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救苏念的办法,墨安变得开心多了。
收拾了一大捧符纸放到口袋里,又抄起几样法器。整理了半晌对满山河说
“山河,走吧”
“早饭…”
“你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嘛”
非鱼舔舔自己的前爪,有些讽刺。
“苏念不在,你又来气我!”
满山河抓起一把猫毛,疼得非鱼一溜烟跑开了。
“我带了饼,路上吃。”
二人匆匆忙忙上路。
地界入口处。
“再往前走就是地界了,来,山河。”
说着墨安掏出一张符纸纸准备贴在满山河身上。
满山河下意识往后一躲,问:
“墨安,这是什么?”
“啊,这叫鬼气符,贴了以后能抹掉你身上的其他气味。”
“我才不要。”
满山河捏着鼻子,躲得那张符纸远远的。
“我的仙气怎么能被鬼气遮盖。”
“没有办法,我们私闯地府,这样方便些。”
“私闯?你不通灵使吗?”
满山河一脸问号。
“以前每次都提先和冥差联系…”
满山河明白了,以前每次都有通行证,这次属于去别人家没提前和主人打过招呼。
“区区魅灵奈何不了我,走吧”
满山河拂袖大踏步上前。
二人进入鬼界。
今日的鬼界好像很冷清,一路上连一只鬼都看不到,路边的摊位,酒肆之类的店铺都关起了门,墨安记得以往的冥界还是很热闹的,不至于像今天这样,家家闭户。
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墨安,冥界一直都是这么冷清吗?”
“不是,每次我来的时候这里和人间没有什么区别。有住户,有行人。”
墨安低声回答,他隐隐觉得这件事和苏念有关系。
“糖人喽,糖人喽。”
不远处有一个老翁,推着糖人车,在卖糖人。
墨安二人寻声过去。
那卖糖人的老翁看到墨安并不惊讶,从车上摘下糖人递给墨安,开口道:
“通灵使者,此次前往有何公干?”
“你认得我?”
墨安接过来,金灿灿的糖儿人,让人垂涎欲滴。
“当然,当年方使者带你来我这里吃过糖儿人。”
墨安的记忆里不曾出现过这样一位老翁,但想来以前的时候方魁经常给自己买糖吃。
“为何只有您一个人,还在这里叫卖?”
“这么多年一直摆摊,所以习惯了。”
老翁慢悠悠的回答道。
眼前的这个白眉老者看起来大概有百岁以上。不过眉宇间不显沧桑,只是一直带着几分愁容。
“您卖糖儿人多久了?”
出于职业敏感,墨安问道。毕竟在一条空荡荡的街道上,一个百岁老人卖糖人有些,违和。
“自己已经不记得了,不过也不重要。”
“那什么才是重要的呢?”
“等那个我想等的人来才是重要的。”
“您想等的人?”
“使者,你的朋友为什么不过来?”
老翁打断了这个话题。
此刻的满山河正离这个糖儿人摊远远的,生怕这里的气息沾染了自己。
墨安自是明白老者的意思,便也没有继续多问。
“不用在意,老伯,今日地府怎么如此冷清?”
“难道使者不知道吗?也是,使者公事繁忙,那有闲暇时间管地界的事情。”
老翁继续做着糖儿人。
“到底是怎么了?”
“北渊冥王沉寂了。”
“沉寂?”
“冥王在人间,受到了不所知的巨大伤害,寂了。我就说,人比鬼更可怕。”
这次的糖儿人没有成型,老翁化了它,从新开始。
“沉寂到底什么意思啊!”
墨安有些抓狂,拍打着糖人车。
“或许沉睡十年,或许沉睡百年,或许…”
“或许什么!”
墨安大声问。
“或许永远不会醒过来。”
老翁慢悠悠的说,一会功夫手下的糖儿人成了型。
“这根,送给你的朋友。”
原本以为辞远真的有办法救活苏念,看来…
手里握的的那根糖儿人滑落在地上,碎了。
满山河听到这边有响动,赶紧跑过来,急切地问:
“你怎么在这?你怎么了?”
“他说苏念沉寂了?”
墨安目光呆滞。
“谁说?”
满山河有些疑问?
“卖糖儿人的老翁。”
“这里哪有人?”
满山河转了一圈也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墨安抬起眼皮,发现刚刚还在自己面前的糖儿人摊,消失不见了,连同自己掉在地上的那个糖人…
“你刚刚去哪了?我到处找你。”
满山河一脸认真的样子,并不像说谎,那个老翁难道是自己的幻觉吗?
在地界出了什么事情都不会觉得奇怪,想到这里墨安有一点开心,一定是自己太过敏感了,才会臆想出苏念沉寂这回事。
“走吧。”
墨安拉着满山河准备继续往前走。
远处一众人马匆匆赶来,看样子是向着墨安二人的方向。
看清来人之后墨安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辞远下马,双手抱拳,开口道:
“在下迎迟,还望墨使见谅。”
墨安微微颔首。
“你知道我们要来?”
满山河开口问,他尽量减少呼吸的次数,面前这些黑压压的鬼,不知道要呼出多少鬼气被自己吸入。
“苏念现在怎么样了?”
墨安急切的问。
“墨使请先上马。”
辞远直接无视满山河。
“喂!我在和你说话!”
墨安刚一跨上马,这匹马好像瞬间来了精神,向前疾驰。
满山河的话还没有说完,墨安已经消失不见了。辞远也没有停留的意思,正欲前行。
“喂!喂!”
辞远并没有理自己,这地府人生地不熟的,如果一个人在这儿,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麻烦,满山河态度好了下来,开口道:
“兄弟!你别扔下我啊。”
“不好意思,家里并没有兄弟姐妹。”
辞远冷冷开口。
“别管是什么了,你也给我一匹马呀!”
“以为只有墨使一人前来,并无多余的。”
“这…”
满山河只感觉后背被人一提,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在辞远的马上,后背贴着他的胸膛。
冥使是没有心跳的,那此刻砰砰直跳的,是自己的心脏?
“那个,你要不放我下去,我自己走吧…”
满山河轻轻开口。
“前面是凶鬼坡,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段,你要下去吗?”
耳边辞远一脸认真答道。
“那,那算了吧。”
马蹄疾驰,满山河别别扭扭了一路,终于到达目的地。
眼前是一座气势磅礴的宫殿,墨安已经到达殿前。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百花涧’。
满山河轻轻读了出来。
墨安走过来,问:
“这里是?”
“冥王居所,百花涧。”
“那冥王是……”
其实没有辞远回答,墨安也知道答案了。
“北渊冥王,苏念。”
辞远恭恭敬敬的说。
满山河微微挑起眉毛,一直以为苏念是个位高权重的主,没想到居然是北渊的鬼王!
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当辞远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墨安还是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
“信我不是坏人吗,哥哥”
“日后你会知道的。”
那时苏念说过的话,反复回响在耳边,墨安好像恍然大悟了,为什么鬼怪如此惧怕苏念,为什么当时辞远看到他的时候会是那个表情。现在自己的疑问都已经云开雾散了。
堂堂北渊冥王,自然是会瞬移之术,自然也能未卜先知。只是觉得自己有些蠢笨,为什么早没有想到呢。
“墨使,请。”
辞远轻轻挥手,大殿门前的两个白衣小童,缓缓推开殿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汪洋的花海,望不尽的桃花,仿佛天上掉下来的朝霞。
十里桃林,十里桃花,灼灼芳华。
“哇!好多桃花。”
满山河不由自主的发出感叹,阔步走入花海。这个男孩,最喜欢的花便是桃花。
“冥王是酷爱桃花吗?”
走到一棵树旁,墨安伸出手指触含苞待放的桃花骨朵,下一秒未开的花既然绽放了!
“嗯。”
辞远见惯了这桃花海,只在前面默默带路。
“既然酷爱桃花,为何不叫桃花涧呢?”
嗅着花香,满山河有些嘲笑地问道。但没想到这苏念还满有品位居然和自己一样喜欢桃花。
辞远好像没听到一样,自顾地走路。
“喂!我在问你问题!”
满山河跺脚,震的周围几棵树上的花瓣飘落。
辞远还是装作没听见。
“喂!”
满山河一把抓住辞远的肩膀,但奈何身手不及人家,辞远反钳住他的手,一甩身,满山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山河。”
墨安赶紧把满山河扶起来。
“你不会好好说话吗!为什么摔我!痛死我了。”
“职业习惯,抱歉。”
虽说着抱歉,但辞远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一丝歉意。
“光说抱歉就完了吗?”
满山河揉着自己刚刚结结实实摔到地上的屁股。
辞远有些微微愣神,可能从来没有人这样跟他说过话。
“那?”
“我还回来!”
说着,满山河伸手抓出辞远的肩膀,使劲向下用力。
墨安扶额,心里暗想,你这样能把他弄倒才怪。
果不其然,下一秒,辞远又把他死死牵制住,满山河双手背在身后,两只手被辞远紧紧捏着。
“喂!你也欺人太甚了吧,仗势欺人,有种去人间单挑啊,果然鬼都是阴险狡诈之徒!”
满山河明显有些急了,语气咄咄逼人。
“仗势欺人不曾有,阴险狡诈我不是。”
“你…这要是在人间我才不会输给你!”
“这不是人间。”
“废话,这里是你们的地盘!快松开老娘!”
“老娘?你是女人吗?”
辞远赶紧松了手,欺负女人这等事,他是万万不会做的。
满山河揉着自己被攥红的手腕,低声喃喃道
“疼死我了。”
“半刻就会好了。”
“请和我保持一人的距离!”
满山河摆手拒绝,但辞远并没有准备靠近自己。
“好了好了,快走吧。”
墨安自顾的走着,目前来看,满山河好像和谁都会吵起来,但像辞远这种路数的满山河好像有些招架不住。
就好像一个人穿着无敌铠甲御敌,但敌人没有拿刀剑棍棒招呼,而是捧起他的脚心给他挠痒痒。
满山河狠狠地白了辞远一眼,追上墨安,小声说到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堂堂七尺男儿他看不出来?”
墨安侧眼看他,眼前的人比满园的桃色更加娇艳欲滴,好像,还真的看不出来…
“这片桃林大概什么时候可以走出去。”
墨安想早一点见到苏念,问辞远他却避而不答。
“墨使稍安勿躁,前面便是。”
“喂!你还没有回答我,这里为什么叫百花涧呢?”
满山河又问了一遍。
“我姓辞名远。”
原来他一直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是因为自己没有叫他的名字?那这个人简直是个小气鬼!
“那辞远,我请问您这殿名的由来。”
满山河故意把辞远两个字,咬的很重。
“因为一花抵百花。”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难道就不能直接说是因为百花涧更好听一些吗?
三人在无言,终于走出这片花海。
灵雾缭绕,石壁上清泉溅落的水珠跌入潭中,滴答、滴答,一只仙鹤正在谭边饮水。
云白光洁的大殿倒映着泪水般清澈的水晶珠光,空灵虚幻,美景如花隔云端,让人分辨不清何处是实景何处为倒影。
谁人会想到,冥界竟会有如此仙境。
墨安拨开垂曳的纱幔,轻轻走入殿中。
殿内几个小童正各自忙活着,看到墨安,向他微微晗首示意。
“你们先下去吧。”
辞远吩咐道。
几个小童应声离开大殿。
“墨使,请随我来。”
轻轻掀开水晶帘幕,墨安终于见到了那个人…
平躺在竹榻上的苏念,像昨日一样,双眼紧闭,双手放在胸前,恶刺骨还在原来的位置,墨安去摸他的胸膛,还有温度。
“你不是说有办法救他的吗”
墨安的声音很低。
“冥王在人间沉寂,会魂飞魄散的。”
“沉寂?他真的沉寂了…”
人间的皇帝死称之为驾崩,鬼界的皇帝死称之为沉寂。
“他的沉寂需要多久?”
“也许一年,也许…”
“不要说了!”
辞远没有再说下去。
“那鬼界怎么办,鬼王谁来当?”
“胜武者居之。”
“什么意思?”
满山河继续问。
“鬼王都是通过厮杀选出来的。”
看着竹榻上安详的睡脸,墨安想走上这个位置,他也应是历经磨难吧
“那输的鬼会怎么样?”
“被赢者吞噬。”
“厮杀是每年举行吗?”
“不,是在任何时间。”
“阿!如果这个时候有鬼找上门怎么办!!岂不是立刻就会把苏念吞噬了吗?”
满山河一反常态,担心起苏念来。
“所以,这件事还没有人知道。”
“不是整个鬼界都知道了么?”
想起那个卖糖人儿的老翁说的话,墨安有些惊讶。
“不,只有百花涧内的人知道。”
“那今天的鬼市为什么这么冷清???”
墨安眉头紧皱,他当然是相信辞远。
“哪里冷清?”
现在倒是辞远有些不解。
“就是…”
一时间竟想不起看到那个卖糖人的老翁是哪里了。
“罢了,罢了”
墨安摆摆手,现在讨论这些没有什么意义。
“墨使,冥王的事情,抱歉。知道你会来看他,但没想到这么快。”
“无需抱歉,这次前往地府,也是有事情找你的。”
“何时?”
“能否帮我查一下,篱王现在哪里?”
“墨使,可有具像?毕竟叫篱王太多了。”
“上古时期某个部落首领,我们要查的是篱王的转世。”
辞远闭眼,开始脑中检索生死薄。
“他这是?”
满山河小声问。
“他在查阅生死薄”
“世间这么多人的记录,都在他脑子里面了吗?”
墨安做了个静音的手势。
石远缓缓睁眼,开口道
“您说的篱王,可是同样死于恶刺骨?”
“正是。”
“那这恶骨和冥王身上的可是同样的?”
辞远有些不解的问。
“目前还不得知,但一定是有联系的。”
“找到篱王的转世,可以救冥王吗?”
“或许可以,有方法就要试一试。”
“篱王,只转世了一次。”
“啊?”
“不可能啊,距今已经好多年了,他怎么会只转了一世,难不成他飞升了?”
满山河有些不解,如果黎王只转了一世的话,那么他在人间起码活了得有七八百岁了。
“生死簿记录不会有错,他只转世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记录了。”
“那他的最后一世是怎么去世的或者说是在哪里去世的?”
墨安问道。
辞远扶额,微微皱眉,半晌开口道
“生死簿上对于篱王的最后一世活了只记录到了一百二一岁,后面的暂未收录…”
“你就直接说你弄丢了呗”
终于让满山河抓到了辞远的把柄。
辞远没有回答满山河。
“只是现在或许只有篱王才有办法消除恶骨的怨念。”
“墨使稍安勿躁,暂未收录的情况,的确少见,但无非也就是两种情况。
第一种,篱王的转世升去神职,所以他的生死记载不属冥界管辖。
第二种就是当年任职的差使疏忽了工作,才导致,但现在已经追查不到当年记载生死部的差使是哪位了,所以这件事无从查起。抱歉,墨使”
“你忘记说了一种吧。”
满山河盯着辞远幽幽开口。
“山河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一种可能,他自愿堕入鬼道!”
辞远眼皮微微跳动,但脸上的表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