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漏壶中一滴滴水不断滴下,箭壶水位上升又下降,箭壶中刻箭也一点点上升,下降。
陈家老宅一座中堂内,几十盏灯罩忽明忽暗,宅外路道轰轰摇动,偌大的陈家老宅在磅礴浩瀚的法力冲荡中如一叶小舟风雨飘摇,中堂中的南风等人更是胆战心惊,在那些恐怖波动笼罩下形同蚁虫。
“欢哥,如今什么时辰了?”
“又到了子时”
“一日夜过去了,天色却没什么变化,庆安城难道要······”
“不可能!腾龙部在佘江中威名赫赫,庆安城在腾龙部中大名鼎鼎,天王不亲来便休想毁我庆安城!”
陈欢喊来几个仆人
“去,泡三盏凝心茶来!”
几个仆人恭敬称是,抱手后退,几刻后端来三盏茶放到三人桌边。
“少爷,是否要餐食?”
陈欢看南风二人都无心顾及腹欲便言了句
“算了”
几刻后凝心茶上来,三人各饮了几口,肉身舒缓了几分,可外边那时刻扩散的恐怖波动还是引得他们心神不安。
“你们谁到门边看看,外面城中怎样了?”
几个仆人相顾无言,几息后还是有一人提请。
“老奴去吧······”
“好,龚叔小心,性命要紧,不可强探。”
“少爷放心,老奴告退。”
几刻后庆安城上空轰然一声炸裂,平安王府方向似是生了什么巨震,整座城几千里之地都晃了几晃。
陈家老宅中堂里,屋宇动荡,金梁似要断裂,南风几个一屁股摔下红木椅。
陈欢心念凉了一截
“完了······龚叔,千万要回来啊!······”
漏刻壶中继续滴着水,箭壶中刻箭上升了十几个刻位。
“又快两个时辰了,龚叔······”
陈欢走到门边忍不住要推门而出,南风和几个仆人过来一把拉住了他。
“少爷,老龚半步天阙,久历江湖,行事自有分寸,不会有事的,还请您能好生坐下。”
陈欢锤了一拳还是回椅上坐下了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陈家老宅四面围墙嗙嗙巨响,护宅大阵运转起来,江河般的元气灵子护罩了整个老宅,宅中一个方向伸出一只大拳打向宅外附近,整个老宅千百扇门窗咧咧抖动,房中灯火都暗了下去。
几刻后护宅大阵收起,大拳重回老宅,宅中终于又平静下来,一座中堂内,仆人将几十盏罩灯重新点起。
“庭长老都出手了,窗上那些血······庭长老都负伤了?!”
门外突来一声堕地声响,一个老者搀着另一个老者推门而入,二人一身湿漉漉,雨水和血水将他俩打湿,陈欢坐起飞跃到近前也来扶。
“荟老,龚叔如何了?”
“伤不到元基,放心吧。”
说罢那名老者撒手出门又冲天而上
龚老仆抹下嘴角血迹
“少爷,老奴无恙,不过是元丹脱了层皮而已,不用担心老奴。”
“龚叔啊,好生修养吧。”
“老奴言罢再告退,方才平安王府遭袭,王府附近路面塌了一大片,不过整个平安王府山水楼殿和田圃兵地等都没怎么受损,幸陵将军府、昭凡将军府、维孟将军府、羟浪将军府也遭袭,不过将军府上有图谶法阵加护,只是损了些砖瓦,其中人都无大恙,咳咳······”
陈欢将龚老仆扶起,让他赶紧下去修养,老仆摆了摆手。
“还有······庆安福卫军本部大破,维孟将军离平安王府而去,领义卫军援手,两军兵士兵长合力奋起抗敌,将来犯者击退,咳咳······神武城和辰明城援军马上就到了,反攻即将打响!此次庆安城之劫很快就要渡过了!咳啊······还有,方才击我宅大阵的人已由陈瀑庭长老击杀!少爷放心,庆安城不灭,我宅便不会倒!”
说罢龚老仆抱手退后,去了偏房静静修养,陈欢命人为龚老仆送去了几粒丹药。
漏刻箭壶刻箭下降又从新慢慢升起,又一日过去了,范沐泩难得坚持了这么久也没入睡。
“天都变了,两天多了,还是黑夜。”
南风看范沐泩眼中满是憔悴
“沐泩,你安心睡吧。”
“我······如何睡得着,外边那些波动,心里只有悸动惴惴,如何睡得着啊!”
南风一把揽住范沐泩,笑嘻嘻道。
“怕什么?!兄弟的肩膀就是你的后盾,来!”
范沐泩还真的靠起了南风肩膀
“风哥哥······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范沐泩趴在南风肩头慢慢睡了过去
又过了几个时辰,两方向天边传来战车碾压空气的轰隆响动,漫天军威一时竟盖过了城中充斥的那些恐怖波动,整个庆安城中如同沸到极点的油锅,各个方向战乱纷纷,尤以平安王府方向最为激烈。
门外院子里坠地一声,一个宽袍老者推门而入,南风和陈欢立马来了精神,困乏腹欲都抛到了脑后。
“田老,你负伤了?!”
陈欢看着宽袍老者血肉模糊的手掌
“欢子,老夫没事。”
宽袍老者手上血液缓缓流动,伤口呲呲冒清气,正在一点点愈合。
“田老,而今,城中怎样了?”
“呵呵呵,说来可幸,即将落幕了,神武城和辰明城援军端的是强悍,百更夫才回神武城便请缨来援,一人便平推了一众来袭的上元将,甚至还和一尊皓元王拼了一记,看上去好像也不落下风。张幸陵的剑光一起,王府中平安王的神剑飞来与他一起御敌,也能跟一尊皓元王交上几招手,天缺王和明王亲身到场后,战局便开始极速反转,你们应该也能感觉到,现在城中已经开始慢慢平静下来了。”
南风道
“确实,那些波动虽然还在,却不如前些时辰那般恐怖摄人了,照田老所言,庆安城重见天日还需多久?”
“嗯······最多不过一日,战局便可彻底结束。”
第三日即将过去,城中静的可怕,与往常的喧嚣热闹判若二城,平安王府方向一种隐秘诡异的气息散向周遭,其后便再无其他动静。
新的一天到来,夜幕从天边一点点拉起,雨停了,日光穿破云雾射在庆安城路道上,店家商门,古宅府邸,平阔厂房等等,城中一切建筑重新迎来光明,雨汽升腾,隐隐有几架彩虹在城中划出。
人们一个个开门探头,探头又探步,走出门,走上街道,向平安王府方向去。
南风和陈欢、范沐泩也是如此,庆安城又回到了那个喧嚣热闹、繁华兴盛的那个庆安城。
一路上虽多断壁残垣,但人们心中却非如此,有的只是胜战的豪气欣喜,仿佛他们一个个也都在战局中浴血奋战了一番一样。
平安王府门前汇聚了乌泱泱成片成片的人,南风他们到的时候,人群已经把路道都堵封住了,他们只能在外围边缘,人群一浪又一浪地呼喊平安王的名,祈愿平安王的好。
一个相貌普通的老者从人群中钻出,缓缓逆向而行,南风看的清楚,拉着范沐泩奔过去对他见礼。
“老板,怎么······你就是平安王?!”
“呵呵,孩子说笑了,老夫只是个小面馆的小老板。”
说罢一闪身,老板便在南风眼前消失。
突然人群中炸开欢呼,人们举拳呐喊平安王的名,平安王府前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老者白布衣白发身影。
“诸位静一静,请静一静!”
人群安静了些
“庆安城什么风浪没有经历过,有大家的支持,有大家的共同努力奋斗,庆安城才能经得起那些风雨······”
平安王说着他那些凯旋大义的话,南风一跳一跳跃在人群头顶想一睹这个在腾龙部威名赫赫的平安王真容,一跳又一跳,一眼又一眼,南风有点不敢相信,只得多跳几次,多看几眼。
“娘的!怎么可能是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