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昭看见的是,水面的那条游动纹路靠近白鸟所停歇其上的那块石头时,前端忽然冒出来一颗蛇头,猛地张开血盆大口,一下把白鸟囫囵咬住,转头拖在水里游向岸边。
蛇头蛇身浮出水面,暴露在河滩上。蛇口蠕动吞咽,还在挣扎扑腾的白鸟慢慢没入蛇腹,蛇的身躯肿起了一块……
宽昭惊呆了,也吓坏了,没顾着小英的问话。
小英抓住了他的手腕急摇,道:“快说嘛!你看见什么了?”话落,又要往河里张望。
宽昭岂能让她真的看见什么,猛地转身面对小英,张开双臂挡住了她的视线。
小英双手把住了宽昭双臂,偏头又要绕过去看。
宽昭左摇右晃地地挡住她,一边说:“你不看嘛!”
小英仰头看着他:“我想看呀!”
宽昭道:“不许看嘛!”几乎是吼出来道。
小英顿感委屈,很倔强的又一句:“我要看!”歪着脑袋还往前凑。
“嘭!”宽昭再次横身一挡,不妨被小英一头撞在左胸,撞得他呲牙咧嘴,上半身后仰了一下,然却立刻俯身关切地问道:“没事吧,撞疼了没?”他感觉刚才胸口好像撞着小英的鼻子了。
小英鼻子红红地,不过却不说疼,趁着宽昭没防备的功夫,歪头绕过去往河里张望,可惜张望来张望去,没有什么发现。
宽昭紧忙也回头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就在两个人你突我挡的功夫里,河滩里不见了蛇的影子,也不知是不是爬进草丛里去了。
看吧,随便看!这下任小英怎么张望,宽昭也不挡了,揉着自己胸口的同时还在关心小英有没有事?
小英缩回身子,仰头道:“我不疼!”看着宽昭胸口又道,“你也不疼!”这话听着没什么道理。
奈何宽昭很受用地不揉胸口了,笑道:“好!没事就好,你看见什么了吗?”有点明知故问。
小英不接他话,仍狐疑道:“你刚才肯定看见什么了!”
宽昭耸耸肩抖了抖书包,拉了拉小英的手腕:“很吓人的,你不要问了,我们走吧!”心有余悸的样子。
听他这么说,小英也就不再追问了,又拉上了宽昭袖口。
俩人相携着又走了一程,后来,跨过一道泄洪的沟渠。渠水声猛流急,上面横铺一块石板以便过路,除此之外无遮无挡。
这条沟渠位于公路旁,走向基本与之平行。渠道很窄,不到一米宽,从转运站附近经过学校一直延伸到水泥厂。地势较公路由低到高,沟渠在水泥厂的那段,已经高至宽昭家对面办公楼顶的背后。
倒不是水能往高处流,实际上是沟渠走低,公路也走低,只是后者走低幅度更大些。
沟渠水的水位有高有低。水位低到时候,淹不到脚踝,或者索性没有流水,但是还有一层淤泥,淤泥里有着扇贝,孩子们喜欢去捡。
水位高的时候,差不多要溢出沟渠了,仿佛有一条身长千米的水龙在渠里头咆哮着狂奔,不大不小的一块石头扔进去,能砸出“噗通”的沉闷声响,却溅不起什么水花来。
宽昭和小英经过水渠时,水位不高不低,水流不急不缓,还很清澈。
提脚踩上横铺渠上过路的石板,石板微微晃动,但由于石板前后两边超出渠岸很多,且嵌入了地面少许,所有不虞它会滑进渠里。
饶是如此,宽昭也是下意识拉着小英的手跨过这一两步。
倒是小英,每日经过这里,从不觉得会有什么意外的危险。
但宽昭的贴心呵护,足够她以后一个人踩上窄窄的渠上铺着的这块石板时,心中涌着一丝温暖,因而或许可能会留恋起这个地方,把一两步当作三四五六步来走过。
过了沟渠,再上行不远就是小英的家了,虽然小英并未开口说什么,但通过她忽然驻足凝视一栋楼房一眼,然后转而看着宽昭,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这一连串反应,宽昭知道,前面一定就是小英的家。
那是一栋三层楼房,二层中间一间非常宽阔的房间,貌似客厅,透过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见里头的一些情形。
窗边摆放着两张椅子,一左一右地围着一张桌子,旁边墙上有一副水墨字画,估计是一个喝茶、看书、观景的休闲之所。
一楼正中两扇合拢的高大铁门,门前一块平地上摆满各种盆栽,平地左侧砌了几节台阶,台阶下连一条小路直通大路,看来从那里走上台阶就通向小英的家门。
“呕呕!”犬吠声中,一条棕色小狗跑下台阶,从小路窜到大路,沿路跑下来,直直冲到小英面前。
狗叫声响起的同时,小英便兴奋得“呀”地叫了一声,小狗窜到大路上往下跑来时,小英已经蹲下身子准备迎接。
小狗跑到小英跟前忽地刹停,隔着小英对着陌生人“汪汪汪”地叫。
小英诧异于小狗没有冲到自己怀里,跟着它的反应回头看了眼宽昭,就释然了,它是因为见到了陌生人而保持警惕呢。
宽昭看着这只奇特的小狗,一身浓密的棕色卷毛,圆头短腿,黑色眼睛,和毛发一样棕色的鼻子,没嘴没脚,一只断尾直直向天翘起,脖子上拴着的一条绳子拖在地上。
这样一副尊容的小狗,宽昭还是头一回见,不怎么欣赏得来。
这狗长的奇形怪状而不自知,小跑而来的步伐轻快、稳健而且有力,脑袋昂起,尾巴也翘起。
它倒是想昂得高高也翘得高高的,奈何脖子不长,尾巴也短,没不及宽昭膝盖高,身长大约是身高的1.5倍。
其实,嘴是有的,脚也是有的,只不过,嘴的存在只能通过其吐出的一块短短小小的猩红舌头来认定。
而脚掌嘛,因为脚趾太短,比小腿的截面宽不了多少,不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小毛狗因为生人的存在而有点不高兴,也有一点惧怕,“汪汪”叫地跑到一边,好让小英隔在它和陌生人中间做挡箭牌。
宽昭很能理解它,因为曾经的自己也像它一样,见到生人就躲到妈妈身后。
无论如何,因为看见小英因为它的到来而兴奋不已,宽昭难免爱屋及乌地想要亲近它一下。
有什么办法让它放下对生人保持着的警戒心呢?很简单,叫它的名字就行。
瞧这只狗毛茸茸的样子,宽昭也不作多想,脱口而出地唤道:“毛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