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27日晚上,我们一家三口在家准备吃饭时,我接到了我六弟媳的电话,弟媳在电话里一边啜泣,一边跟我说:“三姐,阿德和妈还有阿四都被人砍了,现在他们都在医院里抢救。”阿德是我六弟,阿四是他的小儿子。
当我听到我的母亲被砍了在抢救时头脑发昏,稳了稳心神,忙问弟媳:“小弟和妈还在抢救?情况危机么?怎么被砍的?谁砍的?你们在哪个医院?”
“他们还在抢救室,阿德和妈都被砍到头,被村里人砍的。我们现在在县城的医院。”弟媳回答我。
“我马上赶回去,那爸呢?其他人通知了吗?”
“老爸在家守着,其他人也都通知了,他们都回来。”
“我回去了再具体说说什么情况。”
阿延和小兴父子俩听到我在电话里说“抢救”“医院”时都抬头看着我,等我挂了电话,便开口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把情况跟他俩简单说了一下,便要阿延开车送我回县城,从南市开车到县城需要两个多小时。
六弟一家和我的父母依旧在钦市的村里住着,家里靠种田种地为生,因着我们的临县以荔枝闻名,我们村有许多人也靠种荔枝营生,六弟家里也种有许多荔枝,每年荔枝丰收的六七月份,六弟都会送许多荔枝来南市给我们。我的孩子还在念小学时,有一年暑假我还带着两个孩子回村里,在六弟家里小住了一段时间,让孩子体验农村生活,跟着一起摘荔枝。
到了医院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住得近一点的姐妹都来了,守在抢救室门外,远一些的晚上赶不回来,只能明天坐最早的车赶回来。
弟媳说六弟已经做完手术,脱离危险,已经送到病房里,麻醉还没醒。阿四和我的母亲受伤比较严重,还在抢救室里没出来。抢救室的走廊上站满了同村的村民。被砍受伤的不止我们家,还有其余几个人被砍伤的都送到医院里,被砍伤最小的孩子才一岁多,最严重的是一个年轻的母亲,有生命危险,还在抢救室没有出来。
从村民七嘴八舌的讨论中,我们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砍伤人的凶手是同村的阿勇,27日早上八点,他像往常一样从家里出门,打算到山上他承包的水库里工作,出门时顺手拿了一把砍刀提在手上。从家里到水库的路上,有一家小商店,他远远看见小商店还没开门营业,商店门口前蹲着两个正在玩耍的小孩子,一个三岁男孩,一个一岁的女孩。他二话不说提刀走向两个孩子,先后把两个孩子砍倒在地。
当他挥刀准备向小女孩砍下第二刀时,传来一声惊呼,抬头循声望去,是小女孩的妈妈端着碗饭,站在距离他十几米的惊吓得叫出了声。阿勇将准备砍下的手收回,提刀往小女孩母亲的方向跑去,小女孩的母亲看到阿勇向她跑来,转身便往六弟家的方向跑。
白天的村里许多人家都是大门大开的,六弟家也不例外,六弟家是两层的小楼,父母腿脚不便,住在一楼的房间里。小女孩的母亲闯进六弟家里的大厅,本想找人帮忙阻拦,结果一楼大厅没人,慌不择路的跑到我父亲的房间,房间里也没人,她还没来得及关上房门,追在后头的阿勇也跟着跑进来,将小女孩的妈妈砍倒在地。
六弟当时在父亲对面的房间做活,听到女人的尖叫和救命声忙从房间跑到大厅,看到与他平时交情很好的阿勇站在父亲的房间里,手上提着沾血的砍刀,面前的血泊里趴着一个女人,面朝下,看不清面容,只看到头上被砍的伤口潺潺的流出鲜血。
六弟看到他伤人,大声喝止他:“阿勇,你在干嘛?你干嘛这么做?”
听到六弟喝止的声音,阿勇回头一声不吭的向六弟走来,六弟看着走来的阿勇连忙往后退,他以为这砍人的行为是阿勇的一时冲动,再加上阿勇平时跟自己私下交情很好,两人经常一起去帮人倒地基工作,便对他没有防备。看到阿勇挥刀向他砍来时只来得及伸出右手格挡,六弟被阿勇连砍了四刀,右手被砍了三刀,手腕几乎被砍掉,额头也中了一刀,额头伤口流下的血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只能一边挡一边退到做工作的房间,六弟拿左手将工作的架子挡在两人面前,阻止了后面阿勇向他挥下来的几刀。
母亲刘青听到声响也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看到阿勇向六弟挥刀时,忙大喊阿勇的名字,希望他能停下来,阿勇因为架子挡了去路,无法再伤害六弟,转头举刀往我的母亲跑来,母亲赶紧转身想跑,但七十岁的老人怎么跑得过身强力壮的男人,没跑出大门口,后脑就被砍了一刀。
六弟的小儿子阿四当时躺在二楼的房间里,听到家门外有女人的喊叫声,便趴在窗台上往下看,只看到一个男人追着一个女人冲进了自家一楼,阿四衣服也没来得及穿,光着膀子就从二楼跑下楼,跑到一楼时,正好看到男人将自己奶奶砍倒在地,阿四当时只有十四岁,还是一个孩子,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大厅里其实有许多防身的工具,他也没拿,脑子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先做出了反应,赤手空拳的跑到奶奶和男人的中间,举起右手替奶奶挡刀,阿四挡了一刀后,男人转移目标到阿四身上,往他身上又砍了三刀,两刀砍在在手臂上,一刀砍在了头。
将四人砍倒后,阿勇才抬脚走出六弟家的大门,他若无其事的往回走,走了二十多米,遇到了自己的堂弟,堂弟看到他手上的砍刀滴着血,径直走向自己,忙出声问他:“堂哥,怎么了?”
阿勇没回答他,来到他的面前就举刀向他砍去,被砍了一刀的堂弟,马上反应过来,大声呼救。附近正巧有一群人正在修建水渠,听到呼救声,一群人拿着工具循声跑来,众人赶到将阿勇团团围住时,堂弟又被砍了一刀,躺倒在地。围起的人看到他行凶,都很愤怒。
“阿勇,你在干嘛?把刀放下!”
“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把你堂弟给砍了?”
“把刀放下!”
阿勇既不出声,也没有放下砍刀,站在众人的包围圈里。有人把堂弟拖离阿勇,脱下衣服边给堂弟止血,边问堂弟发生了什么事。堂弟直说自己不知道,突然就被自家堂哥砍了。
僵持了几分钟,有村民跑来说其他地方也有人被砍伤了,大家害怕阿勇继续伤人,合力把他扑倒,用麻绳把他捆上,报了警,等警察来处理。
而受伤的的人被村民抬上一辆皮卡车,送到镇子上的医院救治。整个砍人事件发生的时间非常的短,十几分钟就被砍了七个人,其中六人重伤,只有被砍了一刀的小女孩是轻伤。镇上的医院没有足够的医疗资源救治重伤的六人,只能给他们止血后,请县医院的救护车赶来运人到县城救治。
县城距离镇上有六十公里的路程,两地的公路因为年久失修,坑洼不平,非常难走,再加上县医院只有一辆救护车,一次运不了那么多伤员,只能一趟一趟的来回跑。从早上八点事情发生,一直到下午四点才把全部的伤员都运完到县医院抢救。
受伤七个人,我家就占了三个,母亲中了一刀在后脑勺上,伤口有二十公分长,刀伤几乎覆盖整个后脑,再加上她已经七十多岁,非常危急,医院给她做了开颅手术,足足八个小时的手术,才脱离了危险。
而六弟和侄子阿四的伤主要是在手上,六弟的手差点被整齐截断,两个人的手术分别做了三小时和八小时。他们都伤了手腕的筋脉,即使手术成功,手筋接回来,也再也不能提重物。
我们娘家被伤了三个人,家里亲戚姐妹们轮流照顾三人,只不过人人都有工作要忙,多数的时候还是我和六弟媳照顾的比较多,一个月后六弟他们才陆续的出了院。
小男孩和阿勇的堂弟也分别做了四小时和三小时的手术才脱离危险。小男孩的脸上被砍了一刀,破了相。受伤最轻的是小女孩,住院一个星期就能出院了。而受伤最重的是小女孩的妈妈,在医院昏迷不醒,抢救了二十多天,没能救回来。
而杀人伤人的凶手阿勇,听说是精神疾病,只能关在医院里。当地以突发事件处理,将七人的手术、住院、治疗费全部报销。村里也自发进行捐款,六弟家三人受伤,得了八千元的捐款。我们姐妹亲戚几个也各家看情况自发一千、三千的出一些补贴六弟家,出得最多的是我们家,给了六弟媳两万元。
父母虽然从小都不待见我,不喜欢我,但到了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也无怨无悔的出钱出力,我没有记恨我的父母,我如果连父母都记仇,那我一辈子都是活在仇恨中。
我做为孩子的时候,基本的父爱、母爱都没有得到过,但我还是想着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一辈子孝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