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程泽安排了一个上周末课的老师暂时来接尹苏的工作,接工作的老师比尹苏年长,是这里已经工作三年了,主要在周末上初中学生的英语教材课。在会议室沟通了一早上,总算交接完所有事项,回到座位上,尹苏感觉放松了许多,程泽答应帮他,已经解决了她最大的难题。接下来,她想去房管局查查他们所住的房子的主人,要搬走了,应该对主人有个交待。
尹苏打了电话给姚子惠,她在一所私立中学教英语,那学校是出名的监狱式教学,白天晚上都在上课,除了周日,平时姚子惠都只能呆在学校里。姚子惠的爸爸是一所房屋中介的负责人,她想看看通过她爸爸是不是可以查到房主的信息。
通完电话,尹苏把她所知道的房子信息发给姚子惠,姚子惠答应她会发给她父亲去试着查查,这个时候,尹苏的手机铃声响起。
来电是高木杨的手机号码,“是尹苏吗?”说话的并不是高木杨,尹苏拿起手机屏幕又看了一遍,以为自己恍惚了,当确认是高木杨的号码后,她回答:“是我。”
“我是康辉,你来一趟医院吧。”对面的声音急促。
“康辉——”尹苏记得他,高木杨的同事,骨科的医生康辉,“什么事?”
“高木杨被病人家属刺伤了,现在正在手术室抢救。”
“什么?”尹苏的脑子顿时炸了,“被刺伤——为什么?”
“现在说不清楚,你先来医院,外科大楼二十层。”
挂断电话,尹苏请隔壁桌子的老师帮忙请假便径直往外跑,眼泪不停的在脸上流淌奔泻,一连串的问题在脑子里接踵而来,为什么家属会刺伤他,刺到哪里了,在手术室抢救,这是有多严重,平日都是他在手术室里救人,怎么有一天会轮到他自己。尹苏一边狂奔一边在在嘴里细念:“他救了很多人,他是佛门的弟子,请保佑他,请保佑他。”
尹苏气喘吁吁地找到外科大楼二十层的手术室,手术室外坐着的人都是她熟悉的脸孔,高万中,秦玉和康辉。
站在他们面前,尹苏突然感觉感觉很窘迫,她以什么身份来到这里,他们又会怎么看待自己。然而,这些想法一闪而过,这些算什么问题,他们怎么看待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她原本就不需要融入他们的世界,她原本就要离开,她现在所有的愿望,仅仅是希望高木杨平安。
康辉看到她立马走过去:“尹苏,你来了!”
高万中和秦玉也朝尹苏看过去,“尹小朵?”高万中认出了她,她比六年前在他们家的时候长高了许多,也成熟了许多。
“高伯伯,秦阿姨。”尹苏走到他们面前恭恭敬敬的喊。
秦玉看着尹苏,她两眼红肿无神,想来是刚刚一直在哭,眼前的女孩是儿子所爱,她无力再去说其他,只哽咽着对尹苏说:“咱们一起等着木杨出来。”
康辉把手中的手机递给尹苏,“送进手术室的时候木杨让我给你打电话,他说,怕再也见不到你。”
尹苏从康辉手中接过手机,那手机屏幕上还有残留的血迹,她尽力抑制住随时从眼眶涌出的眼泪,问:“康医生,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正在医院食堂吃饭,也没有亲眼看见。刺伤木杨的是他管床患者的丈夫,患者在科室接受治疗的过程中流产了,据说,这个孩子是他们结婚五年才终于怀上的,他们把流产的原因归结为高医生的用药问题,他丈夫比较激动,拿着匕首就到病房找高医生,没说两句话就动了手。其实,凭木杨的功夫是可以制止他的,只是因为他正在给一个外伤的病人上药,怕伤及无辜,而且,对方完全失去理智,在既要闪躲又要保护病人的情况下,他被刺中了腹部,匕首很长,伤口比较深,估计肝脏被伤到了,其他的情况,要等手术结果才能知道。”
尹苏握紧了高木杨的手机:“他——他进去多久了?”
“已经两个小时了。”康辉说,“是普外科的梅主任做手术,大家不用太担心,木杨吉人天相,他不会有事的。”
尹苏回头看着手术室大门上亮着的灯,双手紧扣,她从没想过高高大大又有功夫的高木杨会走进手术室被人抢救,如果高木杨有什么不测,她觉得自己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之前要嫁给莫耀东,也会与高木杨终生不见,但那是在知道高木杨安然幸福的前提下,心中有对他的祝福与希冀。如果高木杨不测,她如行尸走肉的嫁给莫耀东,她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仅仅只是为了见父亲一面吗。
“坐下等吧。”康辉对尹苏说:“警察刚刚在科室录口供,我回科室去看看录完了没有。”
康辉跟高万中和秦玉打完招呼便去等电梯,刚停住的电梯打开,一个白衣的身影猛地冲下来停驻在手术室的面前,康辉忙回头看,那是裴若加,他问:“若加,你怎么来了?”
裴若加似乎没听到康辉的话,望着手术室门前坐着的两老喊:“叔叔阿姨。”
“若加——”秦玉喊这一声,眼泪又开始往下淌。
裴若加拉着秦玉的手说:“秦阿姨,木杨不会有事的,他那么顽强那么有生命力。”
尹苏从座位上站起来望着裴若加,她是高木杨的最佳伴侣人选,她依然关心着高木杨,高木杨和她在一起,真的很安心。尹苏告诉自己,她不会嫉妒也不会吃醋,只要高木杨能平安,怎么做都可以,如果这世上真有心想事成这回事,她愿把她在这世上所有的梦想和愿望都给高木杨,只要他平安。
手术室里终于传来动静,一阵声响后,躺在推车上的高木杨从手术室大门被护士推出,还穿着手术衣的梅主任也跟着走出来,看见高万中和秦玉,他欣慰地对他们说:“受伤的肝脏已经缝合,还好没伤及其他脏器。”
“谢谢梅主任了。”秦玉还是边说边淌泪。
“谢谢梅主任!”高万中揽着秦玉的肩膀,“儿子没事了,别哭了,别哭了。”
“秦处长和高局不用太担心,木杨的身体底子好,会很快恢复的。”梅主任说。
尹苏望着推车上的还在麻醉中未醒过来的高木杨,大概因为失血的原因,他脸色有些苍白,双手都打着吊瓶,尹苏走上前去想伸手去摸摸他,裴若加已经快她一步抓住高木杨的手,也抚摸他的脸,嘴里说:“高木杨,你没事了。”
接着,高万中和秦玉也走上前去围着推车往电梯方向走去,尹苏站在原地,眼前的父母、儿子和媳妇,这不就是自己所希望的结果,高木杨没事了,自己也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康辉走过来拍拍她的肩,“尹苏,走吧,木杨送到外科病房去了,我要回科室去看看警察还在不在,有没有什么情况。”
尹苏点头,跟着大家一起走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