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春天格外温暖,江南杭州市郊一座渔村,岸边一幢幢雕梁绣户,一排排青墙粉壁隐现幽静袅烟雨雾里,聆听渔村呢喃心语,领略彩云绾缠花香,相望画舫孤篷钓叟,仿佛天上宫阙仙境和海市蜃楼,尽成一幅人间三月盛景。
此村,人们称它“凤阳村”,是个风景旖旎、人物出众的世外桃源之地。凤阳村巍巍的群山、无垠的南湖、肥沃的土壤、纵横的河流,引得杭州发迹富豪们纷闻而来,弄月怡情、挥墨临志,亦或拈花惹草、性遗风情,着令人啧啧不已。
一日,村东贡家新媳妇覃莲娇怀抱襁褓中的婴儿,坐在自家一株香樟树下专注地喂奶,忽听青墙外一声厉喊:“金霆家的祖奶奶薨逝了。”
覃莲娇心里一怔,险起吓哭怀里孩子,慌忙站立起身,问道:“墙外何人?”
金霆家的祖奶奶是何人物,何以称谓“薨逝”?它是一种多么尊贵的孝称?原来,这位祖奶姐,年已九十五岁,是凤阳村最长寿、最有资历的一位人物。她出生于清未溥仪在位时期,家道中落,一生服侍过三位丈夫。追溯最后一位,也是二十年前事情。金霆的祖奶奶原名姓贾,贾二娘是也。她颇受外界标榜的是女人贤淑、泼辣又铁腕式的作风。她当过村支书,任过乡一把手,还曾帮助红军剿灭一群驻守深山的贼寇、匪徒立下汗马功劳。她会用驳壳枪,据传,曾经一人诱杀三十个匪徒,轰动整个杭州城。
如今,贾二娘走了,人们除了敬畏和遗憾之余,只得以“薨逝”二字来虔送她。
“莲娇你家蔺安呢,我的嗓子快喊破了,怎么没人响应我?”
覃莲娇一回脸,一个气势汹汹的壮汉踩着门槛跳了进来。“蔺安不在家,进城里办事了。怎么了,贾二娘走了?”她问。
“是呀,那贾二娘早上还好端端的,喝了媳妇给熬的枣泥汤,坐着看外孙,不料再看见,就倒在坑上睡着了。”那人叹息地说。
说话人,是村长的小舅子,时年二十三,村人给起了绰号“黑猫”,只因人利索、有眼力,长得又黑,故此得名。
“那也该走了,快百岁人啦。”覃莲娇有些不以为然,低头看着嘴里不停溢奶的孩子。
“金奶奶这一走,我看咱村有热闹了。”黑猫说。
覃莲娇乍一听觉得话生,但回头想想也就应着哼了声。她知道,威名在外半个世纪的金奶奶,由于行事果断,作风硬派,一直权压村务、村规等诸事,使得一些见风使舵、贼性不改的反面人物始终没有出人头地的一天,现在金奶奶一走,那些人唯恐天下不乱,怕会重见天日。
“已经二十世纪初了,国家讲求法制,哪还有山寨毛贼为非作歹呢。”覃莲娇说。
“俗话说:猫生猫、狗生狗,老鼠的儿子偷酱油。只怕他们还有鼠孙蛇儿,一样会像爷辈父辈,跳梁揭瓦。”黑猫说。
眼看尚有几家未传达到,黑猫看了眼覃莲娇怀里婴儿,急迫地说:“行了,不瞎讲了,我要赶紧给李瘸腿和孙晋平家传达。”说完,急急忙忙地离开了覃莲娇家。
再说覃莲娇年芳二十,人长得那是十里盛桃花,三生未常有。她是本村守寡之人覃丛娥的女儿,已故抗美援朝士兵秦爷外孙女,有一手刺绢的绝活,加之姿容美艳,凤阳村百户村民们捧之为宝,拜之为仙。覃莲娇喜穿红装,一身素红雪坊斑点裙在她身上能穿出仙女的味儿。她眉似三月柳,长眸如杏叶,一张娇脸嫩如芍药开,白皙中带一抹绯红,棱角分明,让人一眼看了,就会加深印象,再难忘怀。
她嫁给了本村首富之子贡蔺安,也算是衣食无忧,吃穿不愁了。但唯有一点让覃莲娇整天坐卧不爽,只因贡蔺安是一个不务正业、投机钻营,喜欢喝酒消遣之辈。贡蔺安痴长莲娇五岁,只读完初中,这也成了贡家人恨铁不成钢,一生难消心中怨念之处。仅管贡父继承了祖宗遗产,靠溪河养殖继续发户,但一个缺少文化教育、毫无修养、吊儿郎当的人,怎能将人人羡慕、拥有的巨额家产揽入怀里,承荫祖佑呢。为此,贡家人求神拜佛,祭祖修坟,只为贡蔺安浪子回头,正经做人。
而依照贡蔺安本人强烈要求,贡家人为将覃娇莲迎入豪门,找媒婆、送重金,还寻了一位巧舌如簧、颠倒众生之惑的高人,前往覃家,将贡蔺安吹捧的有才如宋玉,有貌像潘安,品德稳靠的谦谦君子,一时倒也将覃丛娥和覃娇莲哄弄住了。双方一拍即合,收了金银,拿足彩礼,覃丛娥一狠心把女儿嫁入贡家。
贡蔺安自得到覃娇莲以后,一段时间收敛得像变了个人。其家父驯养大鲵,每日辛苦不说,还要管护放荡无羁的贡蔺安不至于做出格之事,使全家殚精竭虑。
一晃到了中午,贡蔺安醉醺醺地回家了。一问得知,他进了一趟城,和专营煤矿生意的同学喝了一场酒。覃莲娇望着贡蔺安,一件湛白衬衫斜挂身上,一个衣角塞入裤腰,另一角襟散露在外,满嘴喷酒,双眸赤红,微卷的头发蓬乱如一团麻草。
“蔺安怎么大早上喝酒呢,瞧你那邋遢像,快进屋洗洗脸。”
覃莲娇看见贡蔺安,怒火自涌,眸角溢泪。结婚三年,她太了解面前人的禀性了。除了花天酒地,歌舞升平,他那一张吃了烂鱼酱的嘴,不论走到哪,总会从祖辈到他一家,吹烂了乱磕,侃破了胡说,一家人生活中的隐私被毫不留情的放大、再放大。于是人人知道,贡家迎取的新媳妇是覃家的女儿,人好心好、有个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喜欢睡觉打呼噜和磨牙;贡家养殖的一条大鲵卖了三千,贡家养殖无须上税,全靠城里税务局一位得力亲戚把关。如此一来,覃莲娇羞得无处躲藏,见人就想走开,从而渐渐疏远了乡亲,成了一个行为怪癖,另类的新媳妇。
看见媳妇生气了,贡蔺安嘿嘿地傻笑,不时拨了拨头发。墙边一株香樟树绿蓊蓊的,树下有一张八仙石桌,几只石凳,桌上一盏茶壶,咕噜咕噜地冒气泡。贡蔺安重重地坐在石凳上,顺手拿起茶壶,在一只琉璃杯里斟满茶,嘴对杯沿“噗噗”吹了两下,小呷一口。
“我说媳妇……你牢骚满腹的,总喜欢唠叨,我不出去喝酒……怎么能拉拢朋友,怎么能谈成生意?”贡蔺安微声一叹,看着地上一只乱跑乱啄的小鸡出神。
“行了,你别狡辩,金奶奶过逝了。早上黑猫传达消息来了,估计一会儿还来。你想一想,咋给人家添礼,帮忙出殡送丧吧。”
“媳妇,金奶奶也就该走了……人快奔一百啦。”贡蔺安取乐地一笑,站起身想要抱覃莲娇怀里的孩子。“让我看一看,我的小心肝快满月了。哦,对了,”他抓耳挠腮地一想,笑呵呵地道:“我想好了孩子的名字,就叫……贡进财。”
“贡进财?亏你想得出,真价土的名字。”
“这是我想了三天才想好的。哦哦……宝贝儿子,来让老子瞧一瞧。”说着,从媳妇怀里接住了婴儿。
两人正说呢,咣当一声,大门推开,黑猫再次跨入大门。“我说――”他一抬头,看见了怀抱孩子的贡蔺安,不禁呆了一呆。“我说贡哥,您这是刚回来?我早上来了,可您不在。金奶奶驾鹤西去了,我姐夫村长说了,让挨家挨户请人呢。”
“什么,金奶奶过世了?”贡蔺安故意不知地抬高音调问。
“是啊,今早还好端端的,谁知喝了碗媳妇熬的枣泥汤,人就突然走了。”黑猫说。
“走就走了呸,她都多少岁了。”贡蔺安忍着醉汪汪的一双眸,不好气地说:“全村人都是看着金奶奶长大,上到村长,下到毛孩,哪个不敬畏?只是天天像被人监视……好似首警看小偷,着实不爽哩。”
“贡哥,你这话有道理。”黑猫迎合上来,一伸手递了支烟。
“你别怕,说归说,金奶奶一切丧事按流程走,我也会参加。”贡蔺安吸了吸烟,怕呛着孩子,回脸将烟雾吐向香樟树。
“金家人说,今晚给金奶奶敬香,特别邀请了你。”黑猫又说。
“好了,我知道了。”贡蔺安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黑猫就知趣地先行告辞了。
贡蔺安坐在了香樟树下,不停地逗引儿子,覃莲娇站在厨房间里叮叮咚咚地忙活炒菜。借着一扇半开的窗,覃莲娇伸出头,向贡蔺安说:“蔺安,你爸早上说让你午饭后去鲵池看鲵,听说有个浙江老板,出价一万,购买一条十年大鲵,想让你定夺一下。”
“让我定夺?爸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贡蔺安轻触鼻翼,张大眼睛,将孩子高高托起,脸畔上绽露着无比欣慰的笑容。
“蔺安,你瞧人家金霆,样样精通,每回上县城,不是替你爸跑回贷款,就是给乡亲修桥铺路,去年还请来北京助演团,给乡亲表演歌舞,你看看人家,自己也会长本领。”
贡蔺安一听媳妇的话,觉出味儿重,心里忽然难受。只说金霆,人长得威风八面,身板硬实,声如洪钟。加之他上了大学,行为做事与众不同,是个讲套路,懂技术,会钻研的难得人才。他因有奶奶照应,在凤阳村声望渐起,毫不输给村长和贡家长辈。而令人尴尬的是,金霆曾经是覃莲娇的男朋友。
每回想此,贡蔺安那张看起来还比较顺眼的脸庞上,就像被人撒了一把胡椒粉,蜇的生疼。现在坐在香樟树下,一听到“金霆”的名字,无形中又让他从心里泛起妒火。
想了一会儿,金霆硬着头皮说:“媳妇,咋可说好,我可以去爸那儿,但你以后再别提说金霆,听了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不爱听吗?”覃莲娇一扔铁勺,传来“咣”一声,“你在外面说的话,别以为我不知道。”随之,水龙头里“哗哗”地淌开了水。
“你别怼我,我不把你吹成一枝花,谁又知道我贡蔺安取了一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美人。”
“但有些事,”覃莲娇沉吟了一会儿,苦口婆心地说:“家丑不可外扬,你把家里能讲、不能讲得全抖给外人听,若是让不安好心地抓住把柄,非要栽跟头。”覃莲娇说。
“怕什么?”贡蔺安微微一凝眉,眉宇间有一丝不屑,一丝轻狂,也有一丝沉静。“我家的钱,这辈子花不完,下辈子也花不完,出了事有钱扛,随便扔几个,也能砸它几个洞。”
“你休胡扯!”覃莲娇有点抱怨,开始数落起丈夫:“上回你说养殖大鲵不上税,立刻招来村长、镇长,还亏金奶奶家的小二哥给说了一句话,否则你吃官司、上法院、蹲班房去吧,还能坐在这里说风凉话。”
“那是因为……因为狗晟,他娘的出卖了我。”
“那也是你自己管不住嘴,一张嘴让驴踢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正说得起劲,忽见两个身穿制服的税务人员,臂窝里夹着黑皮包,一前一后闯进他家。
“请问贡蔺安在吗?”一个年轻的税务人员,看见坐在香樟树下的人,大声喝问了一句。
“在,我在!”坐着的贡蔺安心里登的一惊,慢悠悠地立起身。
“你好!我们是税务局办案人员,我是小张,你应该有印象。”上前的税务人员严肃地从包里掏出一张纸。
“这是……”未待税务小张说话,贡蔺安结巴地问:“去年的欠税我全都补缴了。”
“我知道!这是今年第一季度税票。”小张坚决地一伸手,递给他。“根据上级指示,今年各地各区的上税大户,都要按季一报,凡有偷税漏税者,一律诉诸法院。”
“是吗?”贡蔺安被他一袭话呛得吐了两个字,恨不得咬碎牙吞进肚里。
“贡先生,从今年起,您可一定要悠着点,万一再被审查问题就大了。”另一个税务人员警告地说。
“我知道,知道!”贡蔺安脸皮泛白,舌尖也硬得发直,还是从屋里走出的媳妇解了围:“我说小张呀,您上回来,我们没啥好招待的,今天赶得巧,你看我烧得饭菜好了,昨晚腌制的一份啤酒虾也好了,我给你们端上来,坐下喝点啤酒,再回吧。”
两位税务人员看过去,覃莲娇高挽着发髻,十分精干得体的端着饭菜,走向大香樟树下的石桌。
小张看着,覃莲娇的年岁同他们相仿,白嫩的皮肤,修长滑润的四肢,妖美得像从宫殿里走出来的美人,一颦一笑间,给人的是风情雅韵、诺诺娇情和楚楚动人。他当然知道,上回查办税案时,这位雍容华贵的娇妇人,一张厉嘴险些将他们驳斥得语无伦次。而现在,当他看着覃莲娇,内心居然微微泛起一丝波澜,像一片湖面上落了一颗琥珀珠,明脆而清透。他望着,眸角发亮,脸畔微红,一时不知怎样答话。
一看小张未语,身旁的同伴说:“不,饭就不吃了。今天还有一户人家,我们办完事马上回。”
“那么着急嘛?!”贡蔺安缓了一口气,心神疲惫地笑问。
“是啊,今年任务重,我们有责任呢。”小张笑呵呵地回话。
“上回多亏你们蔡局长,不是他从中协调,我家恐怕吃上官司了。”贡蔺安说。
“他爸是个大忙人,又没多少文化。而我家蔺安也是个粗人,国家政策每年都变,他根本搞不懂那么多明堂。”覃莲娇一面说,一面麻利地摆放碗筷。
“坐下,坐下吃口饭再回。”贡蔺安开劝着两位税务人员,目光渐已平静,显得和蔼可亲。见小张未语,他又说:“今年开始,我肯定会按你们的要求每季上税,不拖你们后腿。”呵呵。
小张时年二十一岁,大学毕业,社会真貌、人情事理皆不甚研知。他只知道,此位贤仁,出自凤阳村富户之门,虽说钱银无数,却也因前一阵纷纷攘攘偷税漏税、虚假瞒报事件被曝光,险起吃上官司。好在贡家人脉通达,广贿关系,居然逃过一劫,上缴清非法所得,填足了空缺,从而了结一桩大案。
望着年岁与自己相差无几的贡蔺安,税务小张有心奉讨,又不敢直表。听说贡蔺安家的鲵池,一条就值上万。还听说贡父财大气粗,同城里负责公检法的某位高官关系不一般,他家税案一事就由其出面摆平。如是如是,让这位小卒浮想联翩。
“小张你坐呀!”覃莲娇热情地招呼,匆忙为二人沏茶。
“蔡局长最近可好,我有一阵没进城了。”贡蔺安将孩子递给媳妇,从衣兜里掏出哈德门香烟。“来小兄弟们,拙支香烟吧。”
“不!我从不吸烟,”小张和同事摆摆手,发觉夫妻俩客套有礼,走了一早上路,口干舌燥,不经意间便坐了下来。“坐下就对了,不抽烟那喝茶水,这可是正宗普洱茶。”
小张和同事坐下,不由得环目望向庭院。
只见一幢宏壮的四合院,当中耸立二层小楼,用于居住。小楼精致美观,全由上好的松木和檀香木搭建而成。楼檐上有一排“滴水”阁,楼脊高高凸起,雕饰着青龙和鸾凤的图案。一株楼外巨大的香樟树蓊蓊郁郁地罩住楼,阳光透过树荫斑斑点点泻入庭院,同院里的小香樟树有机结合在一起,形成楼里楼外荫荫绿绿、曼妙无比的气势。而楼门口几丛芭蕉藤黄的绿片下,丛丛兰花硬直的茎叶修长相互,在四围圃砖里静静颤依。水墨石砖铺砌地整整齐齐,玉阑横杆上下两层,由各种形态各异的小动物镂空其内。院深处,一片花草,种植有牡丹、秋菊、扶桑和木槿等花卉。一片假山,似那钟乳石,有崚有角,伫立花中。只望得人心神豁达,眸中闪亮。
正望得出神呢,天上雷声霹响,狂风骤起。
大家抬头一望,滚滚阴云愈凝愈重,正在半空翻卷、变化。税务小张心里一惊,慌张起身:“糟糕,天要下雨,再不回怕回不去了。”他的同事说:“看情形肯定会下暴雨,已经一个礼拜没下雨了。”两人说着,欲往外走,谁知走了一半停住了。
“哎呀,雨下来了。”覃莲娇喝了一声,急忙将香樟树下石桌上的碗碟等往屋里收拾。
“怎么办,进城要半小时呢。”同事望着小张无奈地摇头说。
“那就先别回了。”贡蔺安立在雨棚下,向他们喊:“你们快进屋,先躲一躲吧,看看雨会不会停。”
“也好。只是要麻烦你家了。”小张回脸笑了笑。
二人返回来立在楼前雨棚下。
只一会儿功夫,骤雨变暴雨,顷刻间自空中灌注了下来。
覃莲娇望着两位税位人员,笑着说:“老天留你们呢,快进屋坐吧。看来这顿饭你们吃定了。”
“就是,进屋吧。”贡蔺安劝了劝。
于是,税务小张和同事微带羞涩和尴尬地进了屋。他们一进屋里,就被内置的富丽堂皇的情形震慑住了。只见香檀木组合家具崭新明亮的摆放客厅,一张江南丝质地毯,绣满牡丹花丛铺呈脚下。窗帘由幔和帘组成,那黄色的幔上全是闪烁金光的玉珠,而由金钩挽在一起的黄绿窗帘静垂于地,彰显着奢华和大气。
“你家真漂亮。”小张言不由衷地赞了一句。
“是啊,贡哥家怎么还摆着石头。”小张身旁的同事看见有几座石雕置放客厅里,好奇地上前触摸:“哟,还是寿山石呢,咦,这是什么石头?”
“哦,那是绿松石。”贡蔺安说。
“从哪搞到的绿松石,我听说这种石头价值不菲呢。”那个同事又问。
“是我从上海带来,那边著产绿松石。”
“那么,这一块,一定是鸡血石了,是吗?”
“是的,你真有眼光。”贡蔺安笑着回道。
这边说话呢,那边,覃莲娇已将孩子放入摇摇车里,将从锅里捞出的一盆长面摆在饭桌上。
“别说话了,快来吃饭吧。”覃莲娇热情洋溢地招呼说,从冰柜里取了一瓶豆腐乳。“这是我老公公特意从海南带来,听说那边的豆腐乳堪称一绝。你们就饭吃,尝一尝味道咋样?”
“这怎么好意思。”小张略显腼腆,同事跟着坐在一边。
饭桌上,有两碟烧菜,一份竹笋炒肉,一份红烧鲫鱼。外有二碟素菜,一份青豆拌粉条,一份腌荠菜。加上一瓶豆腐乳,也能使人味欲渐开,用以果腹。
“我还珍藏着两瓶好酒哩,取来一起尝尝。”贡蔺安说着从客厅酒柜里拿出两瓶剑南春。
“剑南春,真是好酒。”小张眸中一亮,随声叹道。
“既知好酒,那就多喝几杯。”覃莲娇笑着,开始往他们杯里倒酒。
“我们不喝酒。”一看酒杯里被倒上酒,小张和同事有些难为情。
“怕啥,你们有情况才逼不得已。”贡蔺安给他们开脱。
酒杯里倒满了酒,贡蔺安先催促二位吃几口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