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没有胜算,姜郁怀的武功不会在她之下。
朝堂上这么多人,因为进宫前都要搜身,她手上没有武器。一旦她有动作,立刻就会被拿下。
姜郁怀明显感觉到,那个女人身上一闪而过的杀意,因此看她时多了几分打量。
“回陛下,忤逆圣上,罪当处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丞一拜,面上正直无私。
姜盈欢松了拳头,调整情绪:“臣妇绝无此意。陛下仁政爱民,深明大义,路沿士兵得陛下垂怜,臣妇的夫君更是被封为将军,臣妇心悦诚服。”
顾微:表面笑嘻嘻,心里———!
“那这个将军,朕要是不封了,你是不是心有不甘?不服朕?”姜郁怀挑眉,随意翻开一本奏折。
“臣妇,不敢妄议陛下。”姜盈欢又把球踢了回去,圆滑的让人找不出毛病。
“朕,允许你妄议。”年轻的帝王单手支在玉案上,墨发不经意的垂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姿态慵懒随意。
姜盈欢觉得恍若隔世。
仿佛回到姜王府,她为他作画的场景。她只知岁月无忧,漫长日月无趣,却不知面前人魅惑的皮囊下,如毒蛇般吐着信子。
“那陛下的意思,臣妇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嗯。”姜郁怀颔首,眸间闪过兴味,他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来。
“自臣妇夫君镇守路沿以来,边关军情稳定,然夫君时刻提防前朝余孽。他们屯兵边境,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姜盈欢说的是前朝姬氏,皇帝不仁,百姓水深火热。各路英雄揭竿而起,其中当以姜国开国皇帝姜旭的势力最为强大。
姜旭以为民请命为令,四处广招兵马。立意除暴君,开盛世。姬氏虽然荒淫无度,常年压榨百姓,奸臣当道,国库却十分充裕。
姬氏兵强马壮,姜旭的百姓兵多是常年吃不上饭的劳工,加之各路反王势力分割,屡次交锋各有损伤。
有文臣担忧,姜旭同姬氏势力悬殊,长此以往,只能被消耗殆尽。
姜旭连夜发出同盟令,联络各路反王,共同伐姬。并承诺,事成之后,立各反王为藩王,承世袭制。
各路反王如风墙之势,推到姬氏这颗大树,宫人趁着混乱,从皇宫抱出一个男娃来,抚养成人。
男娃成年后,在姜国之外成立一个新的政权,一直在路沿滋扰生事,企图振兴姬氏。
“慕容氏,路沿战事关乎姜国国政,其中利害关系,又岂是你一介妇人所能知晓?夫人还是不要逞能的好。”宰丞不屑,阴阳怪气的道。
昨日的事他早已听说,起初以为不过是坊间误传。就算真实可信,也只不过是个牙尖嘴利的妇人,头发长见识短。
今日朝上相见,此女行为乖张,穿着孝服就敢进京面圣,还公然与他唱反调,这让他颜面何存?
他当宰丞多年,朝堂上的事,就连这位新帝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臣妇的话还没说完,宰丞大人急于打断我做什么?女子参政又不是我朝先例,陛下又亲允我畅所欲言,宰丞制止我,算不算是忤逆陛下,意图谋反?”姜盈欢笑着反问。
“巧舌如簧!谁是烬臣,谁是反臣,陛下心如明镜,怎会听你随意定罪,蛊惑君心?”宰丞愤然。
姜郁怀没有说话,他很想看看,这位路沿来的夫人能不能斗过宰丞这只老狐狸?
他竟然,对一个女子有了兴趣。这日子,果真是过的太闲了。
“嗯。”姜盈欢不咸不谈的哼了一声,不知是认可还是不认可。“陛下,臣妇夫君在世时常言:三军不可一日无主帅。路沿战事瞬息万变,夫君已然不在,可是临离世前曾对臣妇讲,路沿主帅,非副将单丹不可。”
说完,姜盈欢微微抬头。
虽然动作很轻,幅度很小,姜郁怀还是能轻易看见,女子似乎含着清浅笑意,想要借一个死去的人威胁他?呵!
“难道我姜国如此之大,还能找不出一人,代替慕容清?”开言的皇帝凤眼微眯,目光扫过底下垂手而立的众臣子。
众臣个个大气不敢出一个,深恐遭点名。路沿这块蛮夷之地,任谁也不愿意去。况且,朝廷以往并不是没派兵过去。
路沿之地贫瘠,土地常年干旱,本地收不上粮食。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路沿的士兵吃不上饭,哪有力气打仗?十战能有九胜便是极好。
路沿的战事也成了固疾,大部分朝廷官员都上请收缩版图。言下之意,就是放弃路沿。
路沿与他们来说,不过是沙盘上的一抔土,一个标记罢了。与路沿人,却是生养的故土。
朝廷不派兵,路沿人就自己组成了一支军队,在军营后就开了一块土地,士兵们从有水的暗流一桶一桶的打水,愣是活生生开出一片田。
慕容清日夜练兵,百战百捷,却是个士兵们自己推举的将军,没得过朝廷的委任,此番回京受封的道理也是如此。
姜盈欢轻笑,“陛下,路沿远离京都,战场换将易动摇军心。单丹为人忠勇,可担大任。”
“单丹既然忠勇,那不如留在朝廷委以重任。至于路沿,朕自有安排。”既然她如此要求,姜郁怀偏偏不如她的意。
姜盈欢神色不变,只有顾微知道,她脑海里有多想打姜郁怀一拳,教他好好做人。
姜郁怀见她没有反应,甚至连身体都不曾动一下。突然就生出一种恶趣味,那个在城门外张牙舞爪的女人,不露出牙齿多没意思:“你还有什么要说?”
“臣妇,无话。”姜盈欢不为所动,情绪一直是她的软肋,可是路沿五年,她的情绪早被抹杀的七七八八。“但愿陛下,宏图四海。”
姜郁怀呵的一声,这是在讽刺他?
他起身走下王位,朝臣们惶恐的跪倒在地上,和陛下并肩而站,意同蔑视帝王。
这位帝王稍有不悦,杀人是常事。
姜盈欢没拜,姜郁怀故意找茬,她心里的愤怒已经累积。
“你方才说我不体察民情?那我就先从你这个将军夫人开始体察。”姜郁怀走到姜盈欢面前,低头看着她的面纱,突然抬手隔着面纱抬起她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