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飘在茶杯里的茶叶尖儿，朱念儿叹了口气，“你是想问，为什么我会变的这样？”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闺女，“我怕蛇，特别怕。”
“怕到腿软，看到就挪不动脚，可自从那天之后我便不怕了，甚至生吃了蛇肉，还觉得那美味至极，因为我饿了足足三四天，除了蛇肉，一无所有。”
“娘……”盼平声音哽咽。
“我怎么都踹不开那门和窗户，任我撕心裂肺的喊叫，可外面没有一个人救我，那堆蛇一点点接近，吐信子的声音如有扩音般，在我的耳旁，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怕极了，心跳如鼓，我甚至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特快，可没有人，没有人救我。”
她从茶尖儿转移到盼安身上，“安儿，对不起，娘也不想，可……”说到后面，她声音也变得颤抖，朱唇蠕动良久，仍然没有说出来。
该怎么说，似乎，说什么都苍白无力。
“娘，对不起。”
看着哭着泣不成声的盼安，朱念儿出奇的淡漠，平稳，这是从未有过的，“这不怪你，我也从未怪你和平儿，是娘的不是，应该拒绝，不该来这里。”
末了，她淡淡重复着最后一句话。
是啊，不该的。
她后悔了，可悔棋是那么的难。
“那，那冯尚书怎么办？他明天会不会……”盼安不敢继续说下去，她怕，娘亲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若娘亲离开，她和哥哥举目无亲，会面临什么局面，她不知道。
朱念儿报以安抚的笑容，将茶杯放下，抱入怀里，“放心，没事。冯尚书不敢动我们。”
“为什么？”盼安抬起头。
“因为娘即将成为将军夫人。”
盼安看向自家哥哥，“将军夫人？可……田小将军不是已经娶妻了么？难不成要做妾？”
“陈将军的。”
盼安更是震惊，“陈将军？！”
“是的。”朱念儿接过话，“当初盼平无意间听到几个小厮谈论过，关乎于陈将军娶妻的事情，还是皇上赐婚，虽说当初皇上和冯尚书是单独聊天，并无外人，可两人前脚才谈完，后脚就赐婚，之后便是我入了京城，前后过于巧合。”
“陈将军……”盼安从朱念儿的怀里出来，擦干泪水，“娘！我当初在晚宴的时候，四处跟他们聊天，还有主母带我们去赴宴的时候，我也悄咪咪听了很多类似的话，原来是赢娶娘亲么？怎么会？这陈将军可是远近闻名的将军，怎么会要娘……”
“是啊，本来我也不信。”朱念儿咬了咬唇畔，“我也只是猜测，因为前后过于巧合，主要不是陈将军，而是这皇上赐婚，是为哪般？”
偏要赐婚尚书府内一个丢失已久的大女儿，这到底是在为难冯尚书还是在为难陈将军？
而且她是带俩娃的，这是在侮辱陈将军么？
“他竟能忍。”她喃喃。
“不是他能忍，而是皇上赐婚，也属于无可奈何。”盼平淡淡道。
朱念儿望去，柔和烛光照在他的面庞，盼平整个人看起来都柔和了不少，“这倒也是，平儿，这陈将军叫什么，你可知道？”
盼平看着面前的书本，上面的页面已经许久未翻页了，“不知道。”
“我倒挺期待这个陈将军的。”
听着盼安和自家娘亲的交谈，盼平紧珉唇瓣，盯着面前的书本，脑海里乱糟糟的，在想着很多事情，可又好似什么也没想，一片空白。
“你这页看了足足有是十分钟了吧？”突兀的声音传人他的耳畔。
盼安内心一阵慌乱，书也没拿稳掉落在地，“娘。”
“娘还极少看到你如此。”朱念儿捡起书本，掸掉尘土，“怎么？有新上人了？说出是哪家，娘可是未来将军夫人，定能帮你！”
盼平瞬间定神，蹙眉，“娘就知道乱说。”
“你妹妹困了，我陪陪她就这睡吧，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怕她做噩梦。”
“恩。”盼平接过书本，专门离开，到门口脚步顿住，想说却还是没说出口，关上门回了自己的屋子。屋外噼里啪啦的雨仍旧下着，他觉得闷得慌，推开窗，阵阵凉风吹的他越发的清醒。
眼前忽的浮现陈冽的身影，“我是你父亲。”
小小的盼平紧皱着眉毛，“你不是。”
“我是。”陈冽撕开易容皮，漏出精致的面容，同他酷似，小小的盼平在看到这张脸只剩震惊，他是照过自己的脸的，常被人夸漂亮，所以他偷偷去小河边照过。
确实很漂亮，也因这张脸差点被人猥亵。
所以他常冷着个脸，拒人千里之外，可那些调戏娘亲的男人，总会偷摸来占他的便宜，可自己太小了，自从娘亲变了后，他才没有再遇到那些人。
他说，“照顾好你的娘亲，日后我会来赢娶她，我叫陈冽，陈将军。对了，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现在先别告诉她。”这句胡一直深埋在他的心中，他曾在心里为自己的娘亲而惋惜，却也庆幸。
惋惜这么好的男人不跟娘亲，却也庆幸这样的艰苦不是娘亲。
有时候他在想，如果娘亲还在，是否也是现在的情况，好多次，盼平在心里就否定了答案，娘亲过于善良。
太善良了，才导致那么多人的欺负。
关上窗，盼平深呼吸，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干脆起身拿起一本书在烛光底下读了起来。
一阵又一阵的雷声，轰隆不停。雨水拍打的声音，在朱念儿听来十分悦耳，宛若大自然的奏乐，听得她昏昏欲睡。
身旁的盼安却辗转反侧，不知在想什么，翻动的她渐渐没了困意。
幽暗中，朱念儿睁开眼望着窗户，正巧一个闪电闪过，紧接着又一声震耳的雷声响起，“怎么了？”
身后没传来声音，但停止了翻动。
安静的朱念儿快要睡着的时候，身后响起窸窣声，是盼安坐了起来叹了口气，“娘，其实我都知道。”
有些懵懵的朱念儿不大明白，反问，“明白什么？”
“你不是我们的娘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