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泽蠡开辟妖族秘境起,妖民们千万年来自始至终都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之所以它们无法像神魔那样凌驾三界之上,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妖不能永生。
妖必须不断获得灵力才能延续自身寿命,这种灵力必须来自纯净的自然之力,然而采集和吸收自然精华所需过程极长,所以它们逐渐开始用自身灵气炼化金银豆子用作硬通货币。
普通妖民只能炼化银豆,根据修行功力不同,银豆的纯度也不同,纯度越高越值钱,而大妖们则能炼化金豆,金豆稀少而珍贵,基本只在上层流通。
妖民们通过赚取豆子提升修为及延长寿命,而一些修行高深的大妖甚至可以牺牲尊严和自由甘愿沦为供神任意驱使的式神来换取永生之力。
由此不难看出,妖其实与人一样,都对生命和力量充满渴望。
望君台前。
奚奴三人有了银豆傍身便在鱼头侍从殷勤地招呼下大摇大摆走入大门。
厌倦了天宫没滋没味的生活,奚奴在这儿总算是大开眼界,也总算明白梵音为何钟情流连人间红尘。
酒肆大厅不仅装潢奢华金碧辉煌且空间异常宽敞,甚至有一眼望不到头的感觉,其雕栏画栋陈设奢侈自不用说,最惹眼的还是大厅中央从天井垂直而下的巨型密封水晶鱼缸。
鱼缸足足占满了整个天井面积,无论在酒肆哪个位置都能看得清楚。
缸底铺满厚厚一层珊瑚珍珠,五只人身鱼尾的女性鲛人正在水中漫舞。
她们面容娇好身姿妙曼,鱼尾鳞在水中折射出宝石般绚烂的光芒,鱼尾鳍则如薄纱般轻柔飘逸。
奚奴从未见过真正的鲛人,瞬间被其摄人心魄的美深深吸引,径直上前扶在鱼缸上痴痴凝望。
富丽堂皇的大厅此刻座无虚席热闹非凡,宾客三五成群围坐一起或欢声笑语或斗酒高歌,鱼头侍从们端着酒水食物飞快地在席间穿梭,大厅空中不时有鱼儿水族游过,蓝色波光笼罩四周,与鲛人鱼缸一道呈现出水中宫殿的既视感。
“鲛人一族生活在八紘之外的海域,他们孤高自傲从不与三界往来,怎么会出现在这儿?”灵犀对鲛人舞姬的存在感到颇为惊讶。
“你有所不知,人间有贩卖人口拐子,妖界也有,妖界的拐子叫猎师,这些鲛人就是猎师抓来的。”涂湾湾说到这儿叹了口气接着道:“这些鲛人很可怜,她们被视作永葆青春的珍贵药材,除非被主人榨干精血枯竭而死,否则永远也别想离开鱼缸。这个鱼缸据我所知是妖界最大的,有些大妖府邸也养鲛人,不过通常都只够翻身的……”
“难怪她们脸上挂着笑容我却觉得她们在哭……”奚奴凝望鲛人双目便能充分感受到她们内心深处的绝望无助和悲伤。
就在这时,一个红鳞鲛人忽然下潜到池子底部与奚奴深深对望。
鲛人娇俏的脸庞消瘦而苍白,微启的朱唇似乎想说什么?她极其特别的蓝色双瞳似乎有某种勾魂摄魄的能力,让奚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直到对方一滴泪水忽然滚落,瞬间变成一颗白色珍珠沉入缸底
“救救我们……”一个极其轻微的声音传到奚奴耳畔,即便周围无比嘈杂,她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奚奴倍感惊讶,而鱼头小厮发现了这边的异常,立刻警觉地走了过来。
鲛人悲伤地看了奚奴一眼再次向上返回同伴身边。
“阿奴,我们走吧!找三哥要紧!”涂湾湾上前催促道。
“你听见了吗?那个鲛人……她刚跟我说话了,她让我救她!”
涂湾湾摇了摇头:“这里人多吵杂你定是听错了,那个水晶鱼缸是用妖族至宝寒酥玉制成,能隔绝一切法术和声音,你是听不到她们说话的!”
是吗?我听错了吗?奚奴心中充满狐疑,她一步三回头不住回头张望。
明明听得真切啊!就像是有人附在耳畔说悄悄话一样……怎么就听错了呢?
奚奴人虽然离开了鱼缸,心里却打起了一个疯狂的主意。
寒酥玉是个什么东西?能承受霍闪的攻击吗?
如果鱼缸碎了,水也会四散流走,鲛人又没蹆她们又该怎么逃呢?
奚奴腹中所学实在太少根本想不出法子,可她又不敢明目张胆说出心中念头,于是只能小声向灵犀询问关于鲛人的一切。
灵犀只当她是好奇,于是将自己所知全都说了出来,而奚奴只捡最重要的听。
鲛人善治水,纵横大海逐风驭浪不在话下,她们翻手可掀巨浪风暴,覆手能平海啸狂风,只要有水,几乎没有她们做不到的事情。
听完这些,奚奴更加明确了心中所想。
涂湾湾在二楼雅间寻了一圈没有发现涂临渊的踪迹,三人便快步来到酒楼三层,刚没走几步,走廊尽头迎面来了一群人。
涂湾湾一看对方走在最前端的是福寿山牛家的二少夫人,吓得她立刻拽起奚奴二人掉头往回走,不想身后传来一声大喝:“涂老七!你给我站住!”
奚奴戳了戳涂湾湾:“那人是在叫你吗?”
“瞎说!怎么会?”涂湾湾低着头加快了脚步,可没等她们仨走出多远就被后面的人给追上了。
见逃不掉,涂湾湾尴尬地冲二夫人笑了笑:“少夫人安好,今儿怎么有兴致出来玩儿啊?”
这位二少夫人年纪不大,丹凤眼吊梢眉高鼻梁樱桃嘴,漂亮中带着霸气精干,从样貌中就能看出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她阴阳怪气笑了笑:“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呢!原来真是你啊!我这些日子去涂山找你却总是不见人影,今日有人跟我说你来万妖城了,我便来碰碰运气,没成想还真碰着了……怎么见了故友就跑啊?”
“哪里……哪里……夫人说笑了,我奉母命来找我家三哥,时间急不能耽搁先行一步啦,二夫人告辞!”涂湾湾几次三番欲溜之大吉均因对方人多势众而失败。
二夫人这会儿似乎也没了耐心,脸色忽然一沉恶狠狠痛斥道:“想跑可没这么容易!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解释!当日你是怎么承诺给我牵一门好姻缘的?那牛家二郎!牛二郎啊!就是你口中的金玉良缘吗?”
“牛家二郎……哪儿不好了?”涂湾湾心虚的小声嘀咕。
“哪儿不好?”二夫人反问了句后竟忽然泣不成声,她身边的侍女立刻接话道:“好你个涂老七,你当日说那牛二郎高大威猛英俊潇洒,饱读诗书性情温柔,我家姑娘以为是个翩翩公子如意郎君,可等嫁过去才知道,高大是高大,威猛全是凭借一对牛角和朝天大鼻!长了颗牛头一身臭味儿硬被你说成英俊潇洒!还有啊,所谓饱读诗书就是除了自己名字外其他一概不识,涂老七啊!涂老七!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真大啊!你害惨了我家姑娘!”
听到这儿,奚奴和灵犀总算弄明白了,这位二夫人想嫁个翩翩公子,涂湾湾却给整了个粗陋糙汉,人家这是来讨说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