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彭思礼与阿特拉讨论标准体系的同时,那些电子组与软件组的工程师,也同样遇到了不少麻烦。
从困难程度来说,设计组的人比另两个组的人确实容易多了,但这不是真实的,真正的设计,特别是工业设计才是最难的,只是在天工投资集团,这种事被掉了个个。
一个工业设计师,必须熟悉各种材料的物理性能,各种零部件的技术参数,这就好比一个厨师必须熟悉各种食材和调味料的特点一样,不了解这些基础性的东西,你就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工业设计师。
此外,在设计产品的过程中,他还要做许多必要的实验,如动平衡实验,耐磨实验,耐酸碱实验,抗高温耐寒实验,强度实验,老化实验等等。
特别是老化实验,所花时间最长,通常需要两三年以上,这实际上就是一个检验木桶理论的过程,哪种材料偏弱,哪种零部件不耐用,都要在实验的过程中找出来,并加以改进,然后又进入下一个长期而枯燥的实验过程中。
此外,还必须有各种科学实验设备,通常需要一个完整的实验室支持。
但这些既费时间,又很费钱的复杂实验过程,被彭思礼通通去掉了。
不是没有人向他反映过,尤其是许洋,还反映过多次,一个真正懂设计的人,绝不可能忽视这个重要的过程,这就好比建房子不打地基一样,特不靠谱。
但彭思礼只用一句话回复他们,要他们相信系统,他说:“难道你的计算能力,你的知识面,还强过超级计算机不成?
在你设计的过程中,每一项材料和每一个零部件,超级计算机已经经过无数次模拟实验了,足以保证万无一失,而人会犯错,所以你要相信系统。”
真实的情况是,他暂时没钱去买那些昂贵的实验设备,只能省略了这个过程。
好在这些设备,是阿特拉经过千百万次的模拟实验,确实是最均衡,最耐用也最精密的产品,没有之一。
当然,彭思礼也知道这样拔苗助长不好,以后有条件了还是要增加这个实验过程。
如果不需要做这若干种实验,仅仅是一个组装设计的话,那不要太简单了,于是彭思礼就交给了他们两项重要的任务。
第一,负责外观设计,尤其是表面喷涂设计。
这事他也有理由,他说计算机再厉害也没有审美观,这是人类所善长的。
因为外观设计的精髓就是视觉传达和人体工程学理论,任何设备最终的服务对象都是人,所以人类才是最好的外观设计师,这点是没有错的。
对产品的外观设计,彭思礼的要求非常高,因为他自己就善长设计,因此他要求所有的作品都必须经过他亲自审核。
仅这一条就如一座大山一样,横衡在他们所有人的面前,这么久的时间以来,竟然还没有一个人的作品过审,全部被否决了,而且都是多次被否决。
第二个要求,相对来说好像比较容易一些,彭思礼要求他们亲自监督与指挥工人们负责制造与组装自己的产品,务必保证与原设计指标不产生较大出入。
其实这一条也不简单,因为一是有人为因素影响,再则制造与组装的场地不同,通常与原来的设计指标就有较大出入。
因为异空间是真空环境,而且恒温恒湿,这个环境比芯片级工厂还要好上几个等级,可现实世界中,显然达不到这个条件,因此性能指标难免会降低不少。
这事彭思礼和阿特拉两人都没有意识到,彭思礼是神识进入异空间,他并不知道异空间是真空的,因为他不需要呼吸。
而且异空间也有重力环境,只是没有空气,并不像太空中那样的失重环境,所以他一直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而阿特拉是根本没有这个意识,这就使得产品复制出来,性能降低了许多。
一开始,包括彭思礼在内的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完全按系统的制作步骤来,为什么就有出入呢?
幸亏这种降低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因为这些大型设备可容许的误差本来就大,一点点出入不影响使用。
但这个问题必须找出来,因为将来到了精密电子领域,再有这么大的降低就比较致命了,那是以U米级甚至以纳米级的容许误差为标准的。
而电子组和软件组则完全不同,他们虽然没有这么多问题,但是他们所费的时间却更多。
这是他们各自的性质所决定的,他们虽然也等于是阿特拉手把手的在教他们,如果是无脑照搬的话,研制过程确实一样简单。
但是他们必须弄懂这其中的科学原理,这与设计组就有了显著的不同,机械系统相对比较简单,原理是一看就会,而他们不行,实际上他们光是这个学习与消化的过程就相当困难,这比读书还难。
前面说过,这些重型设备的电子控制系统,因为功能比较单一,所以阿特拉很容易就研发出来了,但这是相对于阿特拉来说的,相对于他们这些基础比较薄弱的大专生来说,其实一点也不简单。
就以一台简单的行吊为例,普通的行吊只有简单的控制开关,由人直接操控,或前进后退,或放勾吊起,就这么几个简单的控制开关。
但这里是特钢厂,有特殊的工作环境,厂房内的局部温度可能超过了工人所能忍受的极限。
那么再用人工控制显然不行,实际上阿特拉在研发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考虑到人的因素,但是机器人都忍受不了那种酷热环境。
因此他就采用了远程控制和智能控制相结合的办法,远程控制就无须多解释了,就像如今的钢铁企业一样,技术人员坐在总控室内,远远的操作,远离了那种酷热的环境。
但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已是所谓工业4.0系统的一部分了,一点都不简单。
要达到这个目的,必须有电视摄像系统,激光测距系统,温度感应器还有复杂的机械控制系统等等。
又因为钢铁厂内的炼钢程序都相对比较固定,不似无人驾驶那么复杂。
还有,各种设备和调质炉也是固定的,所以这些所谓的自动控制程序,其实并不复杂,根本就没有一丝人工智能技术的影子,都是一些固定的程序。
但就是这些简单的控制程序,使得整个炼钢过程与其他钢铁厂就有了本质的区别,技术人员只负责监视,而无须亲自操作了,而其他钢铁厂无法做到完全远程操作,仍然需要工人现场操作。
天见可怜!他们只是普通的大专生,哪里懂这么复杂的控制程序和电子控制系统?
没有办法,不懂就只有学了,幸亏有详细的技术开发文档,也有当今最完善最强大的数据库,什么资料都有,只要肯下苦功学,硬件上没有任何问题。
就是这种特殊的情况,使得他们两个组,这一个多月以来。还没有一件作品问世,他们一个个还处在学习的阶段。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除了那台情况特殊的焊接机器人,因为急需用,任何稍微复杂的部分,都是异空间出品,彭思礼也没给时间做什么实验,直接就上岗了。
其余的设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件过审。
其实,彭思礼是有意这样的,搞科研不能太顺了,否则会害了他们,只有不断的经受打击与挫折,才真正利于他们的成长。
但这些年轻人可不会理解他的苦衷,比如许洋,他从小就一直自命不凡,尤其是对自己的设计天赋自视甚高。
但是真正工作实践起来,却远不是那么回事,就别说那些复杂的机械系统了,他连一个简单的外观设计都一再受挫,在老板那里,总是过不了。
下班吃过晚饭以后,有的人可能去镇上购物了,但许洋心情不好,就与好友兼同学郑宏博两人,坐在他那高大的落在窗前一边俯瞰远处的春光美景,一边享受着从河边吹来的习习凉风,两人相对而坐,在交谈着各自踫到的困难。
“宏博,你的设计作品通过了吗?”
郑宏博比许洋的心情相对轻松一些,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件完工的作品,这只是他的第二项设计任务,因此他满不在乎的说道。
“还没呢!外观设计通不过,我还在思考中。”
许洋叹了口气道:“唉!我也是一样,老板对外观设计的把控太严了,但是对机械性能的调试却一点都不重视,也是咄咄怪事了!”
郑宏博一听就笑了:“呵呵!洋子,你还别说,老板说的还真有道理,我们考虑再成熟也比不过超级计算机,你是一心扑在工作上不知道,你知道我设计的那台焊接机器人吗?
工作了一个多月了,一点毛病都没出现,皮实的很,根本就不像一台复杂的高科技设备,皮实得像一台单缸柴油机一样耐操。
这就说明,系统确实对每一个部件和整台设备都经过严格的计算了,否则的话,越是复杂的东西,越是精密的东西,就越容易坏。
但事实恰恰相反,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许洋听了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所以我告诉你,千万不要怀疑系统的正确性,它说选什么材料就选什么材料,它说选那家公司的零部件就选哪种零部件,因为越复杂的东西,越要讲究均衡性,不是质量好就是好,而是要刚刚好。
总之,我是一切依照系统的提示设计,什么问题都没有,唯一的麻烦就是外观设计,这个系统真的帮不了忙。”
郑宏博的思想很简单,反而没有许洋这么多麻烦。
其实直到现在,许洋已经受到了多次打击,特别是老板对他的作品,进行了毫不客气的批评,但往往是一针见血直指他的缺点,他被训得已经没有半点脾气了,他甚至已经严重怀疑自己的审美观是不是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