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每天例行的体能训练，洗漱完的江郁坐在卧室飘窗的窗台上，膝上放着笔记本电脑，视频会议中戴着细框眼镜的年轻男人正在向她报备这个月公司财报与信托基金的运作情况。
即使只是月度，泛太平洋地区顶尖财阀的财报所包含的信息量也堪称庞大，本不该、也的确不是这个年纪的高中生能够处理的东西。
但江郁接收着那些复杂的股价波动与营收状况，却还有余力紧盯屏幕上飞速滚动的代码符文，微凉的水滴顺着未干的发丝滴进脖颈，她恍若未觉，纤细漂亮的指尖在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着。
“她”数据库里储存的海量信息，正化作数据的洪流涌出浩瀚的海洋，运算模块高速运转，以关键词为索引，摒弃那些无用的冗余信息，将“她”的创造者所需要的呈现在她眼前。
——但是，再一次地无济于事。
哪怕借助了人工智能强大的信息检索能力，有关“V”的一切也没有任何踪迹，无论浮于水面上的冰山一角还是见不得光的水下。
互联网这片无垠瀚海，以个人的力量想要探索完全无疑是天方夜谭，但在她与Scorpio的联手追踪、又有Ego系统的辅助下，她确信自己能从这片海洋中精准无误地找出她所需要的那滴水。
眼下这种一无所获的境况，唯一的可能就是“V”的流通自始至终就没有在网络上留下痕迹，研发、生产、销售……这些过程，都不曾被记录在网络上。
是个过分谨慎又狡猾的对手。
江郁敲下Delete键，被筛选出的信息在一瞬间清空归零，而与此同时，年轻人的财报分析也到了尾声。
“……受国际经济形势下行的影响，月度营收环比呈下降趋势，但总体依然在可控范围内，随着次时代全息游戏引擎和人工智能系统的问世……”
江郁手按着挂在头上的无线耳机耐心听完，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神总算有了些许温度，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Ego还在内测阶段，上市的话，再说吧。”
她挂断了通话，由电信号构成的虚拟影像将手轻轻贴在屏幕上，柔和却不带情绪的电子合成女声在耳机里响了起来：“检测到您的心率过速，是身体不舒服吗？”
“啊……没什么。”江郁看了眼手上的电子表，点开健康模块，果然看到心率数字已经突破了正常阈值，她缓慢地调整呼吸，“心情不好罢了。”
“音乐有助于人放松心情，需要我现在为您播放吗？”
“好。”
江郁与“她”对话的态度自然而熟稔，仿佛对待亲近的友人，尽管对于AI而言，即使数据库里存储着亿万条人类对于“友谊”的定义，“她”也完全无法理解它到底意味着什么。
代号Ego，江鲤的核心技术团队在上任董事会还未卸任的时候便开始研发的人工智能系统，惊才绝艳的疯子天才们希望赋予这个完全由代码和数据构成的AI以自我，并在私下里用“她”来称呼这一作品。
江郁12岁时加入了Ego的研发团队，受到病情的影响，她很难和身边的人建立符合年龄的人际关系，比起社交，倒是和Ego的相处让她更舒服一些。
舒缓的轻音乐从耳机里流淌进耳廓，江郁把电脑休眠后放在了手边，自己则抱膝而坐，将脸颊贴在膝盖上，转头望向窗外的万家灯火。
聊天群里依然喧嚣热闹，话题都因她而起，却又像是和她全无关系，她只是长久沉默地看着窗外，灯火汇成河流，倒映在她蒙着潮湿雾气的眼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