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木杨到尹浩学校门口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学生刚好下课,可以听到校园里熙熙攘攘的呼叫声和打闹声。停下车,他猛地咬牙吸了口气,刚刚愈合的伤口一直作痛,受情绪的影响这会似乎痛得越来越厉害。忍痛跳下车,高木杨跟保安了说明了情况,保安帮他打了电话到尹浩的寝室叫他出来。
高木杨抬手看了看手表,今天是星期六,尹浩要回家的日子,他一阵窃喜,尹浩在学校,那就一定能找到尹苏。
十分钟后,尹浩走到校门口,由于保安不允许外来人员进去,也不允许校内的学生出来,因此两人只能站在拉闸门的两侧说话。
“木杨哥哥——”尹浩见到高木杨很高兴。
“尹浩——”高木杨喊:“姐姐呢,今天她来接你吗?”
尹浩摇头,“姐姐上周把我冬天穿的衣服都送到学校了,她说要离开一段时间才接我回家。”
“她说了要去哪里吗?”高木杨忙问。
尹浩仍旧摇头:“她说——”尹浩看了高木杨一眼,“她说她要跟莫耀东结婚了,一个月后回来就会接我去新家。木杨哥,姐姐不是应该和你结婚的吗?”
“莫耀东是谁?”高木杨眼睛发红,“她要结婚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经常来我们家的那个人,我们欠了他很多钱——他要姐姐嫁给他。”
“莫耀东?他要姐姐嫁给他,我从来不知道——”高木杨握紧拳头,原来那个出现在小朵家的男人就是莫耀东,他从来没对尹小朵刨根问底,尹小朵说那是帮助他们的人,他居然会信了尹小朵的鬼话。
“姐姐不喜欢他——”尹浩气呼呼的说,“他总是来我们家。”
“姐姐还说了什么?”高木杨额头开始冒汗,在情绪的冲击下伤口越来越痛,他本能的按住右下腹,说话也有些口吃了。
“没说什么了,就让我等她,可能一个月就能回来接我。”
“没说去哪里吗?”
尹浩摇头,接着他看着高木杨说:“木杨哥,你跟姐姐吵架了吗,为什么她要嫁给莫耀东?”
“我不知道——她从来没告诉过我——”高木杨手足无措,“尹浩,你好好回忆一下,莫耀东是做什么的,他在哪个单位,他住哪里?”
尹浩无奈的摊摊手,“姐姐从来不告诉我,也不允许我问,她总说她会处理好的。”
高木杨抓住拉闸门,“如果姐姐再来学校,你记得一定要联系我,我不会让她嫁给莫耀东。”
尹浩一连点头,“木杨哥,姐姐喜欢你,她肯定不情愿嫁给莫耀东。”
离开尹浩后回到车边,高木杨疼得满头都是汗水,勉强坐上驾驶座的位置,却无法点火开车。休息了很久,终于平息了一阵疼痛,这时候手机铃声响起,是裴若加,他接通了电话。
“木杨,你不在病房吗?”电话那头的裴若加问。
“我——我出去了。”高木杨忍痛回话,声音很虚弱。
“你伤口还没复原出去干嘛?”裴若加显得很着急,“你爸爸妈妈也过来了。”
高木杨喘着气,无力回复裴若加的话。
“你在哪里?你怎么了?”裴若加问。
“在——在第二中学门口,我开——不了车了,请找——找个人来接我。”
“我马上过来,你等我。”
高木杨捂着腹部靠在驾驶位上望着窗外不停路过的放学的学生,比起伤口的疼痛,心中的绝望和愤怒更让他难受百倍,他喘着气狠狠的念叨:“尹小朵,我不会原谅你。”
半小时后,裴若加急匆匆的出现在高木杨的车上,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她一句话没说,先从包里取出一个保温杯,把水倒在杯盖中喂给旁边的高木杨。
“谢谢!”高木杨看着裴若加,喝下的温水让他感觉舒服了许多。
裴若加再拿出一支温度计替高木杨夹到腋下,对他说:“看看有没有发烧,希望伤口没感染。”
“麻烦你了——”高木杨真心感激裴若加。
裴若加望着高木杨,“伤口没好就敢出来,没出院就敢开车,也只有你高医生才敢做了。”
高木杨虚弱的笑笑,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必须要找到尹小朵,他不能花那么多时间去疗伤。
拿出温度计,看到体温正常后,裴若加问他:“能起身吗,你慢慢下车坐到旁边位置,我开车送你回医院。”
高木杨点头,强忍住痛起身,在裴若加的搀扶下,他慢慢走到旁边的副驾的位置坐下。他要回医院疗伤,只有彻底恢复了,他才能去做他要做的事情。
回到医院,裴若加打电话叫康辉把高木杨扶回普外科的病房,再给高木杨叫了值班医生,值班医生给他清洗了伤口,换了纱布,再开了点抗生素打了吊瓶。
过了一会,高万中和秦玉也到了病房,秦玉看到高木杨病恹恹的样子就一肚子的火,准备骂他,又狠不下心。这几天,好几次想拿出尹小朵的信给高木杨看,却又想彻底断了他对尹小朵的念头,不想因为信中的内容又让高木杨牵肠挂肚。秦玉相信,尹小朵在高木杨受伤后不辞而别,随着时间流逝,高木杨会逐渐淡忘她的。
康辉跟秦玉打了招呼便回到骨科值班去了,裴若加依然留在病房里,这几天,她每天都会过来看高木杨,有时只是站在床边看一眼,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就离开了。
秦玉看着裴若加,依然是掩饰不住的喜欢,“若加,你还不回去,都七点多了。”
裴若加笑笑,“秦阿姨,我陪木杨,您和高伯伯先回家吧,护工来了我再走。”
“不用,若加,你也回去吧。”高木杨躺在病床上喊,“我自己能行,输完液就好了。”
“就让若加陪你吧。”秦玉拉起高万中的手腕,“我们先回去了,你自己好好休息,养好伤才是最大的事。”
“是是,我们先走了。”高万中跟高木杨打招呼,“你不要再乱跑。”
裴若加送高万中和秦玉离开后回到高木杨的床边坐下,盯着高木杨,她小声问:“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点。”
高木杨还没有多余的思想来考虑吃的问题,只说:“若加,谢谢你。”
裴若加笑笑,拿出手机点餐,点完,她对高木杨说:“给你点了皮蛋廋肉粥和小笼包,还有一个炖汤,我陪你吃。”
高木杨不置可否,他的思绪已经漂浮,要到哪里去寻找尹小朵,在找到她之前,如果她已经嫁给莫耀东,那他该怎么办,就这样永远失去尹小朵吗。他懵懵懂懂的找了她五年,当他终于明白自己坚持五年的本心,却还是这样的结局,他沮丧得想掉眼泪,只恨不得抓着尹小朵到面前来亲自问她。
“尹——苏,在你受伤的时候找我谈过——”裴若加说。
“什么?”听到尹苏的名字,高木杨警醒的望着裴若加,“她跟你谈什么?”
“她让我照顾你,说会去和某人结婚,可能会离开这座城市,绝对不会再出现。”裴若加坦白的说。
“会去结婚——”高木杨愤怒地喊,这是第二个人说出她要去和旁人结婚,她真是会安排,把自己安排给裴若加,她一直在骗自己,她早就打算嫁给莫耀东,她根本不会嫁给自己。
“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早有打算。”裴若加继续说,“你好好养病吧,你不在,骨科都忙死了,康辉和李医生隔天就得值夜班,新来的两个住院医生也做不了太多的事情,我爸爸每天都很晚才回家。”
“这次的事故,应该没问题了。吕主任说了,跟你没关系。”
“还有,爸爸也让我继续考博,和你一起。”
“……”
裴若加说了很多,高木杨没抓住她说的任何重点,打的吊瓶里加了镇静药,头脑昏沉沉的,他不愿意睡过去,他想要清醒的思想,朦胧中听到裴若加在耳边轻轻喊:“木杨,你睡着了吗?一会吃的到了我叫你。”
“等我——小朵——”高木杨仿佛在呓语,“你要是走了,我就去灵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