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苏早早地起了床,半夜手臂总是一阵一阵的疼痛,而且上了夹板,翻身移动都很困难,她根本就无法好好的入睡。一旦清醒着,大部分的思绪竟然被那个人占据,张扬得意的表情,灿烂深情的笑容,生气时的孩子气,工作时的认真劲……自己是不是有问题,她气恼地责备自己,她已经不止一次这样辗转不眠,不止一次让他充斥脑海。
朦朦胧胧地睡了不久,天刚亮,她再次醒来,睁大了眼睛呆呆地仰望天花板,这样的感觉实在难受,她索性从床上撑起来。
走进厨房,她想给尹浩做早餐,可是单手的力量实在微乎其微,连接水拿勺都很费力,她沮丧地站在厨房,看来这段日子,她真的要变成废人了。
马上要去医院工作,晚上还有一个中学生的家教,不知道中午有没有时间回学校去休息一下,否则,她怕晚上会精力不够,毕竟昨晚没有睡好……
正在恍惚地想着,门外传来当当的敲门声,她疑惑地走到门边。
“谁呀?”她警惕地问。
“送早餐的伙计。”外面的声音回答。
那分明是高木杨的声音,她心里怦怦直跳,立刻打开房门,惊喜地望着站在门口的人。
他高高的个子笔挺地站在她面前,蓝色的衬衫,黑色的长裤,露出洁白牙齿的笑容,他竟然让整个灰暗的楼道蓬荜生辉起来。
“我来接你,顺道买了早餐。”他扬起手中的口袋,一边说一边走进了房里。
尹苏的眼光愣愣地追随着他的身影,昨天他就说要来接自己,他果然来了,现在才几点,七点不到吧,他居然买来了早餐。
在她满脸愁容焦虑着不能做早餐的时候,他居然神话般的送来了早餐。
“我太早了吧,尹浩还没有起床吗?”高木杨把早餐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在桌上,一小盒一小盒的,居然拿出了七八个盒子,他一边拿一边念叨:“有粥,有饺子,还有小笼包和米粉,你看看想吃什么?”
她仍扶着门框呆呆地站在原地,他回头看她,“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是不是不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
她慌忙关门走进房里,为了掩饰自己的迷乱,她盯着桌上那些大盒小盒的方便饭盒说:“这个社会不环保,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在破坏环境。”
“尹小朵——”他假装怒目瞪她,随即又乐呵呵地开口,“随你怎么说,反正,人生存就得破坏环境,除非人灭亡了,大自然才能重见天日。”
她忍不住笑起来。
“手怎么样?还痛不痛?”他问
尹苏摇头,奇怪着那些疼痛在他进屋的那一刻似乎骤然消失一般。
他走到她身旁低头观察她的手,“我给你带了些消肿止疼的药,如果痛的话,你可以涂在关节周围。”
他温热的呼吸吹到她的手臂上,头发游离在她的腮下,她的脸不由自主地发热,“你怎么这么早?你休息好了吗?”
“唔——”高木杨抬起头来,“我昨晚失眠了,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乱七八糟,想得最多的,居然是你和尹浩。”
尹苏的心又开始怦怦乱跳,他也和自己一样失眠了吗,她迅速离开他的视线,“我去拿碗筷。”
“木杨哥哥——”尹苏在厨房听到尹浩惊奇的叫声,“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给你和姐姐送早餐呀。”高木杨说着,人已经到了她的身后,他接过她手中的碗,“我来拿,好好珍惜你的右手吧。”
尹苏望着他的背影,这个高木杨,好像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尹浩非常兴奋地吃着高木杨带来的早餐,一边吃一边说:“木杨哥哥,你要是早点来看我们就好了,这样我们就不会那么久都没有吃过饺子和小笼包了。”
“尹浩——”尹苏瞪他一眼,想说他两句,又觉得心中充满愧疚,尹浩说的都是事实,只是这些事实不能在高木杨的面前被赤裸裸的摊开。
高木杨看尹苏一眼,接着笑眯眯地对尹浩说:“放心,以后我会经常来,你就可以经常吃到了。”
尹浩开心地笑着点头。
吃过早餐,尹浩跟他们告别去了学校。尹苏走进卧室想换掉身上那件昨晚没有换下来的T恤。她费力地将左手从脖子上吊着的绷带取出,准备将衣服从下面往上拉过头,但是一只手的力量实在是有限。折腾了五六分钟,身上的那件衣服还是纹丝不动,从来不知道换一件衣服也是这样难以完成的事情。
“尹小朵——”高木杨在门外喊,“要我帮忙吗?”
“不用——”她说,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帮得了自己。话音刚落,卧室门豁拉一声被推开,高木杨径直走到她身旁。
“哎呀——你干嘛?”尹苏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脱了一半,她迅速地用手挡在胸前,这个该死的高木杨,他怎么就这样闯了进来。
“我来帮你吧。”高木杨站在她面前,“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你。放心吧,一个外科医生绝对把人体的全身上下都看过,你身上哪里有什么,我都知道。”
她羞红了脸,“那怎么一样。”
“一样的。”不管她如何躲避,他已经伸手拉起她的衣服,“而且我更知道怎么才能不伤到你的手。”
他轻易地替她脱下衣服,她白皙光滑的背展现在他的面前,他忍住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加快的心跳,他竟然不能像面对其他病人那样平静。
她蜷缩着背对他,心慌得不知所措,她知道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在他的眼底,她用颤抖的声音对他说:“衣服在旁边。”
他伸手拿起她放在床上的干净衣服,小心谨慎地拿起她受伤的左手穿过衣服袖子,再将她的右手穿过。他不经意地接触到她嫩滑的皮肤,背上的,胸前的,他以为可以拿她当病人,但那种感觉竟完全不一样,每一次的接触,都能让他心尖颤动,血液沸腾。
终于穿好衣服,她转身看着他,虽然满脸已经羞得通红,还是忍不住气呼呼地对他说:“高木杨,你——太过分了。”
他看着她,从刚刚陷入的迷茫中惊醒,随后故作轻松地对她说:“我帮了你,你还对我那么凶。”
她不理睬他,低头走出了卧室,心脏还在不停乱跳,这个高木杨,简直要命。
他跟在她的身后喊:“走吧,去医院了,再不出门我们要迟到了。”
她无可奈何和他一起下楼,坐上他的车,她发现心脏一直狂跳不已,不敢抬头看他的脸。
他表面若无其事地开着车,心里却依然澎湃如潮涌,这么多年,尹小朵仅仅栩栩如生地在他的梦里出现过,如今在他面前的却是真实的尹小朵,他触摸到了她的身体,纤细小巧的腰肢,柔滑细致的皮肤。尹小朵,她长大了,她不再是六年前的小女孩,她已经是一个发育成熟的少女。
原来她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恰遇红灯,他忍不住转头看她,她绯红的脸颊带着娇羞,眼神在飘渺地游移,没有怒气,也没有倔强。他情不自禁地将空出来的手盖在她的手上,轻声喊:“小朵——”
她抬头惊愕地看着他,他的手宽大有力,她的左手打着石膏,她根本无法移动。
绿灯亮起,他踩动油门继续前行,他用左手操纵着方向盘,右手却没有从她的手上离开。
下车后,尹苏慌忙地朝前走去,不敢等他,也不敢看他,走到办公室里,裴主任迎面走来。
“尹苏,手怎么样了?”裴主任问。
“没事,主任。”尹苏说,“昨天高医生已经给我包扎了。”
“喔,木杨处理的,那没有问题。”裴主任说,“自己小心点。”
“谢谢裴主任。”尹苏说。等她转回头,她看到高木杨正站在她的身后。
两个英国专家对尹苏的伤势非常关心,不住地对她问东问西,其中一名专家还给她用了他研制的新药。
英国专家让她下午在家养伤,裴主任也同意放她的假。中午下班,她收拾起书准备回学校休息。
走廊上,她看到身着便服的裴若佳走进高木杨的办公室里。康辉说,裴若加是裴主任的女儿,等裴若加研究生毕业就会跟高木杨结婚。康辉还说,无论家庭和外表,裴若佳和高木杨都是天作之合。
尹苏走过高木杨的办公室门前,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背,高木杨手上的余温似乎还在那里残留,她发现自己的心情有些莫名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