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豆盯着野猪看了一会儿，没有上前，野猪呜咽了半天还不肯死去，害怕它垂死挣扎伤了自己。高兴国却那么多的顾虑，一脸憨厚的笑容瞧着脚下的野猪，仔细的查看了下野猪伤势，确认必死无疑，回身走向高雄。高兴国憨笑着把枪递还给高雄，没从他笑容中瞧出半点完成这项壮举后该有的得意骄横。高雄也没有对他嘘寒问暖的意思，仰望天空陷入某种不明情绪，高兴国站在高雄身边，沉默不语。
野猪已然没了声息，毛豆早就看够了野猪，正在研究毛发粘在一起的黑狗，时不时看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两人，这是干嘛？为野猪默哀吗？
野猪不是毛豆猎杀的，无论过程怎样的惊心动魄，结果对于毛豆是索然无趣的，毛豆急切地想要开始练习，可这二位却迟迟没有动作，毛豆只好跟大黑对视、交流、玩耍。黑狗蹲在毛豆身边，温顺如小猫，这只狗撵过野猪，追过豹子，也咬过黑瞎子，下嘴比狼还狠，见着毛豆却没半点凶悍气焰，真是个明白事理的机灵鬼。
高兴国率先行动了，这个大个子做了个担架模样的玩意拖着那头野猪，松木担架上还有一只野鸡和两只山跳，没有外伤，应该都是高兴国前天放下的几个套子的功劳。高雄深深的叹了口气，回过神来，什么也没有说，俩人就拖着野猪回到地窨子。林伯早起就出了林子，现在回来了，饭都已经做好了，野猪的出现自是引得林伯喝彩，野猪能长到这个体型是殊为不易的。
高雄跟大个子说了几句，高兴国留下野鸡和山跳赶着爬犁拉着野猪回家了。高雄经过一路调整精神状态好多了，吩咐林伯给毛豆做个靶子，然后开始给毛豆上课了。
“师父，您听听什么声音？”毛豆不想听课了，就故作玄虚的说道。
高雄微微一楞，心思急转，撇到毛豆虚扶肚皮的手，便已明了。
“嗯？什么声音？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甭关心这个。哎，算了先吃饭吧，师父饿了。”高雄讲到一半，话锋却是一变，心疼毛豆不忍一怼到底啊。
毛豆笑嘻嘻的拉着高雄回屋里了，嘴里一直嚷嚷着师父英明，哄得高雄眉开眼笑，终是恢复了正常。毛豆和师父在炕上吃饭，大致收拾完野鸡的林伯一个人拿着碗蹲在门口扒饭，很大口大口那种，跟饿死鬼投胎一样。毛豆就有些好奇了，林伯平时是个细嚼慢咽的性子，今天很不正常啊。
“林伯？不在桌上吃？”毛豆看高雄没有反应，他试探着开口道。
林伯抬头看了眼毛豆，摇了摇头，得，连话都懒得说。林伯有个毛病就是不能久坐，不然尾巴跟疼得要命，这在雪橇上坐了好几个小时是不敢再坐着了，知道这样吃饭不雅便加快了吃饭速度，毛豆不知道缘由林伯也不会跟他解释。
下午，毛豆就缠着林伯把靶子弄好，开始练习射箭了。适应了林子中的西北风，箭支的精准度提高许多，五十步内都能射在靶子上，枯燥乏味的练习毛豆津津有味的沉迷其中，直到天黑了下来，毛豆仍意犹未尽，高雄看的却是直摇头，明天有这小家伙受的。
知道某种结果的高雄不动声色地赞扬毛豆的进步，这种集中式训练确实对这样熟能生巧的技能提升度非常大，毛豆的这一下午已经开始精细化的训练，要害点位的射击。毛豆每一次射击都是按照高雄的指导，从握弓的姿势到扣弦的手法做的一丝不苟，对于师父的指导毛豆豆执行的很彻底，而不愿意听师父讲课那是因为讲的内容都会了，所以这也不能全怪毛豆，他这样的孩子，什么事情教一遍足够了，再多就变成了唠叨。
这一天高雄是走到哪说到哪，想到哪就聊到哪，毛豆在身旁聚精会神的听着，不懂的地方就插两句话，让师父讲的详细些，这回到地窨子都沉默了，吃过饭都早早的睡下了，老爷子没有了讲课的欲望，而刚刚还活蹦乱跳的毛豆，转眼间就萎靡不振，让林伯心里感叹这爷俩不容易啊。
“嘶，啊！”毛豆睁开眼睛，刚想伸个懒腰，嘴里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呻吟，毛豆赶紧有些羞耻的闭了嘴，小脑袋在枕头上左顾右盼没瞧见人影，松了口气。胳膊的酸疼来的突然，没有心里准备的情况下喊出声，纯属自然反应不丢人，毛豆明白这是劳累过度的反应，也不紧张。缓缓地伸出双手相互交叉分别在胳膊上揉捏起来，按摩酸痛的肌肉能帮助减轻肌肉紧张，增加血液循环，从而加速恢复。血液流动顺畅，越多的氧气和养分输入细胞组织，也可以更快的缓解肌肉酸痛。
高雄从外面回来就看见毛豆努力按摩胳膊的样子，笨拙的动作中包含着一丝倔强，没有看到表情也能想象出那是怎样咬牙切齿的坚持。
“豆豆，醒了？赖床可不是好习惯。”高雄的话风轻云淡。
毛豆哼唧了两声没有说话，听师父话里的意思是无视了按摩的那双小手，无良师父啊。
“哼哼啥？别犯懒呦。”高雄拿起两条毛巾，一边用热水浸泡一边继续说道。
毛豆这次哼都没哼，直接不吭声了，站着说话不腰疼，有点太欺负人了。
高雄拎着热毛巾来到炕边，啪啪就拍在毛豆两条胳膊上，那酸爽让毛豆不禁闭上眼睛享受，嘶嘶地往口中吸着冷气。适应了一会儿毛豆翻着白眼看了师父一眼，那张快要贴在毛豆脸上的面孔满是笑容，有一些恶作剧成功的喜悦感以及不能言明的恶趣味。这么有内涵的笑容毛豆自然明白，甚至是熟悉的，在学校里这样的笑容总是挂在毛豆脸上，那时的毛豆一度喜欢上，去办公室给老师讲故事了，只可惜老师后来转变了解决方法变得无趣了。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万般皆是命，那是半点不由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