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姬殇似乎是放弃抵抗了，少女也就没有急着立刻动手。
“登徒子，你明明趁我虚弱轻薄了我，何来救我之说？”
少女天生得有一种怪病，每到每个月的月末，她便会如临冰窖，体温会迅速流逝，身体会僵硬到无法动弹。她的呼吸和脉搏会减弱，仿佛变成一个活死人，而且这种状态会持续整整一天。
知道少女病情的只有她的父母和她的师父。
所以历年来，每到月末时，她都会待在家中由母亲照看。
然而，今年，不，应该说是从上个月起，她的病情忽然加重了，除了月末，她还会在每月的某一天忽然发病，且没有任何的征兆。
若不是师父偶然路过，恰好发病的她可能已经成了魔兽利爪下的食物了吧。
发病之时，她能明确感受到身体的状态，甚至可以说在发病之时，她因为什么都做不了，身体的感官会数倍放大。
所以，姬殇救她时双方的身体触碰，对她进行人工呼吸时的嘴唇触碰都被她完全感知。
“呵呵。”姬殇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你有毒。”
少女眼神更加冷漠，像是在看一条蛆虫：“你还敢骂人。”
“不，我是说你体内有毒，而且是九阴寒毒。而刚刚就是我替你压制了九阴寒毒你才能苏醒。要不是我，你就算不被寒毒毒死，也要被水淹死，或者被魔兽吃掉。”
少女如遭雷击，眼睛瞪得大大的，姬殇竟然在一瞬间有了一丝好可爱的想法。
九阴寒毒，他竟然知道我体内有九阴寒毒！
就连少女自己，也是因为师父说了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症状并不是因为得了什么疾病，而是来自九阴玄脉的副产物——九阴寒毒。
仔细想想，刚刚确实是有一股奇妙的力量压制了寒毒，不过被羞怒中的她下意识地忽略了。
“......既然是救我，为何还会对我做出亲......轻薄的举动。”
看她那变得复杂的神色，姬殇就知道她多半是信了，他暂时松了口气，至少小命是保住了。
“那不是轻薄的举动，那叫作人工呼吸，是一种向你输氧的紧急医用手段。我方才以为你是轻生跳水，为了救你性命才这么做的。到后来，我发现你身中九阴寒毒而昏迷，我便替你压制了寒毒的爆发。”
姬殇一点也不心虚，问心无愧，毕竟事实如此。
“......”
少女记得读过的书籍中确实有记载这种救人的方法。
见少女张嘴想说些什么，姬殇连忙补充了一句：“我不知道你昏迷时意识是醒着的。其实你根本不用在意什么人工呼吸，因为我除了冰冷之外什么都感受不到，就像是在亲冰块，一点感觉都没有。说真的，我还觉得我吃亏了，我可是初吻。”
即将要在纠结中脱口而出愧疚与歉意戛然而止。
“受死！”
少女娇喝一声，大量鸡蛋大小的冰雹噼里啪啦的甩向姬殇。
“啊！！！！！！”
姬殇濒死。
“为什么？？？”姬殇泪流满面，小小的脑袋充满了大大的问号，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哼。”少女轻哼一声，脸色缓和。
她暗自后悔，自己何曾如何失态过。
犹豫过后，她轻咬花唇：“抑制寒毒......抑制我体内的九阴寒毒，你是怎么做到的？”
“呵呵，不告诉你。”
接连遭遇不公平对待的姬殇火气也上来了，他扯出一抹冷笑，无意识的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理工科的他虽然上大学后和女孩子说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句，但他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单身狗。
他可不像某些颜控舔狗，只要女人长得漂亮，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心甘情愿充当移动钱包和接盘侠。
要不是打不过她，他非要......哼哼。
“你！”
少女气急，有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被男性以这种态度对待。
“没事了吧，没事我走了。”
姬殇颤抖着起身，也没有清洗身子的心情了，连续升级带来的好心情被破坏。
这个女人，自己救了她，她连句谢谢都没有，还要杀了他。
若是他还是之前那个无法修炼的他，若是他未抽中炎阳索，恐怕已经死了吧。
想到这儿，他不禁感叹，自己果然还是太弱了。
实力，他需要实力，努力氪金才是王道。
“你站住，不许走！”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住他，只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姬殇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继续远处走去。
那一眼，没有怨恨，没有痛苦，没有惶恐，只有淡漠，以及视死如归。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事实就是如此，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你爱咋咋地，如果还有杀了他的想法，最好趁现在，他不会反抗，也反抗不了。
少女愣在了原地，一直到姬殇离去，再也望不到踪迹。
许久许久，她轻声呢喃道：“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轻，让人联想到天际的薄云，清远缥缈，如梦似幻，似能捕捉，又似乎无处可循。
......
姬殇并没有收到少女的歉意。
他在一个拐弯后快步疾走，见少女没有追来，心里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他只求不要再碰到那个少女，他惹不起。
又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的山路，姬殇的视野豁然开朗，出现了一条小溪。
从这里开始，基本上是他熟悉的路线了。
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确认不会再有人从上游漂下，姬殇跳进水中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将血污洗净。
回到母亲的土坟前，蓝布袋还在，里面的东西也没有少。
姬殇提着布袋回小木屋。
姬良已经离去，还帮他把椅子搬回了木屋内。
姬殇进屋换了套干衣服，前往药铺。
“唉你看，是废物姬殇。”
“他竟然为爱要与姬磊少爷决斗，噗哈哈，笑死我了。”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欣赏他被暴打的场面了。”
“我的修为已经好久没有突破了，卡在二阶武卒上不去，弄得我满肚子不爽，我也好想和废物决斗出出气。”
“他看过来了，他看过来了。”
“看什么看，废物，你再看试试，信不信我揍你。”
“......”
姬殇走过之地，一路嘲讽不断，他面无表情，默默将这些人的脸都记在心上。
经过庭院，穿过一条小巷，直走几步，右手边就是药铺。
药铺内，身材佝偻，习惯性地露出憨厚笑容，明明才四十几岁，却因为过多的皱纹与白发显得异常苍老的姬禾正在弯腰哈背地和客人道歉，解释着什么，隐约可听见药量不足，药材抓错之类的。
二人交谈不久，姬禾重新帮客人打包了一份药材，又道歉许久，事情才算过去。
“你好，有什么可以帮你......殇儿，你怎么来了？”
姬良刚松了口气，对姬殇的到来表现出了错愕。
姬殇张了张口，到了嗓子眼的‘父亲’二字又被他咽下肚，变为了轻轻的“嗯”字。
对于姬禾，姬殇的感情是复杂的。
自姬殇知事起，他便没有了母亲。
药铺工作起早贪黑，姬禾根本没有工夫照看姬殇兄弟俩，姬殇的兄长姬浩又厌恶姬殇这个跟屁虫，不愿他跟在身后，幼小的姬殇成了野孩子，常常独自一人在牛头镇晃荡。
“滚滚滚，小乞丐，别在站在这里挡我生意，晦气。”
“不准摸，我的货物是你这个野孩子能摸的吗？你买得起吗？”
“别靠近我家孩子，被你弄脏了怎么办！？”
无依无靠，忍饥挨饿是小姬殇的日常。
后来姬浩表现出了超出寻常的修炼天赋，早早在同辈人之中脱颖而出，得到姬家的着重照料，姬家认为兄长如此优秀，弟弟绝不会差，因此姬殇才顺理成章地被家族照顾到了。
之后，他才跟姬良有了接触，二人成了朋友。
十岁被检查出无法修炼后，姬殇被迫搬出大院，独自一人住回小木屋。
期间姬禾也陆陆续续来过小木屋几次，给姬殇带来一些治疗头疼的药材，一些碎灵石。除此之外，父子俩相伴甚少，没有过多的交流，长久的沉默便是两人最正常的状态。
姬殇不确定，父亲是不是爱自己的。
应该是爱的吧，假如不爱，又怎么会花费所有的积蓄，只为了能够缓解他的头疼。
不，应该是不爱的，假如爱，又怎么会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放任他一个人生活。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愿意承认这个父亲。
说承认吧，他对这一世的父亲，或者说亲情并没有过多的概念，直到上一世的记忆觉醒后，他才从上一世那个幸福美满偶尔会斗斗嘴的家庭体验到了真正家人的感觉。
说不承认吧，一旦听到别人说父亲的坏话，他会生气，会恼怒，会想让说出这话的人道歉。
无论他怎么想，一到两人见面，氛围就会变得十分尴尬。
就像现在这样。
为了缓解尴尬，姬殇先开口道：“我的头疼已经好了，以后不需要给我送药材了。”
纵使有千言万语，最后化为了这平平淡淡的一句。
姬禾先是惊喜，随后是平淡，最后是微笑：“好。”
简简单单一个字，甚至没有多问。
“是真的好了，我没有安慰你的意思。别想着简单敷衍，然后继续给我送药！”
姬殇忽然间有了火气。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火气，将事情说完：“别再问姬风买药，七日后我将和姬磊在擂台决战，你要来观战。”
简单说完后，也不等姬禾回应，扭头就走。
“哟，姬殇，来买药的还是来看你爹的。”
好巧不巧，姬殇出门时正遇见几乎快胖成一个球的姬风进门。
姬殇没有理他，径直走出。
“什么态度，小杂种，再敢用这种态度对我，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你！”
背后的叫骂声传来，姬风根本不顾及姬禾在场。
姬殇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他的双拳紧握，又松开。
仇恨的种子早就已经生根发芽，在他修为的提升中茁壮成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