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什么打算？”
贺元一手举电话，一边忙着往行李箱里塞衣服：“我打算带奶奶去旅游，你呢？”
林许举着电话，望着画室里认真奋笔作画的学生们，叹了口气。
“我这儿高三的孩子们忙着集训，应该忙到过年去了。”
手机对面的贺元好像磕到了什么，哎哟一声，林许好像看到了她圆脸上的气恼，忍俊不禁。
“那太可惜了，我还准备请你到我家玩两天，我奶奶三天两头念叨你。”
说起这个，贺元非常的酸，自从上次奶奶再见到林许，她就对他赞不绝口，三天两头说他怎么怎么样，搞得林许怀疑到底谁是亲生的。
“等我过完年去西海看奶奶。”
“行！就这么说定了！”
说到旅游，奶奶先是绝对抗拒，结果经不住贺元软磨硬泡，行李一收拾就去了柬埔寨。
等玩了半个月回来，差不多就过年了。
两个人忙活着过年，都没来得及跟林许联系。
过完除夕，初一贺元不情不愿的去父母家走了个过场，拜个年，又回了西海。
反正对贺元而言，也不是很重要的人了。
贺元所有的学费，都是奶奶出的，她需要保护的人，也只有奶奶而已，
林许在同样在奶奶家过年，然后初一拜完年以后直接开溜。
初三，林许已经到了西海，在贺元家吃了顿饭，两个人出门逛街。
夜里八点，街上人来人往，节日气氛浓烈。
贺元跟林许并肩走着，路灯下影子紧紧凑在一起，姿态亲昵。
对面不远处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在路灯下争执，嗓门有些惊人，来往的人八卦的眼神不住往他们身上瞟。
绿灯亮了，林许贺元有说有笑的过斑马线，对面的两个人正准备过来。
没有人注意到附近漆黑的小轿车里，一点猩红若隐若现。
汽车发动了，以飞快的速度朝人群冲去，林许首先注意到，他眼神惊恐，来不及思索，拉着贺元往旁边一扑。
两个人重重摔倒在地，只听一阵巨大的响声，哗啦啦一声，车窗被砸的粉碎，路灯撞得弯曲变形，一阵白烟从车前盖飘了出来。
四下尖叫声不断，贺元出现了短暂的耳鸣，脑袋迷迷糊糊的，闪过一下陌生的片段。
眼前先是黑黑的，渐渐清明，她张开双手，手上沾了碎石颗粒，被磨得有些血肉模糊。
熟悉的声音在不停的喊她名字，有人搀扶着她一步步走到对面，贺元腿软，一屁股坐到人行道上。
“贺元！”
“贺元！”
“贺元你怎么了？”
耳朵里嗡嗡嗡的，吵得贺元脑仁疼。有个声音像隔了瓮一样，瓮声瓮气的喊她名字，过了好一阵儿才听得清楚。
“什么？”
“你还好吧？”林许满脸紧张，看到贺元不言不语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你哪儿不舒服？”
“我没事儿，缓口气儿。”
贺元渐渐回神，望着对面，撞坏的小车被撞得严严实实，人声鼎沸，有人在打120，有人在打119，不远处还传来110的长鸣。
一个女人被挤到外面，趴在地上哭，是刚才看到的，吵架的那个。
跟她吵架那个男的早跑了。
贺元像修仙小说里的修士进了某种奇异的修炼状态，整个人陷入一种深思，急得林许差点舌头都捋不直。
“去医院看看啊！”
贺元摆手，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忽然咧嘴一笑。
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林许赶紧扶着她，之后她脸上绽放出开怀的笑容，脏兮兮的双手拉住他的大衣，眼睛亮晶晶的。
“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凑近林许，林许被她的举动搞得一懵。
“什么？”
“我恢复记忆了。”
“我恢复记忆啦！”
林许一愣，继而也露出笑容。
“真好！”他说。
贺元高兴得在原地蹦蹦跳跳，林许却温柔的拉过它的手，掏出纸巾，给她轻手轻脚粘手上的血沫子。
他的态度虔诚又温柔，这么热闹的天地，贺元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又一下。
像十年前那样。
“咳。”贺元突然开口，“我还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你。”
林许给她拉了一下围巾，神色凝重。
“先去便利店买酒精消消毒，感染就不好了。”
“等会儿再说，那里肯定暖和。”
贺元：……
好的，气氛被破坏了，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贺元垂头丧气跟在林许身边，心里叹了无数口气。
我等会儿怎么说？什么时候开口？他听了得什么反应？
抬眼看见一家便利店，林许推门进去，要了一瓶酒精跟一包棉签，贺元已经坐在窗边百无聊赖了。
“先把伤口处理好了再回家，奶奶看到会担心的。”
贺元不想伸手，林许端着脸板了她一眼，贺元就乖乖把双手伸了出去。
其实也还好，就是蹭在地上的时候破了皮，也不算特别严重。
林许这个时候才问：“你要跟我说什么秘密。”
贺元抚额，真的不知道从哪儿开口。
“嗯……就是吧……”
抬头看到林许的眼神，好像真的在等她在说什么严肃的秘密。
贺元就更怂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什么？”
林许真的有点搞不懂贺元要做什么了。
“你尽管说，我会给你保密的。”
贺元眼一闭，心一横，对着面前这张好看得一塌糊涂的脸，艰难说出了自己日记本上的秘密：“如果我喜欢你怎么办？”
怎么办？
么办？
办？
还能怎么办！
林许显然震惊，贺元都准备好应对接下来的尴尬场面，结果他
跑了！
看到便利店店员直直的好奇目光，贺元一脸僵硬倒在桌上。
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别问，问就是丢人。
啊，今天可真是丢人的一天呢。
贺元心如死灰，耷拉着眼皮给自己双手消了毒，拎着袋子一晃一晃的往家走。
这男人是真的狗，至少给个态度吧？跑了算怎么回事？！
一晃一晃的，又晃到刚刚出车祸的地方，贺元看到车子还没拖走，听到八卦的路人说，车上的人重伤昏迷已经送医院了。
听说是来抓老婆出轨，结果人喝多了，方向没看准，没把奸夫撞到，自己撞路灯上去了。
贺元叹了口气。
今晚都要做失意人。
你跑吧，你跑啊，今晚别住我家了！
贺元憋着一口气，越憋越生气，然后眼睛里就雾蒙蒙的了。
哎？前面的人还有点儿眼熟？
等雾气褪尽，面前站定的人更眼熟了。
“你不是跑了？回来干嘛，看我丢人啊。”
贺元委屈极了，林许本来想安慰她，结果被她的模样逗笑了。
“嚯。”贺元不可思议，脸上的愤怒要溢出地表，“你几个意思？还笑？”
“没有，我觉得你可爱。”
林许敛了笑，换上了认真的神色。
“我就是被吓到了，然后跑了，然后我觉得这个行为非常不对，所以去给你买了花。”
一捧娇艳的玫瑰捧到贺元面前，他态度诚恳，神色认真，语言真挚，让贺元很想揍人。
“我稀罕你的花？”
“不是，你稀罕我。”
贺元听了想暴走。
“你到底什么意思啊？逗我玩儿呢？”
“不是。”
林许微笑，露出小小的虎牙，笑得像个孩子。
“我跑了以后，我就非常后悔，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我跑什么？”
他歪头，有些苦恼的模样，“大概，就是害羞吧？”
贺元感觉周身血液往脑门上冲，整个人沸腾起来。
这就刺激了。
“你、你、你说什么？我耳朵撞、撞出毛病来了？”
完了，舌头捋不直了，这祖宗害的！
林许正色，拉过贺元的小拇指，生怕碰到她手上的掌心。
“我喜欢你，很早以前以为是对朋友的照顾，后来再遇到发现变成好感，就是这么简单。”
贺元眨眼，抬头望着比她高了一个头的林许，喃喃道：“那我可牛了，十年前就喜欢你了。”
林许惊讶：“这么早？那合该我们在一起的。”
“在一起？什么在一起？”
贺元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大概就是谈恋爱的意思吧。”
“不谈。”
“要谈的。”
“我不！”
“你想。”
……
两个人走远了，还听得到在拌嘴，喂了路人一嘴狗粮。
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