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起了雨,秋天,是下雨的季节。尹苏一个人守在病房里照顾高木杨。刚刚给程泽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好在工作已经交接给沈老师,她的工作时间也只能提前结束了。程泽让她安心照顾高木杨,他也会对尹苏遵守承诺,绝不会泄露她的秘密。
原本秦玉请了一个护工,但尹苏让护工第二天晚上再过来照顾,这是她一个秘密的心愿,今晚,她想一个人守着高木杨。原本是想用一个月的时间来处理问题,目的只是拉长与高木杨相处的时间。意外永远比计划来得快,所有的一切只能比预期提前,走就走吧,快刀斩乱麻,反正,她已经尽自己的力量给高木杨安排好,高木杨一定会平安无事。
尹苏扑在高木杨的床边,头枕在他没输液的左手上,闭上眼睛,脑子里闪过好多片段,父亲拉着他喜爱的曲子,母亲临终前交待她照顾尹浩,高木杨和她在灵山的师傅面前跪拜,睁开眼睛,听见高木杨规则的心跳,均匀的呼吸,明天以后,真的不再见他,她的心在不断的隐痛中,眼泪不停的涌出,只在心中祈祷,但愿他很快走出她带给他的阴影,但愿他能幸福生活。
“小朵——”耳边传来高木杨的低喊,并伸手摸她的头发。
“嗯!”尹苏擦干眼泪看着高木杨,“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高木杨笑着:“给我输的全是水,喝不下去了。”
“护士说,这个吊瓶打完了今晚就不用输液了。”尹苏说:“你伤口疼吗?”
“本来疼,可看到你就不疼了。”高木杨抓住尹苏的手说:“我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你了吧。”
“如果是这样见你,我宁愿不见。”尹苏说。
“我没事了。”高木杨拉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梅主任说,伤口不大,只是比较深。”
“高伯伯和秦阿姨回去休息了,明天早上再过来。”尹苏望着高木杨,下午输完液后,他的气色已经恢复不少,麻醉完全散后,他能抬手了,说话也有力了许多。
“你呢,下午没上班给程泽请假了吗,今天晚上不是有课吗?”高木杨问。
“放心,给程校长打了电话,已经找人代课了,”尹苏说。
高木杨望着尹苏无法移开眼光,虽然今天经历了人生中的大劫难,但是面前这个他深爱的女孩,他未来的妻子,终于和爸爸妈妈见面了,想着将要与她共度一生,便觉得充满力量。
“今天你们都被吓到了吧?”他笑着问尹苏。
“你做手术的时候,裴医生也在手术室外,她很关心你,下班后也来了,你睡着了没看到。”尹苏说。
“喔——”高木杨闷闷的应了一声,表示他并不关注裴若加的事情。
尹苏偷看高木杨一眼,继续说:“裴医生——又漂亮又能干——”
高木杨一下子捏紧尹苏的手,“哎呦”的使劲叫了一声。
尹苏紧张地问:“怎么了?”
“肝疼——”高木杨说。
“是伤口疼吗,我去叫值班医生。”尹苏准备往外走。
高木杨拉她的手,“傻瓜,骗你呢,我再不叫,你还预备说些什么?”
尹苏责怪的看着高木杨:“受伤了你还不正经。”
高木杨垮下脸来一本正经的说:“裴若加,她来看我很正常,毕竟她爸爸是我老师,也是我的领导。”
尹苏拉着高木杨的手淡淡的笑,这是她和高木杨能够手拉手相处的最后一晚,此后,她也不知道应该面对的是什么,她竟然能平静的和他谈起另一个女生,其实只是希望对高木杨有所交待。
“不许生气——”高木杨看尹苏不说话便轻摇她的手。
尹苏在高木杨的唇上轻轻吻过,想说三个字却没说出口,怕会增加他日后的眷念,只说:“我没生气。”她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你睡吧,闭上眼睛,休息好才能恢复得快。”
“我听你的。”高木杨像个听话的孩子,“那你给我念首诗。”
“是要念你的诗吗?”尹苏抿笑,抬头看了看窗外的绵绵细雨。
“我那些打油诗你也会记得吗?”高木杨问。
“嗯,记得每一首。”尹苏幽幽的望着高木杨,往事历历在目,那个曾经逼自己背他的诗的高木杨,那个曾经倔强得无论如何也不肯看他的诗集一眼的尹小朵,彼此把彼此都珍藏在心底。
“傻——”高木杨开心的闭上了眼睛。
尹苏拉着他的手念他的诗:
“你的笑颜,
请屏蔽隐藏眉尖的愁苦,
你的柔美,
要抹掉收纳眼底的自负。
叹息和眼泪,
倔强与顽固。
那些,
我一一宽恕。
寻你,
在温暖的阳光下,
只为和你最真实的一触。”
念完,她伏在他的手上细念:“所有的,都请你——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