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腐朽寒冷的阴风吹过,带着潮湿又腥臭的味道刮过大地,掀飞的垃圾残骸如雪花飘落,更添了几分荒凉枯败。
整片天空都是红色的,犹如鲜血一般的红,一轮血月斜挂在苍穹,仿佛巨兽的眼睛般冷漠俯视着荒凉大地,那股红色仿佛能通过眼睛浸透心灵。
低下头,地面上是此起彼伏的荒丘废墟,嶙峋怪状的树木如厉鬼般张牙舞爪,仿佛退了皮的蟒蛇般扭曲滋长。
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径如血管没入荒丘深处,枯败的落叶如陨落的鲸鱼,下沉,一直下沉,沉入腐烂的深渊,等待着餐食分解,进行下一个轮回……
荒芜,死寂!
吧嗒!一声脆响!
忽然,一颗惨白的骷髅头从山丘顶端滑落而下,骨碌碌翻了几个滚,掀起了一片小小的泥石流波浪。
断裂的藤蔓间,漏出了一堆堆半掩埋在落叶风沙下的白骨冢丘,残破的肢体在扭曲哀嚎,那一颗颗骷髅头空洞洞的双眼仍仰望着星空,仿佛还述说着什么久远的故事!
不知何时一层朦胧的黑雾从林间弥漫开来,遮住了妖异的血色月光,整个荒原之上更显的寂静无比,没有丝毫的生机,似乎连轻风都害怕惊扰沉眠于此的幽灵冤魂。
咚咚咚!
地下深处,一颗沉寂多年的心脏逐渐复苏,伴随着惨绿色的闪烁之光,一排排椭圆式的休眠舱第次开启,给这深邃的黑暗环境更添了几分诡秘阴森。
呕呕呕!
一阵痛苦的干呕声从最深处的休眠仓传来,仿佛火烧一般的刺痛从肺部一直蔓延到喉咙,又火山般喷发出来,一道略显孱弱疲惫的身影跌倒在地,烂泥般瘫软一动不动。
我是谁?我在哪儿?
针扎般的刺痛传遍全身,一股股熟悉又陌生的记忆碎片仿佛海啸般涌入脑海里,让他发出野狗般的呜咽哀嚎,肌肉抽搐蜷缩在一起,久久不能平静。
我是风流觞,我在???
啊!
风流殇痛苦的又发出一声惨叫,双手死死的抱住脑袋,脑子里仿佛被巨锤轰击般胀痛,太阳穴高高隆起,裸露的青筋蚯蚓般暴鼓跳动,殷红的血液如潮涌流淌,久久方才平息下来。
我是风流殇,却多了许多本不该属于我的记忆,那都是关于抗争,关于生存的记忆碎片,仿佛烙印进细胞基因深处的本能,永不忘却!
轰隆隆!
大地在猛然震动,接着天雷般的爆炸声才远远传了开来,四分五裂的尸体在空中翻腾,失去了生命色彩的眼睛里依旧带着迷惘渴望,仿佛还带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战机呼啸而过,机载机枪一路轰鸣而来,子弹暴雨般的打在地面上,像是无数柄铁锤狠狠的砸在地上一般,碰到的一切都被撕裂成碎片,漫天喷溅!
烟花般升腾的火光里,飞溅的弹片呼啸激射,将周围的一切都切割的支离破碎,那钢铁的堡垒,那坚不可摧的战争机器,那些焦黑的碳尸,那些随着爆炸的硝烟一起升腾的泥浆,还有那些被炸飞的血肉白骨,统统被一道道矫健的阴影黑潮淹没……
呕!
空气中仿佛还弥漫着硝烟与战火的腐烂味道,那腥臭的血水泥浆,那墨黑的焦炭腐尸,那森寒的利爪,那腐蚀的口水,一切的一切都让人作呕。
这似乎是一间密闭的狭窄房间,一排排打开的休眠仓仿佛风干的腊肉般半悬挂着,密密麻麻的棺材般堆砌满整个空间,腐烂的铁锈与福尔马林混合的刺鼻味道,让人觉得这就是一座墓穴,钢铁的坟墓,埋葬着诸多过去与未来。
啪嗒啪嗒……
此起彼伏的坠落声不断响起,打开的休眠仓内,一道道身影吊死鬼般直挺挺的栽倒,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死寂的环境让人毛骨悚然,愈发的恐惧。
等待了许久,却依旧死寂无比,迈着蹒跚的步伐,风流殇小心翼翼的靠近一个栽倒的身影,这是一具年轻男性的身体,看样子正处于人生的巅峰时刻。
“喂,醒醒,快醒醒!”
仿佛已经死去很久了,又仿佛是才刚刚诞生,他浑身上下沾满了未知的粘液,仿佛婴儿般光滑稚嫩的皮肤没有一丝褶皱,也感受不到丝毫温度,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
他触电般缩回手指,又不敢置信的接连查看了几个,却都如之前的一般冰冷,没有生命迹象,没有生命迹象……
他的心逐渐下降,脸色苍白愈加显得疯狂狰狞,一具又一具,死的还是死的,还是死的,这里仿佛一片坟墓,又仿佛是一座死亡加工厂,让他明对这些尸体产生恐惧,可内心深处却又有一股子漠视与冰冷,对死亡的淡然。
这里,没有任何活人,也没有其他的声音,只有他自己逐渐加深的粗重喘息,压抑阴森的环境让人崩溃,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自己,巨大的孤独与恐惧感紧紧缠绕着他,并逐渐勒紧,幽闭狭窄的空间让他感觉自己是被活埋了。
“啊…有没有人啊?还有人在吗?”
疯癫发泄咆哮之后是麻木,风流殇蜷缩在一角,宛如被人抛弃的婴儿无助与仿徨,带着呜咽的抽泣声,意识仿佛被分离,一个孤独无助的哀嚎,一个却冰冷无情的审视一切。
咔咔咔!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一秒又仿佛是永恒,一道齿轮般缝隙逐渐从身后裂开,一束光照了进来,仿佛是深渊尽头的一缕阳光,带给人以希望与温暖。
嘎吱嘎吱嘎吱!
仿佛破旧的车辕,又好似年迈的老人,一台破旧不堪的机器驶了进来,猩红的射线扫过房间不发一言,宛如一位沉默的守墓人般巡视全场。
滴滴滴!
生命怎么可以如此的卑微,一具又一具死尸野狗般被拖动,粘稠的液体拖布般划出一道道痕迹,惨绿色的提示灯如鬼眼闪烁着,仿佛地狱般的空间愈加阴森恐怖,又冰冷死寂。
咔嚓咔嚓!
似地狱的大门被打开,又似封印的诅咒被唤醒,房间的一角悚然漏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鬼洞,浓烟般惊天的腥臭腐烂尸气冲霄而上,仿似深渊尽头的妖魔鬼怪挣脱了束缚,显化人间。
哐当哐当……
破娃娃般的尸体被老旧的机械拖动着,不时磕碰在休眠仓上,发出一声声让人寒毛直竖的碰撞声,一道道湿漉漉的划痕扭曲着,仿佛是一副印象派水墨丹青,又仿佛是幽灵怨鬼对世间无声的控诉与呐喊!
嗖…嘭!
鬼洞幽深且阴森,伴着寂寥空旷的坠落回声,一具具尸体破娃娃般被高高抛下丢弃,一具又一具,渐渐的,从凸起变成了山丘,变成了高山……
风流殇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勇气与灵魂,冷漠的注视着,那冰冷的东西机械拖动着一具具尸体,屠宰场牲畜般被丢弃,毫无价值可言!
它就像是一位辛勤的园丁,迈着蹒跚的步伐,一丝不苟的搭理着自己的庄园,修剪着横生的枝丫杂草,等待着花开,等待着春天希望的到来。
伴随着机器的轰鸣声,幽邃的鬼洞逐渐合拢,污秽阴暗的一切似乎也要被掩埋封印,给人以虚假的祥和与安宁。
地底深处传来一阵阵钢铁磨盘绞动的颤抖,一切都将被埋葬,可那些尸体却让人毛骨悚然,尸体背后的真相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一切的一切都似乎没有了意义。
风流殇仿佛失去了灵魂,尽管那布满铁锈的机器人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掉,任由它抓着自己的手臂,木偶般亦步亦趋跟着,离开了那墓穴般的钢铁囚笼。
嘎吱嘎吱……
这一路异常的沉闷,看不到其他的颜色,有的只是钢铁般的冰冷与腐朽的气息,伴随着老旧的机器摩擦声在空旷的回响,就仿佛深埋地下的古墓,充满了阴森与恐怖。
风流殇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又能说些什么东西,沙哑的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恍恍惚惚的被带到新的房间,犹如屠宰场牲畜般被清洗,晾晒,又风干,作为食物储藏!
惨白的白炽灯照的人眼晕,清理干净的风流殇被重新固定在一张未知金属打造的摇椅上,几根毒蛇般的触手从中伸出,狠狠的咬向了他的头颅。
结束了么?
就这样结束了么?
我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么?
滴答滴答……
仿佛久旱的田野迎来春雨,似炎炎夏日喝到了冰水,疲惫不堪的心神得到舒缓,闪烁的灯光仿佛恶魔的呢喃,充满了诱惑,让人昏昏欲睡。
朦胧中,风流觞闭上了眼睛,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仿佛又回到了母亲的怀抱,耳边传来熟悉摇篮曲,无比的温暖与安详,让人流连忘返,不忍醒来。
风流殇紧闭的双眸湿润了,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淌,砸落在冰冷刺骨的黑暗中,伴着钢铁化为虚无。
他仿佛做了一个噩梦,梦里的一切厄难都是虚假的,可为什么自己的心脏会这么痛,这么真实,那股深沉的绝望与孤寂让人窒息与崩溃。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伤感,一个生在和平年代,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家庭支离破碎,那种眼看着山河破碎而无能为力的悲痛与凄凉,简直让人心碎。
亡者与生者,绝望与希望!
明天的太阳还会升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