丫鬟婆子,所以一切事都要自己亲历亲为。
她尤其喜欢在清晨,坐在院子里的井边上,哼哼小曲,念一些街边茶馆里听来的戏文里的话。
直到院子里的清扫工作结束后,大家才陆陆续续从房子里出来,各自奔忙各自的事。
这个时候,何小燕反倒又钻回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孤僻起来。
老火被告知要陪何小燕去张家,所以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新衣裳,不再是灰旧的大长袍。
他站在何小燕房间,礼貌的敲了两次房门,里面的人才应了声。
“谁呀?”何小燕隔着房门问道。
“姑娘今天不是要去张家拜访么?还要在街上选一些礼物。我看时间差不多可以出门了。”老火人老,逻辑很清晰,声音也很有劲。
何小燕立刻从床边走到梳妆台,拿起铜镜,照了照自己的妆容,又勉强对着镜子练了练微笑。
因为雅青时常告诫她,自己的行为举止代表的是徐家的形象,不能做抹黑徐家形象的事,否则......
何小燕深知自己昨晚没有休息好,一照镜子,气色暗沉,表情木讷,所以故意多涂了些胭脂。
早上张家粮店还没有开门的时候,就已经有些人排在门外等候了。有来购买粮食的,也有来推销粮食的。店里伙计一开门,这些人就鱼贯而入。
张家府宅分为三段,前面朝阳用作旺铺,中间是个二层阁楼,住着张家四口人,后段背阳向阴,用来做一个小型的储粮库房。
今天早上,张家四口人完完整整的坐在一起吃饭,让张芳竟觉发生了奇迹。
她一边像个骆驼一样咀嚼,一边盯着她哥哥问:“哥,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张仕英把嘴里的咸菜咽下去之后,不慌不慢地说:“嗯,我请假了。”
她哥哥是个工作狂,一年四季基本上都不休息,也就是在农忙的时候,爹爹带着店里的伙计去乡下收粮,店里人手不够,忙不过来的时候,她哥才会从警局回来,腾出几个时辰,照应照应而已。
张芳想继续追问下去,张仕英给她使了个眼神。她就只埋头吃饭,不瞎打听了。
饭后,众人散去之后,张芳又想起一件事,追着张仕英,问:“我的蝴蝶风筝呢?修好了没?”
张仕英不愧是警校出来的,走起路来,脚下生风,健步如飞,他一心想甩掉自己的烦人精妹妹,说:“没修!”
一听到没修两个字,张芳几乎要气得岔气,追上去,一把拽住张仕英的领子,边喘边说:“你答应我要修好它的,没有蝴蝶风筝,你难道要让我在朋友面前失信吗?”
张仕英因为被妹妹勒住脖子,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又从楼梯上摔下去。刹那间,张芳也因为没有站稳,身子往后仰去。
还亏张仕英反应快,一只手扶住楼梯栅栏,一只手把张芳拉了回来,拥在怀里。
张芳不但不感激她哥,还一把推开张仕英。
张仕英说:“你失信于人关我什么事?”
张芳委屈得泪眼盈盈,说:“小燕把蝴蝶风筝给折断,她心里非常过意不去,我不想让她过分自责,就说哥哥你是个好人,什么都会,修好一只风筝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张仕英这才明白了张芳为什么这几天老是缠着自己要蝴蝶风筝,现在还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原来是自己的面子要保不住了。
张仕英看着妹妹,心里又哭又笑的。她可怜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再去责骂她,但是总要让她教训,让她明白道理,不能做到的事就不能轻易许诺人家。
张仕英说:“你这样怪得了谁?你去折断一根树枝,看看还能不能给它安回去了?”
听罢,张芳愈觉伤心委屈,哭了出来。
何小燕进来,恰巧撞见兄妹二人拌嘴对峙,只听见张芳在哭,不知道因为何缘故。
她刚想开口询问,又见一个穿着警察服装的人冲了过来,好像说警察局里有个人死了。
说完,张仕英神情肃穆,冲着刚来的何小燕点头打了招呼后就跟跟着那个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