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忆颜心里更加吃惊，这太监看上去年纪也不大，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太监，居然在宫里就这么大的派头，那要是正经主子，还不得上天？
想起方才那小宫女卑躬屈膝的样子，白忆颜不觉感到一阵心酸。
在皇宫里做了低层的宫女，见人都要低三下四谦卑有礼，真是太难熬了。
她只顾着胡思乱想，一时失神，直到身后的顾文秀轻轻的扯了扯她的衣袍，她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到了万福殿。
初来乍到，又是来的皇宫这等地方，一群小姑娘们都叽叽喳喳的议论个不停，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憧憬。
小宫女早已进去通传，不多时便走出一位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嬷嬷。
这嬷嬷高高瘦瘦，一张冷漠扑克脸，兴许是看多了来遴选宫女的人，只是粗粗扫视了一下院子里的人群，淡淡的开口吐出几个字：“五人一组，排好队。”
排在前头的女子们都进去了，白忆颜看着那万福殿紧闭的殿门发愁。
看起来这遴选还挺严格，每一组进去之后，宫殿的门都被关的严严的，生怕泄露了什么机密似的。
待选的女子们个个都紧张不已，不住的整理着衣襟和发髻，生怕哪里不规整被淘汰下去。
倒是白忆颜不以为然，她巴不得自己被淘汰落选呢。
抬头环顾着这万福殿的院落，这院落不算很大，四周都栽种了花树，此时繁花似锦开的分外灿烂，空气里也充斥着淡淡的香气，让人沉醉其中。
殿门打开了，从里面一同走出来的人却是神态各异。
被选上的喜笑颜开手舞足蹈，落选的却是不住的抽泣：“呜呜呜……”
“怎么被淘汰了？”有好心的女子关切的询问。
那被淘汰的丫头抽抽噎噎的说着：“呜呜，都怪我自己，本想着要讨个好彩头，特地穿了这件花色艳丽的衣服，没想到嬷嬷嫌我太会打扮，说什么一个宫女如此花枝招展，看来心比天高，怕是入了宫会不安分，便让我落选了……呜呜……”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白忆颜听着那丫头的话，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刚才那个嬷嬷就一脸的冷漠，浑身充满了禁欲的气质，想来这宫里待久的老宫女，情感也都变得疏离，心理说不定也有些扭曲，怕是不喜欢太过妖艳的女子。
想到这里，白忆颜不自觉的低头打量着自己，她这衣服还是嫂子穿旧了的，不但是一身布衣，而且颜色早已黯淡。
白忆颜心里有些发慌，此时自己一身朴素的装扮，竟然莫名的契合了这嬷嬷的喜好，该不会因为这个，就稀里糊涂的入选吧？
白忆颜拉扯了一下衣服，有些手足无措，此时想再去换衣服，非但不可能，而且时间也不允许。
她眼珠转了一转，顺手从一旁的树上折了两朵粉色的小小的花朵，小心翼翼的插在了鬓角上。
既然这些人不喜欢那花枝招展的，那她索性就好好的打扮一下。
“下一组！”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白忆颜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着另外几个人一起踏入了殿门。
闭气凝神的站在屋子中央，白忆颜大气也不敢出。
这万福殿因为是遴选宫女所用，装潢布置与别的宫殿不同，偌大的屋子里只在北墙下摆了一溜长椅，此时掌事太监正坐在长椅上悠闲自在的喝茶，几个嬷嬷分站在一旁。
屋子里格外的静，白忆颜甚至连自己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她本就不想入选，自然谈不上紧张，只是这屋子里的气氛没来由的让人放松不下来。
见掌事太监埋着头只顾品茶，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一旁的嬷嬷赔笑说道：“李公公，你瞧瞧这几个怎么样？”
李公公放下手里的盖碗，掏出帕子仔细的擦拭了一下唇畔，这才不慌不忙的抬眼望了一眼。
“吆，这几个倒还不错，看上去都还算本分老实。”
白忆颜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自己怎么会这么点背儿。
只听见一个嬷嬷说道：“中间这个，头上戴花的，是不是太作妖了点？”
白忆颜心里涌起了一丝希望，竖起耳朵仔细倾听那李公公的下文。
没想到李公公一开口，白忆颜直接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这孩子衣着朴素，一看就是穷人家的孩子，头上别一朵花，却也别致淡雅，越发显得朴而不拙，咱家看着倒是个好孩子。”
见李公公首肯，其他的几个嬷嬷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白忆颜心里失望极了，心里不住的咒骂着这李公公，如此一来，她岂不是也要在这皇宫里度日了？
一想到自己的大好青春说不定都要葬送在这皇宫里，说不定多少年后，也会成为那些冷面嬷嬷中的一员，白忆颜就忍不住打寒噤。
“得，都退下吧。”李公公轻轻的抬了下手示意，手里的帕子却不小心脱了手，轻飘飘的飞到半空，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几个丫头的面前。
白忆颜本能的想弯腰捡起来，可是下一秒便改变了主意。
之前顾文秀说过，皇宫里的掌事太监都喜欢那些安分且聪明的人，若是装傻充愣，说不定就会被嫌弃。
想到这里，她故意呆愣愣的，连往地上看一眼都不看，假装地上什么都没有。
倒是其他的几个小丫头，都纷纷的弯腰去抢那丝帕，口中还不住的说着：“公公，你的帕子掉了。”
李公公见这几个丫头为了一个帕子抢来抢去，一心想夺头功，面色立即冷了下来。
他是宫里的老人儿，自幼入宫，什么人没见过，什么场面没经历过？
从初时的懵懵懂懂，到今日成了人精，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因着自己一路坎坷，年过半百才坐上这个掌事太监的位子，他最厌恶的就是那些年纪轻轻就一门心思投机取巧幻想可以一步登天的人。
“一块帕子而已，用得着如此嘛？”白忆颜看着那几个丫头，心里不由嘀咕。
还真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还没有正式入宫呢，这勾心斗角互相拼狠的苗头，就已经出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