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恩!咯咯咯…”
昏昏沉沉的风流殇突然感觉脸上有点发痒,抬起手挥了挥,试图驱赶走烦人的苍蝇,却没想到反而变本加厉了。
“咯咯咯…”
一阵欢快的娇笑声传入他耳中,那笑声甜美清脆又悦耳,仿佛森林空谷中的百灵鸟嘁嘁喳喳,让人喜欢。
风流殇睁开眼,正好看到名为夭夭的少女一边捂着樱桃小嘴,一边拿着自己发梢,在他脸上瘙痒,可还没等怎么样,她自己就呵呵乐起来了。
“风家哥哥,快起来啦!今天的菜很好吃呢!再不起来就没了!”
少女娇憨可鞠,有着几分羞涩,明亮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一笑露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古灵精怪,着实讨喜。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你今天不用去上课吗?”
这已经是他醒来的第三天,初始还有些格格不入的陌生感,可随着不断接触下来,风流殇不在纠结过去,已经彻底接受了自己现在的生活。
毕竟,现在可比起以前幸福多了。
而夭夭这个小丫头,或许是出于愧疚,这两天也常常过来探望风流殇,两个人也逐渐熟络、亲近起来,从她嘴里流觞了解了一些基地的情况,也知道了自身过去所发生的事情。
自己在外出任务中,头部曾经受过重伤,在经过基因修复舱治疗后,却骤然失去了记忆,不认得大家了。
小丫头不知道听哪个老人讲的,说吓一吓失忆的人就会恢复记忆,也是出于关心,所以才在隔壁挂了一个假的骷髅,期望着他可以恢复正常。
可没想到把风流殇吓晕过去了,这才导致了老人一个劲的埋怨与批评。
风流殇听完之后,无奈笑了笑,心底虽然还存有疑惑,不过面对楚楚可怜泪眼汪汪的小丫头,又能怎么样呢?
当然是刮了一下小琼鼻,揉乱小萝莉的头发,在小丫头奶凶的白眼中,扮个鬼脸,飞快逃跑了!
“啊…不要…不要,那些东西好吓人,我不喜欢…就偷偷溜出来了…”
喜笑颜开的少女一听到上课,一张小脸瞬间就阴暗下来,捂着耳朵,一个劲的摇头,可怜兮兮的看着风流觞。
他知道小丫头这是哀求自己,不要把她逃课的事情,告诉她爷爷,不然她回头又要挨骂了。
“好好好,我现在就是个瞎子,好不好?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不知道!”
风流殇一脸的无奈,也怪自己心太软了,面对这个俏皮的小丫头,还是狠不下心,让她去接触那些黑暗的事情。
因为基地里不养闲人,每个人都必须做出自己的贡献,而少年少女们除了一部分劳作外,最主要的还是要学习如何去使用武器,去有效的进行杀戮。
因为,末世里不存在柔情!
真到了人员紧张、必要的时候,她们也是会被征调,作为一名战士。
只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基地里比较平稳,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众人也默许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生活。
“呜哇呜哇……”
突然,正当风流殇他们去吃饭的时候,避难所基地里的警报响了,走廊里的众人身体都僵硬了一下,随后又全都拥挤着向出入口跑去。
“啊呜……”
忽然,远处传来悲恸的大哭声,有一些穿着防护服的探索队成员,面带悲伤,抬着几张草席进入基地中。
他们的防护服支离破碎,到处都是恐怖的伤痕,有的甚至都可以看到森森白骨,可却没人在乎,只是一脸哀痛的静立着,宛如一尊尊雕塑。
他们只感觉自己的心在瞬间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握紧,收拢,像是要被生生捏爆一般!
草席里鲜红的血至今不曾干涸,还顺着缝隙不住的滴落,可是里面的人却早已经冰冷,没有了一点生机。
基地里,有人死了!
“阿爹!”
早先背着杂物、劳作回来的少年一声惨嚎,扔掉工具,跌跌撞撞,向前跑去,扑向几张草席,大声哭嚎了起来。
有几个妇女呆住了,手中的簸箕掉在地上,粮种洒了一地,紧咬着嘴唇忍着不哭出声来,怯怯懦懦不敢上前,生怕会认出那个自己熟悉的人。
一个七八岁的女孩,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打量着搜索队成员,眼睛里没有了任何神采,撞倒了悬挂着纱布的架子,又被草席狠狠磕绊了一下,一下子跌倒在地,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再也起不来。
“滴答…滴答…”
草席里的血依旧在滴落,他们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很是黯然凄凉,死后都不安心,还带着遗憾。
“你这挨千刀的,怎么就走了呢!”
“爷爷死了,妈妈也死了,现在爹爹也死了……”
“孩他爹,你让我们娘俩怎么活啊”
“爹啊,你再看我一眼啊…”
周围的人一片默哀,他们的妻儿子女围着草席呼天喊地哭泣着,哭的撕心裂肺,让人鼻子发酸。
造孽啊!
这该死的世界!
或许是见过太多的死亡,又或者血已经冷了,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颤颤巍巍分开人群,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扶起那些悲恸欲绝的死者亲属,安排着后续的事情。
末世里的葬礼一切从简,仅有一张草席火化陪葬,可相比于那些连尸体都找不回的人来说,又幸福多了。
生活,怎么,就这么难呢?
风流殇心中悲痛,有股压抑,更有一种悲愤,怒与悲共存,一股强烈的情绪在汹涌。
这个世界太黑暗了,似乎根本就容不下情感,只有让自己变得冷血,变得麻木,才不会那么痛,痛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浑浑噩噩的,风流殇行尸走肉般回到房间,一路上的众人都变得沉重,忧心忡忡,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悄悄的躲在黑暗角落里舔舐着伤口。
每个人心底都埋藏着悲恸,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似乎已经是避难所里的潜规则了。
整个基地就像是一座坟墓,埋葬着你…我…他,也埋葬了幸福时光。
似乎悲伤,才是避难所的主旋律。
难道往日的幸福,都是假的吗?
一轮血月徐徐升起,大地上铺满了白色的骨霜,在夜幕中,无数的星光下幽幽反射着冷芒,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森冷与阴寒。
黑夜不期而至,沉默的基地变得更加安静,就连灯光都仿佛笼罩了一层厚厚的阴影,透发出渗人的冷光。
幽蓝色的灯光透过玻璃,静静地洒落在风流觞床上,而他压在枕头下面的骷髅项圈,却忽然嗡鸣一声,眼眶轻轻闪烁着睁开了,弥漫出薄薄的雾气。
“沙沙……”
走廊中,白天侵染血迹的地方,突然变得斑驳陆离,点点血迹犹如一个活物般蠕动凸起,一抹嫩芽悄无声息从中钻出,宛如昙花般生长绽放。
那是一朵妖艳的小红花,鲜花上血珠滚动,迷人的馨香飘漾,于血中随风飘摇不定,宛如蒲公英一般结出蓬松的伞包,幽灵般飘了起来。
冰冷的墙面上,不知何时覆满着黑色菌丝,空气中飘散着大量的芝麻般孢子体,悄无声息顺着基地循环系统,缓缓侵入到了房间内部。
夜,
更深了!
静悄悄的!
众人都陷入了沉睡,唯有幽蓝色的指示灯在闪烁,幽幽散射着冷芒,衬托的基地内更加阴森,恐怖。
突然,一颗孢子悄无声息飘入一个男子房间,彷如幽灵般浮到床前,顺着他的口鼻没入其体内,消失不见。
“咳咳咳……”
睡梦中的男人猛然惊醒,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呼吸变得困难,捂着喉咙剧烈咳嗽起来,丝丝血迹顺着指缝不断的渗出,越来越多。
渐渐的,他的眼球周围不断浮起细细的血丝,密密麻麻布满整张脸,让那张脸变得狰狞扭曲,显得丑陋至极。
“有…人么?…来人啊…救命”
他的喉咙里透出数根菌丝,宛如章鱼的触须般不断的挥舞着,鲜血从中空的菌丝管不断流下,形成数道细小的深红血线,显得异常诡异,邪恶。
他发出低沉的嗬嗬声,随后眼、鼻子、耳朵五官七窍等都长满了菌丝。
渐渐的,他的身体其他部位开始扭曲畸形,生出一簇簇菌丝,菌丝染着鲜红的血,飘带着细小的肉絮,仿佛恶鬼缠身般张牙舞爪的挥舞着。
“饿饿饿饿……”
猛地,男人发出野兽般嘶吼,冲出了房间,整个人宛如壁虎般紧贴在隔壁房间猫眼上,布满血丝的眼睛恶毒的望着房内,瞳孔中似乎藏着一条毒蛇,缩瘪干裂的嘴角笑起来异常苍白与诡异。
“咳咳咳……”
隔壁房间,门外忽然传来了沉重的咳嗽声,睡梦中的父亲被惊醒,惊疑不定透过门缝,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可就在他父亲的双腿刚准备迈入门口时,身后忽然伸出了一双瘦骨嶙峋的鬼手,把他狠狠拉了进去。
随后,房门悄悄的关上了,传来一阵阵嘎嘣嘎嘣的咀嚼声。
只有两行湿漉漉的血手印,蔓延没入黑暗中……
基地的另一侧,一个少女满脸恐惧冲出了房间,可就在她即将到达门口的时候,她的身体忽然僵滞住了。
她的脸上变得毫无血色,一双眼睛也变得全是白色眼仁,青黑色的经络遍布满脸,手上的指甲也陡然暴增。
“撕拉”一声轻响,皮肤和血肉分离的声音充斥在她的耳边,少女疼得几乎要昏死过去,然而她的精神却始终保持着清醒,发不出任何声音。
好痛,不要再扯了,好痛……
似乎有一把锋利无形的刀子划破了她的身体,顺着皮肤的裂口狠狠刮了进去,将她的血肉与皮肤缓缓地分割着。
“啊!!!”
伴随着少女凄厉的尖叫,鲜血飞溅在森冷的墙体表面,一张人皮飘落。
随后,一具血肉模糊的女尸重重摔在了地上,又咆哮着站起来,向着其他房间扑去。
“啊啊啊,救命啊…”
“有鬼啊,儿子快跑…”
“阿爹,阿爹,我怕…”
骤然,安静的避难所基地被凄厉的惨叫惊醒,女人的尖叫声,孩童的哭喊声,男子的嘶吼声,枪声混杂在一起…
到处都是哭喊声,基地各处都变得混乱不堪,伴随而来的,还有无数窸窸窣窣的恐怖爬行声!
粘稠的鲜血、白的脑浆、还有鲜艳的肝脏流了一地,场面血腥残暴无比!
基地内成了血腥的屠宰场,四处铺满了尸体与白骨,妖艳凄艳的花朵在尸骸中生长,摇曳,宛如地狱的恶魔,嘲笑玩弄着世人。
空气中煞气弥漫,浓稠的血迹也沿着墙壁向下渗透,整个基地内都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气味。
杀戮在继续!
夜,
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