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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忆旧人 (下)

隔壁似是来了茶客,隔着透明的画有粉色桃枝的屏风,远远看不清是何许人也。“茶友,来点什么茶?”甜美温柔的声音如清风徐徐吹开,“玉浊清风。”

听这口气,小青年显得格外兴奋,“好嘞!茶友稍等。”

因隔着仅一步之遥,所以他们的谈话显得分外清晰。

云鹤抿了几口茶,我疑惑道:“一个玉色仙姿,一个玉浊清风,难不成是一对?”

云鹤放下茶杯,与我道:“楼里的茶都以玉字开头。”

这时,晴宇瞄了瞄隔壁雅间,兴奋地凑过来打断我们,道:“就是隔壁那姑娘吧,长得如何标致?你见过?”

我道:“嗯,就在刚刚看大街的时候。”

他小声与我道:“唔,跟我说说她长什么样?”我欲说未说叫晴宇自己去看之际,那位灰袍小青年进来说:“各位茶友,隔壁那位小姐邀几位过去吃茶,小姐还说不要拒绝才好。”

我很有深意地看了晴宇一眼,笑道:“看的机会来啦!”

良久,又觉着奇怪,“什么叫做不要拒绝了才好?我们是那么容易说拒绝的人么?”

晴宇嘿嘿一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邀请者是很怕被邀请拒绝,所以她才特意加了这么一句。”

我揣度道:“那她为什么很怕会被拒绝,我们于她而言不过今天才认识,何来拒不拒绝,我们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客人?”

晴宇摊了摊手,表示不知道。

我看了看一旁一言不发的云鹤,问道:“你说她为什么很怕拒绝?”

云鹤喝了口茶,淡淡道“她是我的未婚妻。”我的这个推测得到了证实。难怪呢?云鹤这样冷的性子,只有他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道理,他的这个未婚妻大约知道他的性子,才说不要拒绝了才好。

晴宇做出不可思议状,语气甚惋惜对云鹤道:“搞了半天,是你的未婚妻啊,我怎么说一个男人会对一个女人不感兴趣。你是怕万一我泡到手了,跟我跑了,你就成了孤家寡人了,是不是?早说嘛,我就不打她的主意了,再说了我也不是那样的人……况且……”晴宇看了看对面坐着的青梅竹马,道:“况且我已有喜欢的人了。”兰嫣看着他深情如海的眼眸,害羞地嫣然一笑。

我问云鹤为什么有了未婚妻也不告诉我,他说,我那时有伤在身,就没来得及告诉我。我才知道,原来,我在风月盈养伤时,有几次没有见着云鹤,大抵是回滇中商议与蓝姈儿的婚事。他对此时隐秘的严丝合缝,当时,就连他的坐骑青鸾也对他的这件事守口如瓶,只说是他回城中料理些琐事。

我一向视他为好友,他却是如此隐瞒,很是令我生气。他这样做,无非是让我觉得,他没有拿我当朋友,甚至于我连他的朋友都算不上,后又想,他是因为我重伤在身,才隐瞒,我相信他说的话,也不和他计较。

云鹤沉默不语,任凭晴宇在那胡说一通,自己却向隔壁走去,兰嫣紧随其后。晴宇解释道:“喂,你们别走啊……我真不是这样的人,你们要相信我呀,嫣儿?司徒兄?”

我笑道:“好啦,走吧,去看看美人。”

晴宇一本正经道:“你相信我,我不是那样的人。”

我道:“我相信你。”

晴宇道:“你想都不想,就相信我?”

我道:“我一直都相信你,你不是这样的人。”

晴宇道:“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就这么信任我?”

我道:“别怀疑了,你只要知道,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相信你,我也会相信你的。”

晴宇吸吸鼻子,做出可怜没人爱的委屈状,拉起我的袖子蘸蘸脸颊。伤心地说道:“谢谢你,说真的,我特感动!呜呜呜!”

当看到那个粉衣女子时,晴宇双眼微微眯着,双手抱在胸前,拐了我一下,一手搓着下巴,二痞道:“啧啧,确实是挺标致的美人,可与你平分秋色。”

我道:“我觉得她长得比我好看那么一点点。”

晴宇道:“哪一点点?”

我笑道:“她很温柔,我很粗暴。”晴宇拍了拍我的肩,像一个大哥哥对一个小妹妹才会说出的话,欣慰道:“不错,小妹妹你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自知之明的嘛。”晴宇莫地看了看兰嫣,兰嫣瞅了他一眼,没等他张口,便走到一边,不搭理他。晴宇无可奈何地望向天花板。气往鼻尖上吹,吹得刘海一扬。

每次想到晴宇,我都会很高兴,我和他似乎有种特殊的效应,这种效应就像是向日葵抬头望见了太阳,莫名地和谐;莫名地依恋;莫名地欣喜。

刚一走近绘有山色桃花的屏风,映入眼帘的蓝姈儿正在拂袖斟茶,一拂袖一斟茶之间,尽显女儿家的温婉大芳。即使隔着那一纸屏风,她流露出的气质与温柔足以与司徒云鹤相配。

那时候,我就在心底深深地想,他们很般配。

“可是云哥哥来了!”那个温柔的声音从屏风内传出,带着三分的温柔,三分的欣喜。不多时,她已莲步轻移走到了云鹤身前。

她的那种温柔的目光,就像鸟儿眷恋大地;就像鱼儿渴望戏水;就像蝴蝶依恋花朵,总之,那是一种朝与慕的期盼。

而云鹤只是以淡漠的目光回应她的思慕,作为一个女子,这是一种很心酸的感受,可她也总是那么无怨无悔地以那样的目光看着她的心上人儿。这算不算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呢?可他们都快要做夫妻,这算不算是相敬如宾?

“云哥哥。”她满含深情地望着他。

“一月不见,如隔三秋。自王城一别后………”

“呃……姑娘。”晴宇突然地开口,蓝姈儿突然想起旁边还有其他人,觉知自己言辞有误,却也不慌不忙,她仪态万方,朱唇微启,道:“这位公子,相必是云哥哥的好友,姈儿有礼了。”说着,向晴宇福了福。

晴宇道:“我叫晴宇,姑娘叫什么名字?”

她落落大方的介绍自已,眼神中有成熟女子的知书达理,“我叫蓝姈儿。”

“这位是?”她把目光落在一身淡紫色衣裳的巫倩兰嫣身上。

晴宇一把搂住她的胳膊,道:“她是我的小妾。”

蓝姈儿投来羡慕的神情,道:“原是青梅竹马,”

晴宇道:“哇!这你都知道?”

蓝姈儿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贝齿,“我胡乱猜的。”

当蓝姈儿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时候,她看我的眼神如同看亲姐妹一般,道:“黛玄眉之琰琰,冰雪肌之盈盈,温香软玉芙蓉露,眼波如水映梨花,今日可算见着天仙般标志的美人儿!”

“哪里哪里?姑娘妙语连珠,出口成章,才华横溢,风姿绰约,和云鹤真是十分般配。”

她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冷漠公子,笑意更浓,“托姑娘吉言了,云哥哥能交上像你们这样的朋友,身为他的未婚妻,我感到荣幸之至。”

话毕,她让我们大家坐下,喝口她刚泡的茶水,晴宇他边喝边夸赞个不停,说什么人美泡出来的茶自然也是甘甜可口之类的话,这马屁拍的一个接着一个。巫倩兰嫣在一旁笑看着,云鹤则默默啜着茶。我就只是大口大口的喝着茶,因为我不太擅长交际和奉承,何况是对于第一次认识的人。

“云哥哥平日不善言辞,却又能结交你们几个朋友实数难得,云哥哥就是这样,不拒人好,也容人不好。在此,还是得敬各位一杯茶。”话音刚落,她瞟了我一眼。我微笑举杯一饮而尽。

我保持稳定微笑,“蓝姑娘哪里话?云鹤虽然平时话少,但他却和我们很合得来的。”话锋一转,我又道:“嗯,你说的没错,今天我终于知道了,你云哥哥就是这样的人,不拒人好,也容人不好。”

晴宇在旁边差点笑出了声。

蓝姈儿依旧大方得体,“是呢。那是云哥哥格外偏爱我。”说完,充满爱意的目光瞥向云鹤,然后羞赧的垂头,啜了一口茶。这样子莫名惹人怜爱。

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一杯清茶,一位窈窕佳人,一位俊逸公子,美得如同诗画,羡煞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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