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秦墨的声音就在耳边,他的声音一直在抖,她也能感受到他用颤抖的双唇给自己一点一点的喂药。
她痛到快死了......可是心里居然涌出了一些小甜蜜是个什么鬼?
她鄙视自己,都到了这种事关生死的紧要关头了,还有那个闲情逸致想着要占人便宜。
唇上的温度好像比那药更能有效的止疼,所以每一次当他俯身而下的时候,她都尽力地去仔细感受,好转移来自于身体各处疼痛的注意力。
秦墨也感受到了她的回应。
他心下一喜,这是要恢复意识了么?
只是再看向她紧闭的双眼,满心的希望又沉了下来。
次日,清晨。
流年送早点进来的时候,秦墨依旧保持着昨晚他离去时的姿势。他双肘撑在邵小春的病床前,握紧的拳抵在前额,通宵未合的双眼,此时一片殷红。
“大人,先吃点东西吧,您的体力尚未恢复,还是要妥善保养才是。”流年将手里的小托盘轻轻地放在不远处的餐桌上,见秦墨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忍不住地低声劝道。
秦墨没有应声,通红的双眸仍是一瞬不瞬地盯在邵小春的脸上。
流年见状,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静悄悄地出了门,吩咐了立于一旁的麒麟卫几句,就去了流风那里。他那里的情况要比邵小春强一点,虽然内伤严重,至少神智是清醒的。
秦墨守在床边,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如败絮般的邵小春,心里的酸涩无法形容。大夫说,只要她今天能清醒过来,就算是逃过一劫了。他颤抖的手不由自主地又一次伸向她的鼻尖——直到感受到了那微弱的呼吸后,这才悄悄地吐出一口气。
从昨夜他将她带回,他一直虽慌,但是还能坚强稳住。可如今指下的轻浅呼吸,反而让他的坚强慢慢碎裂,他的眼底竟浸了泪水,却一直忍着不掉下来。
他不敢让眼泪落下,害怕这细微的声音会惊扰了她。
的确是惊扰了。
近在咫尺的呼吸喷在邵小春的脸上,这温暖的感觉让她一步步地远离了那黑色的巨大旋涡。原先浮在旋涡上头的那些思绪,也慢慢地被拾掇了回来,仿佛被撕扯的灵魂渐渐归位一般。
她想抬手,想让自己周身的七魂八魄尽快的回笼。只是她的身上实在是太痛了,痛到她明明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胳膊却始终没有成功地被抬起。
这细微的动静,立刻让神经一直高度紧绷地秦墨马上就捕捉到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是整夜未休息而产生了什么幻觉,直到他看清她的手指又动了第二次、第三次。
他终于可以肯定,她的手,确实在慢慢地张开,松弛。
他蓦地睁大了眼睛,颤巍巍地伸手去握住了她的手,从手心处感受到她真的有要清醒的征兆后,这才狂喜般的用力回握。
很快,邵小春的眼睛终于慢慢地睁开了。
秦墨半跪在床边,他松开她的手后伸手抚向她的脸,笑得让人心酸,“醒了?”
邵小春一点力气都没有,脑袋和身体好像分了家。她只觉得自己好累,像是学生时代里魔鬼军训了几遍似的疲乏。她累的甚至连眼珠子都没办法转动,也看不清床前的人,只能虚无地盯在一个点上,眼神迷离地问道,“头儿....没事么?”
秦墨闻言,一直忍在眼眶里的水花终于要失控了。
她受了这般重伤,清醒后的第一件事,还是在担心自己么?
她这是要干什么?她不是一直很是惜命的么?
她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一滴晶莹的水滴终于还是落到了邵小春手背上。
“我,我没事。”秦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
邵小春的神智仍然没有完全清醒,只是听到对方这么说,这才放了心,又凝住一口气,“书……”
“你的书不会有事,你现在怎么样?痛吗?痛吗?”秦墨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反手握住她的手。
“痛……”
有人问自己痛不痛,她才想起自己身上的情况。神智上一清醒,周身的疼痛就跟着疯涌了上来。
她这辈子都没试过这么尖锐的痛。昨夜里的一幕幕,在这一刻她全部都想了起来。
她的人设是什么时候翻车的?
谁给她改成了忠犬系的了?
她怎么不知道?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
作者,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为什么你让我这般奋不顾身二次拼上小命地去救同一个人?
来来来,你来给我个说法!
作者:你身体的下意识反应,怪我咯?
想起昨晚自己的英勇,她觉得自己的伤处更痛了不少。越想越觉得委屈,眼泪就忍不住地掉了下来。她一定是穿越历史上最憋屈的女主了,什么荣华富贵都没享到,倒是人间的所有折磨全给来了个遍!
看到她哭,听到她说痛,秦墨的心都碎了。
只手通天的枢密使大人终于在此刻像是个普通人一样的束手无策,他不知道怎么帮她,更不敢离开她半步,只能低声的冲着室外的人喊了一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
不过须臾的功夫,大夫就被麒麟卫跟拎小鸡似的扔了进来。他进了门,还没来及俯身行礼,就被秦墨一把拦住,直接拖到床前,焦灼难安地道:“她痛,你快点给她止痛!”
大夫上前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邵小春的眼睛,又看了看她身上的几处伤口,很是无奈地说道,“大人,她现在能喊痛,这是好事!这说明掌镜史大人至少是性命无虞了!至于这止疼......大人,下官实在没办法,这痛她只能生受了。”
听到大夫这么说,秦墨的眼睛又涩了起来。
邵小春也听清了大夫的话,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别说话,你不要说话!”秦墨心急的伸出手指,压住她的唇,心痛地说道。
她也的确是说不出话来了,痛楚占据了她全部的精神,她只能张嘴呼吸,企图忍住这份痛楚,可始终也还是痛得全身都在发抖。
邵小春生来就不是意志坚强的人,也从未受过任何关于抗拒疼痛的训练,这般硬撑了不过半个时辰,她终究还是无法再继续忍下去,身体跟着抽搐了起来,额头豆大的汗水,与眼眶里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的眼泪,混合后就顺着早已湿透的额前发淌进了枕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