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一届的遴选殿试乃是天界对后辈最高级别的考核,按照以往惯例,成绩最优的十八名子弟可以参加殿试。
入围殿试的考生,各宫高阶神司会根据他们自身修行法术特点收为金身弟子留在天宫修行,有了这层身份相当于直接位列仙班。
由于这届最后一场比试被太乙星君临时提高难度,不仅导致参赛选手几乎全军覆没,还差点儿弄出一桩冤案,于是天君与诸位高阶神司们商议过后,决定按照考生们离开亡者森林的先后顺序选出十八位入围子弟。
殿试这日,无极宫挂起了金龙宫灯,按照封神大典的规格,给予了这十八名优秀子弟最高礼遇,他们六人成行排成三列,在悠扬的仙乐中,在万千神祗的注目下,手持玉竹脚踏金莲隆重地登上了大殿中央,静候属于自己的仙缘。
此时,各宫高阶神司心中早已有了属意之人,他们轮番简短问询后,纷纷领走了自己的徒弟,唯独敖澌澌一直没人搭理。
倒不是没人看得上她,只是诸仙都心知肚明,人家心里想的乃是九耀星君之首的太乙星君,所以大家都乐得成人之美。
敖澌澌望着高高在上的太乙星君,满脸春风得意。
她知道,这届头筹非我莫属!
灵犀默默站在凌霄身后,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太乙星君,想着之前种种心中颇为酸涩,怎奈时也,命也,争不到,也求不得。
每当殿外一声洪钟响过,就表示仙界从此又诞生一名金身弟子,直到足足十五声洪钟响过,参赛选手里就只剩下敖澌澌与另外两人。
这时旁观者中开始有不少人向敖海拱手贺喜,他们皆说龙女年少有为,能成为紫宸宫首徒前途着实不可限量。
敖澌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听到不少贺词,忍不住心花怒放更加骄傲地抬头挺胸,等着太乙给她颁发象征身份的金碟。
太白见太乙迟迟不动神思在外,于是用胳膊肘杵了杵他小声提醒,太乙这才回过神,沉吟片刻开口道:“诸位皆知,本君在赛前特意加入了绛珠草的考核,中间虽有意外,但总算不负天君期望,能入围殿选的子弟个个出类拔萃,但是否与本君有师徒之缘?还看命数,今日就让这绛珠草来抉择,它的决定亦是本君的决定。”说完他不容诸人反对,抬手抛出一物,只见绛珠草在空中晃晃悠悠,缓缓飘向大殿正中。
大殿中所有目光顷刻便集中在它身上,诸神屏息静气,气氛随着绛珠草的旋转翻飞而起起伏伏。
银色身影在众神注目下朝敖澌澌飞去,她方才还紧张凝重的脸,瞬间绽放出胜利者的笑容,可绛珠草在她头上盘旋数圈迟迟不肯落下,敖澌澌不免心急便伸手去抓,绛珠草瞬间飘飞而去,最后轻飘飘落入灵犀手中。
这一幕让在场众神惊叹不已,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敖澌澌颜面尽失羞愤难耐怒斥灵犀暗中使诈。
她的指控没得到认可,毕竟在场的都是高高在上法术超群的高阶神司,又有天君坐镇,小小一个鸦族后生若暗中施术使诈岂会察觉不出?
敖海见女儿失态,又见太乙迟迟不动声色,于是大步上前请奏天君说:鸦族之女早已被除名,就连出现在此处的资格都没有,就算绛珠草选了她也不能算数,否则对其他子弟太不公平。
凌天十分为难,这件事自己不好表态,太乙向来自视甚高,他要选谁做弟子,自己这个天君也不好干涉,而龙王这边又该如何回复呢?
一时间,大殿上讨论之声不绝于耳,灵犀手握绛珠草僵立在原地,她此刻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天哪!绛珠草居然选了我?它真的选了我?灵犀战战兢兢看向太乙,她心中充满欣喜和惶恐,喜的是绛珠草的选择等于再一次给了她希望。
恐的是,怕只怕终究还是空欢喜一场。
太乙始终一言不发,只深深看着灵犀,他眼神深邃而复杂,摸不清心里究竟作何打算?
许久之后,太乙在嘈杂的争论声中步下神台走向凌霄,两人四目相对,他只漠然问了一句:是你带进来的?
凌霄点头承认,太乙再次回到神台,示意诸神安静并大声道:“先前本君已在诸位跟前发愿,金身弟子由绛珠草代为抉择,既然它选了鸦族的孩子,那本君便收她做弟子决不食言!”说罢,他不顾龙王的强烈反对,执意将金碟赐给了灵犀。
此时此刻,奚奴和白羽守在殿外仙榜台前,目不转睛盯着金榜上不时出现的名字,当她们看到灵犀师承太乙星君入紫宸宫的消息时,两人不敢相信地将眼睛揉了又揉,再三确认无误后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无极宫内一片哗然,见太乙丝毫不给情面,敖海震怒之下拽着女儿愤然离去,临走时,敖澌澌咬牙切齿对灵犀怒吼:“今日之辱,他日定当讨还,鸦族的贱人,你等着!”
此刻的灵犀,满心满眼全是太乙,哪里还听得到其他声音?她浑身颤抖紧紧攥着那枚刻有宝相花徽记的紫宸宫金碟,不敢相信方才发生的一切,但金碟的冰凉触感和沉重份量分明又在告诉她,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喃喃自语,莫不是那无望又苦涩的执念感动了九重天上的圣仙,方才赐下这段求而不得的师徒情缘?
凌霄心情有些沉重,但看着此刻沉浸在惊喜之中无法自拔的灵犀,又说不出什么,只淡淡叮嘱一句好自为之后便飘然而去。
奚奴早已在外等候,见凌霄出来急忙上前确认消息,凌霄将绛珠草选徒之事告诉了她,又
说灵犀已随太乙回了紫宸宫,以后想见需要先行通报得到许可才能会面。
好姐妹终于得偿所愿,奚奴自然喜不自胜,哪还管以后怎样?反正自己也不是守规矩的人!她一面双手合十祝祷好人有好报,一面又夸绛珠草知恩图报是颗好草,还说方才看到敖海父女灰头土脸出来,真是深感解恨等等......
凌霄双眉微蹙,将喋喋不休的奚奴打断:“你觉得这样,真的对灵犀好吗?”
“当然好啊......”奚奴不明白凌霄为何会有如此问题?在她看来,太乙星君的金身弟子就该是灵犀,她当之无愧!
说起灵犀的好她叽哩哇啦没完没了,凌霄无奈摇头,忍不住下了禁声咒,任她张牙舞爪硬是拖回了魁星殿。
“禁足百年,还要抄天规三千遍,你当天君的惩罚是儿戏吗?”凌霄冷脸呵斥,但还是给她解了禁声咒。
“抄天规还不都是你害的,总是让我抄抄抄,那迂腐不堪的破天规有什么好守的?依我看就该全废了,反正都是一堆没用的破字!”奚奴郁闷不已,她最怕的就是写字更怕抄那无聊又无趣的天规,偏生凌霄最喜欢用这个来折腾她。
三千遍啊......还不如把我关到北冥天牢算了。
凌霄将笔丢给她,自己则坐入木椅优哉游哉看起书来,奚奴咬着笔杆质问他为何还不回北斗宫去?
对方曰:代行监督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