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想通了很多东西之后,就会发现其实那些东西的本质很简单。
在海边回来之后,回到家的紫川发现,家里坐着两个人,他们在他心里向来很陌生,但是现在在自己面前是那样的真实。
自己的母亲和父亲是什么时候经常不在家的呢,他也忘了,总之在他回忆起以前的生活时,总是会想不起来母亲和父亲的样子,这也是他在小学期间时常吃瘪的理由之一吧。当他被别人推在地上的时候,没有好心人会来扶他,一般都是由他自己起来,所以他从小就有那种独立和坚强。
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父亲知不知道这三年自己像个空气人一样活着,甚至不怎么开口,只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是现在,他们回来了。
母亲穿着职业套裙,坐在沙发一侧,父亲穿着西装,坐在另一侧,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是那么远,让原本有些兴趣的紫川有些意兴阑珊了。
可能是不想看到这一幕吧,紫川默默的回到房间,将自己这两天没有洗的衣服拿出来,忽然,他看到了自己那一件长长的衬衫,他记得,那件衣服好像被顾离离穿过。
不过也只是愣了一下,他就将它折好一起放到洗衣机里,在再次经过客厅的时候,他听到他被叫住了。
“你过来,我和你妈妈这么久没回来,就不过来打声招呼吗?”
紫川木讷的站在他们面前,喊了一声父亲,母亲。
“你说话的方式就是这么潦草的吗?”
紫川看了一眼自己并不熟悉的父亲,并没有说话。
“你还瞟?!”
“行了,多久回来一次就大呼小叫的。”紫川的母亲幽幽说道,看向紫川父亲的眼中没有很浓重的感情。
紫易生停住了口中的呵斥,将自己的视线转向了这个很久没见的妻子身上,以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也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可以牵挂了,若不是有这一个儿子还在,他们恐怕早已经可以各自分家了。
眼见紫易生闭上了嘴,张檬眼神柔和的望向自己的儿子,在她看来,自己的儿子比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厉害多了,在成绩方面几乎无可挑剔,就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被称为“别人家的孩子”,而其他的事情,其实她也不是很清楚,作为一个女人,她知道自己对这个儿子亏欠了很多,于是她每一次回家的时候都是很温和的,她希望可以用自己的这种态度来弥补一下他,纵使这种关心并不能起到实质性的作用,但是她已经尽力了。
“来吧,”张檬将紫川拉到自己身边,“这么久没见了,和妈妈讲一下在学校的情况怎么样,学校里面还好吗?”
紫川的眼睛有了一丝神采,他对于母亲的印象也很淡,但是他还记得小时候,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始终关心着他,那是一种和现在截然不同的感觉,那可能就是母爱吧。“我毕业了。”
张檬眼神一僵,她询问道:“是,初中毕业了吗?”
紫川忽然感到一丝可悲,自己的母亲居然不知道自己正在上什么样的学校,这种态度还是令他心底抽痛了一下。
张檬也许也觉得自己这话问出来不太好,她慌乱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手不自然的放在膝盖上,腰不自觉挺得直直的,像是对之前的补充,急忙说道:“妈妈不是那个意思,其实妈妈一直都在关注你的,还知道我们家紫川一直保持在年级前五名啊,只是,只是太久没见了......”
说到最后,连张檬自己都无法再说下去......
也许是感觉到这里凝固的气息,紫川默默说了一句嗯,倒是打破了这份宁静。
“嗯......过去是妈妈做的不好,但是以后啊,以后妈妈会经常回来的,那样就有时间和紫川在一起啊,怎么样?”
“嗯。”
只是一个字就象征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张檬无力的松开拉着紫川的手,脸上有一种挡不住的苍白,紫川仿佛看见了那张脸后的疲倦。
他想反过来拉一下她的手,可是,他发现他做不到。
于是就只能坐在那里,保持沉默的气息。
“呵,整这么多东西,有用吗?”紫易生的调笑声进入紫川的耳朵里,让他莫名感觉到一种耻辱。
“虚伪,直接点不好吗,我们是为什么回到这里,你心里没点数吗,要说就直说,没必要弄这些煽情的把戏,我以前看多了,现在看不惯。”
紫川默然,他根本不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
张檬没有理会紫易生,反而是对紫川说:“我们今天先去吃饭,好久没有看见你了,我们要好好聚一聚。等聚完了再和你说说我们回来的目的。”
紫川忽然心里一动,说道:“就在家里吃吧。”
张檬眼里瞬间充满了泪水,但是随后一怔,低下头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哈哈哈,紫川怎么会知道每一次你回家就会去外面吃的原因呢?真是有趣。”
紫川看了看恣意妄为的紫易生,又看了看低下头的张檬,没有问什么,对他来说,这也许就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并不影响他的学业和他迷茫的人生。
紫川放下了自己心里的那个念头,在他看来,自己的父亲紫易生明显没有母亲张檬会做事,就连在自己面前显得关心一下自己都做不到,而自己,貌似也完全不知道他们的任何一点消息。
不过紫川不关心这些,他们的到来,已经拉低了他今天的学习任务,他需要花费自己的娱乐时间去弥补,这份感情可能被抛弃了,然而自己,终究还是个有灵魂的人。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那个女孩子,那个硬拉着自己去海边结果自己累瘫在那里的那个女孩,那个躺在自己怀里说着紫川,我喜欢你的那个女孩。
终究是不一样吧。
想到这里,紫川已经失去了对自己父亲母亲的兴趣,只打算说一声我知道了就打算回房间,只是忽然间,他们家的门响了。
咚咚咚,紫川知道是谁来了,但是他不想开门。
张檬见到自己儿子没有动静,于是主动上前去开了门,却是见到一个小女孩摆着可爱的造型在门外,那一双大眼睛和那一张包子脸尤其显得明显。
顾离离完全没有想到给自己开门的是一个女人,连忙收了自己的造型,转而轻轻鞠躬,说道:“阿姨好!”
张檬忽然在心里笑了笑,说道:“你好,你是......紫川的同学吗?”
顾离离觉得自己应该用乖巧的姿势来面对这个应该是紫川母亲的女人,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耳根子发热,紫川的妈妈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前两天才跟我去了海边玩吧。顾离离喜滋滋的,浑然没有注意到张檬的眼神变化。
在张檬的眼中,这个女孩先是摆造型,应该是有一个活泼的性子,然后忽然变得有礼貌,这代表知礼数,最后又表情变换,看起来又什么很大的喜事一样,这表明这女孩心思活泛,最重要的是,这个女孩居然在临近傍晚的时候来找自己儿子,嗯,值得深究啊。
“啊,对不起阿姨,我就是紫川的同学,让阿姨久等了。”
“喔,那进来吧。”
顾离离进来后竟感受到一股凝聚的可怕的气氛,在紫川的斜对面还坐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神色有些轻佻,手里拿着一支烟但是没有点上,眼神随着她进来之后就直勾勾的看着她,倒是让她有些不太舒服。
就是这样,当张檬坐回原来的位子的时候,顾离离才感觉到这种凝聚气氛的圆满。
顾离离瑟瑟的做到紫川的身边,感受到了紫川始终绷紧的身体。那种感觉,是和之前无法比较的。
终究还是紫易生打破了沉寂,他看着顾离离问道:“你是来找紫川的?”
顾离离乖巧点了点头,她知道该如何面对家长们的问题,于是回答道:“是的叔叔,我有不懂的问题来问紫川。”
张檬脸上浮现一丝笑意,问道:“那你平时和紫川的关系好吗?”
顾离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张檬仿佛找到一根救命的稻草,笑吟吟的对顾离离说道:“那我们以后可以多交流交流了,我对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也很感兴趣呢。”
顾离离笑着点头。
“那么,我们正准备去吃饭,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嗯好啊。谢谢阿姨。”
其实顾离离也很是疑惑,增进感情最好的方法难道不是在家自己做饭吗......为什么要出去吃?
她下意识看了看紫川,却发现紫川好像又回到了学校那孤独一人时候的样子了,她有些担心。
“就这家吧,以前我挺喜欢他们家的猪肘子的,现在不知道有没有换厨师。”
顾离离抬头,这是一家很普通的餐厅,门面不是很大,但是里面很干净。
一行四人即将走进去之时,忽然有一个声音叫住了他们。
“我不想吃这家,回去做吧。”
定情一看,是紫川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