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安从会场出来，红唇叼着刚才夹带的半熟芝士，踢了恨天高，抖了抖身上的凉气，一股脑儿钻进面包车内，毫无形象可言。
安措瞥了她一眼，没好气：“沈今安，你是个女艺人。”
“嗯，我知道啊，过气的。”
沈今安瘪瘪嘴，不以为意，一口把剩下的半熟芝士塞进嘴里，抬手蹭掉嘴角的残渣，单拎着手解开绑着的发圈，酒红色的小羊毛卷一下子四散开，调整着坐姿找了个舒适地，歪歪散散的靠下。
安措冷哼，“嘚，自我定位挺清晰。”
沈今安眨了眨那双勾魂夺魄的狐狸眼，又欲又纯：“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行了，坐好。”安措差点被她的模样勾了去，训了一句，别过头，吩咐司机去景和人家。
“去景和人家干什么？”沈今安依旧我行我素，奉行她的“京瘫”原则，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试镜，陈导今年的新戏有个女二的名额，这是剧本，趁这会儿时间看看台词，熟悉一下角色，等会好好表现。”安措翻出剧本递给她，苦口婆心，“陈导的戏多少人争着想谋角色，这次的《蓝鲸》从三年前创作剧本开始就赚足了噱头，预计明年年初开始拍摄，定档年底的贺岁片，你就当为自己争口气也得一次过，可以？”
安措看了眼旁边阖着眼睛的人，心底无声一叹。
16岁的金马影后，23岁的过气女星，出道七年，人生的起伏错落被沈今安诠释的淋漓尽致。
“遵命，经纪大人。”
沈今安掀了掀眼，剧本的封页就写了一句话：
鲸落海底，哺暗界众生十五年——
沈今安问：“科幻片？”
“科幻爱情，”安措纠正她的措辞，“现在电影市场不景气，陈铭鸿那样的也无可奈何，好好的科幻片要加爱情元素，剧本还是好剧本，现在只求后期别再魔改就行。”
沈今安反驳：“女二好像没有感情戏呐。”
安措被她堵得哑口无言，“那不正合你意？”
沈今安压了压胳膊，满眼娇羞地撩撩头发，“谁说的？人家也想要甜甜恋爱啊~”
安措侧过头看向窗外，几不可闻地嗤了一声：“恋爱脑。”
景和人家。
剧组试镜的套房定在酒店顶楼，沈今安和安措抵达时，试镜已经开始了，走廊里站了许多人，几乎都是排队等着试镜女二的。
沈今安一出现，周围的议论声就没断过，阴阳怪气，无一不是在讽刺她，沈今安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好整以暇的看手上的剧本，不以为意。
“沈今安——”场记喊了一声，让她进去。
“好好表现。”安措嘱咐她，“注意第一印象，先鞠躬问好。”
沈今安笑着应承：“知道啦知道啦。”
然而口不对心，一进房间便完全忘记了刚才答应的事。
陈铭鸿翻看简历，抬头看了一眼，皱眉提醒，“沈今安是吧？”
“嗯。”
“自我介绍。”
沈今安点头，言简意赅地报上姓名。
陈铭鸿愣三秒，抬头看她，倒也没说什么，难得的好脾气，问：“16岁出道，参演冯导的《长安》成为年度最佳新人……拿下了当年的台湾金马奖，这几年怎么销声匿迹了？”
“演的太好。”
——超越不了。
沈今安在心里默默接了一句，说的云淡风轻，七年的苦楚终归是一个人打碎牙齿活血吞。
“行，那你试一下二场一镜。”陈铭鸿没再追问，吩咐场记搭建场景。
灯光摄影准备就绪，沈今安看向窗外，灯火阑珊处，树影婆娑，枝桠在风的鼓动下晃得厉害。
沈今安酝酿了情绪，台词一出，套房里陡然寂静，鸦雀无声。
陈铭鸿不由自主地跟着站了起来，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三分钟的镜头，沈今安诠释的酣畅淋漓，入戏快，出戏更快，丝毫不被剧情人物拖沓，似乎那一瞬间，她就是落落。
“为什么不按剧本走？”
“对不起，但是我觉得落落是那样的人。”
陈铭鸿笑着点头，提笔在角色栏处写下沈今安的名字，又吩咐场记去外面散场。
走廊。
见沈今安垂头丧气的从里面出来，安措立马拎起包上前安慰：“没选上？没选上没关系，多大点事儿，别忘了我可是金牌经纪，资源多着呢，不着急啊，我们有的是时间，咱慢慢试，想怎么试就怎么试，你不是总说……”
“此处不留爷必有留爷处。”沈今安敛着神色，低眉顺眼，委屈得只差缩成一团。
“……”
安措揉了揉太阳穴，她明明记得昨天还是爱搭不理、高攀不起。
啧，文化程度见长，座右铭一天一个。
“啊——你不懂我！”沈今安嚎得撕心裂肺，若有其事似得，抹了把泪珠子，控诉她，“渣女。”
“……”
安措回过味儿了，抱着胳膊气定神闲地瞧她。
沈今安抬头，眨着那双梨花带雨的狐狸眼，扑闪扑闪，泛着泪花儿，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你怎么不安慰我呀。”
“啊——”
沈今安挤眉弄眼，又干嚎了几声，声音戛然而止。
“哭啊，继续。”安措找了个位置坐下，剔了剔指甲旁的倒刺，习以为常，“显摆演员的专业素养呵。”
“继续，哭不能停，回头药我也给你续上。”安措起身，懒得搭理她，“不用谢，应该做的，底薪八千，减半就行。”
作上瘾了还。
3、2、1……该抱大腿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腿上多了个挂件，妖艳贱货型。
“安措大人~”
“措措~”
“小可爱~”
“小仙女~”
“小傻瓜~”
“……”
场记揉了揉眼睛，“沈、沈老师？你这是……”
跟谁行这么大的礼啊。
“啊，咳咳，”沈今安一秒恢复正经脸，“老师不敢当，天使说的大概就是我这样。”
“……”
场记只当她在开玩笑：“沈老师，剧组要去聚餐，陈导让我问问你。”
沈今安死抿了唇，固执地纠正他：“天使。”
“沈今安。”
“嗯？”沈今安扭头，一脸无辜。
“……”
又装纯！
戏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