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槿听罢暗松了口气,觉得贾五这个条件到也不难,必竟经了一次失败的教训,短期内她是不敢再逃了。贾府纵有千般不好,到底比那朝不保夕的日子强了许多,经此一事,薛明槿到也想明白了,当个伺候人的丫头虽不是她所愿,可既暂时摆脱不了这个身份,那便只有妥协的份儿,往好了想,她这也算是拿了一纸长约的铁饭碗,供吃供住,每月还有薪水拿,只要不犯错,断不会被炒鱿鱼,除了要忍受老板时不时的******着实令人厌恶外,到也说得过去。
想起贾五,薛明槿便觉心肝脾肺肾都跟着一阵发疼,她怎地就招惹了这么个冤家,这厮似乎生来便是给她添堵的,当丫头她尚可忍耐,可与人为妾却是越了她的底线。薛明槿自嘲,自个到底当了二十八年的新女性,有些东西却是看的比命还重要,无法当真同古代女子般依附男人而活,甘当禁脔……思来想去薛明槿到底觉得贾府不是长留之所,便是打工妹也有挑老板的权利不是?只这一次她已引起了贾五的警觉,再想跑恐是要难了。
……
一夜无话,隔天便到了二十三小年儿。贾府老太太的规矩,膝下子孙每年必要回京团聚,依着贾五的打算,早几日便出发赶往京城了,却偏赶上薛明槿走失,便是即刻出发,这小年儿却是要在路上过了,与其这般,他索性决定在淮江府吃过团圆饭再走。
贾五这个决定自是喜坏了几房奶奶,这样的事儿往年可是不曾有过的,虽时间上略显匆忙,可齐氏到底是个办事妥贴的,一桌家宴打理的有模有样,只贾五心疼薛明槿双脚因冻伤行动不便,便吩咐把团圆宴摆在了舒雪院。
齐氏听了信儿时脸都气青了,可怎奈那小蹄子正得着宠,便是心有不甘也只能忍下这股子邪火,到是大奶奶冯氏表现得宽容大度,竟拖着病体前来舒雪院与贾五众妾室一同饮宴,得了贾五不少笑脸儿。
团圆宴上,薛明槿恁是尴尬,想那贾五收用的通房丫头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可今儿竟只她独一份上了桌与那几房正经的妻妾一起。贾五到未觉有何不妥,可薛明槿的心却没那般宽泛,尤其身边背后那些道时不时扫过来的眼风,阴冷阴冷的,直叫人如坐针毡,害她难受了整晚。
幸得贾五席间只顾与大奶奶冯氏、二奶奶齐氏、三奶奶宋氏和四奶奶刘氏推杯换盏,时不时的调笑几句,并未太过理会薛明槿,不然还指不定给她招怨呢。
薛明槿煎熬着,总算宴会结束回了自个屋里,她那颗悬着的心下才落了下来,正打算洗洗便歇下,却不想帘子一扯,贾五带着寒意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地不认得爷了?”贾五解下斗篷随手一扔,便近了榻前,抬手捏了捏薛明槿因惊讶的微微扬起的下巴。
薛明槿一缩,忙回过神道:“爷不是去了大奶奶屋里……况明白爷还要早起赶路……”
贾五冷嗤了一声,“你还知道爷明儿就要回京了,却也不见你舍不得。”说罢,贾五便掀开被子钻进了薛明槿的被窝。
贾五衣服凉冰冰的,一进来就把薛明槿冻的抖了下,偷眼瞧了这厮一眼,总觉得今儿有些阴阳怪气的,一时不知该怎样接这话儿,况他那双又黑又沉的眸子,若无笑意时一眼望不见底似的,薛明槿每次被盯得久了都有点发怵。
贾五也不想临行之前还跑来给薛明槿甩脸子,只团圆宴上他那几房妾室哪个不是对自个百般讨好,便是素来端庄的冯氏不也是温柔小意的在旁伺候着,偏这丫头从头到尾只顾低头猛吃,便是连眼角都吝于奉上一丝,当着旁人的面贾五到底忍着,这可不得了空便巴巴的找来,却未料这丫头压根儿不知自个错在何处,到叫贾五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薛明槿被贾五瞪了半晌,这心愈发不落实了,嚅嗫了半晌,才道:“我,我自是舍不得你……”
哪知不等薛明槿说完,贾五这厮便一瞪眼,“什么你啊我啊的,没规没矩的!”
薛明槿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里把贾五痛骂了个遍,只嘴上到底不敢逞强,小心的换了番说辞,道:“爷这一走出了正月才能回转,奴婢自然是舍不得的,可爷回京那是给老太太请安,奴婢便是再不识大体也断没有阻了爷尽孝的道理,只盼着爷去了京中也莫忘记奴婢,也不枉奴婢对爷的一番深情厚意。”
薛明槿说完自个都觉得麻的慌,可谁叫自个不祇没地位,还需仰人鼻息过日子呢,若能稳妥的把这难缠的家伙发打了,那便是再叫她说一箩筐这样的话她都使得,左不过忽悠人的,又不必过心。
未料薛明槿自以为声情并茂,大方得体的言辞听在贾五耳中却恁是虚假的厉害,贾五略一思量,只道是习惯了这丫头尖酸不驯的小性子,如此这般到失了味道。
“当真如此舍不得爷?”
见贾五一双黑眸死盯着自己,薛明槿哪敢犹豫,忙不迭点头,“奴婢对爷的心可昭日月。”
贾五岂会看不懂薛明槿那点小心思,忽地想逗逗她,便一本正经道:“既翠儿如此舍不得爷,那便与爷一同回京吧,左不过爷身边少了个端茶倒水的,你虽不得用,好歹凑合着。”
薛明槿闻言当真唬了一跳,盯着贾五看了半晌才瞧出这厮多半是拿她逗闷子呢,先不提他明儿个便要启程了,自个这里毫无准备,况她忽而想起件事儿来,那便是贾五似有个规矩从不带妾室回京中的溧阳侯府。
薛明槿虽不知是真是假,可到底心里有了章程,落实了不少,“爷说笑了,奴婢是个什么身份自个清楚,况又是个规矩没学全的,若当真随爷去了,到时失了分寸,丢的岂不是爷的脸面?”
贾五话一出口也觉出不妥来,见薛明槿识趣,似笑非笑的捏了捏她的小脸儿,道:“是爷的不是,今次到当真不便带你同往,不过你是爷的人,也无需妄自菲薄,待时机到了,爷自有打算。”
薛明槿不知贾五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她本就没想跟去,便也听听作罢,不欲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