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收到的消息再给我说一遍!!”夏伯昌的声音骤然拔高,在清晨的微光中,他的那双眼睛在那一瞬间被血色全部占满,仿佛是一匹狼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来报信的小厮身上。
“是真的!奴才瞧的清清楚楚,礼部陈大人一早带着仪仗,直接去了户部尚书云家,手上的确千真万确地捧着那枚孔雀玉佩!”
夏伯昌胸中怒火熊熊燃烧,直瞪着面前的下人狠狠地问道:“你可看清,那当真是孔雀玉佩?”
小厮显然是被主子的愤怒给惊恐到了,只能拼命的连连点头。
夏伯昌腿一软,一屁股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事情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这突发的状况把他打的晕头转向,让他在极短的时间内陷入到巨大的迷茫之中。
皇上不是对她特别垂青都到了亲自‘言传身教’的地步了么?别的不说,就她那张倾城绝色的脸,又怎么可能会被淘汰出局?这个根本就是自己家的孔雀玉佩,又怎么可能进了云家的大门?
这怎么可能?!
整个帝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他夏伯昌马上就要做皇上的岳父了,这几天上门来给自己送礼的朝臣们都快把自家的门槛踏破了。而他也丝毫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将人家的大礼全部收下,甚至还大言不惭地说,让人家过些时日一定要来府上喝喜酒的鬼话来。
这急转直下的结果,让他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这帝京城里继续混下去?这选后的结果,完全与自己初期的预想背道而驰,那位不是曾明确的表示过,但凡这女人能有机会面圣,这后位就跟探囊取物一般的容易么?
若不是他许下的那些重诺,他怎么会......怎么会.......
想起那个死的不明不白的女儿,他罕见的在心头上浮出了几分愧疚的感觉来。
这份无端而起的愧疚,让他急需一个说服自己的借口才行。
是,他是为了夏家满门的荣誉才不得不这么做的,或者是说,他是被人骗了也说一定!
他恨不得立刻马上找到那个骗了他的人,然后大声的质问他,“你当初信誓旦旦的保证,这后位一定是我夏家的,如今,这是什么意思?你当我夏伯昌是好欺负的么?”
当他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是被人当猴耍了,滔天的怒火熊熊而起,他转头暴吓出声:“让素问那个女人给我滚过来!”
不过片刻的功夫,素问在丁香的陪同下款款而来。
她像是丝毫不清楚来这里的目的,就跟从前一样,唇角始终挂着轻浅的笑容,从容又镇定。
当她看到夏伯昌一脸的土黑色,她唇角的笑意不知不觉间又真实了几分,怎么?这是要跟自己兴师问罪的么?
夏伯昌抬头瞪向素问,不多时又将目光转向丁香,阴嗖嗖地问道:“这几日都是你陪着你家小姐进宫的,本侯现在问你话,你要是敢说一句假话,本侯立刻发卖了你,听懂了么?”
丁香一愣,看了一眼身边的夏浅浅,见对方并没有任何暗示之后,这才点了点头。
“本侯问你,你家小姐这三日的功课,当真是皇上亲传?想好了再回答!”
他本以为丁香会在这般的施压之下可能会痛哭流涕,或者是跪地求饶,却没想到对方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然后无比平静地说:“回侯爷的话,小姐这三日的功课,是宫里的女官在传授。皇上并未有过特别关照。”
丁香的话成功地让夏伯昌的脸越来越黑,他下意识地就扭头往素问所在的方向瞪去,却直接迎上了对方的漠然目光,还有她的话——“是,皇上从未来给我上过课。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夏大人,这件事是我自己不争气,您又何必拿我的婢女发脾气?”
夏伯昌气的一双厉目几近喷火,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关于这次选后,他想过千万种乱子,却万没想到这乱子会出现在这女人的身上。他对她曾抱着巨大的希望,不仅是因为她国色天香的样貌,更多的是,她的主子曾透露过一些隐秘的信息给他。
凭借这些信息,他对于这次选后的结果,从未有过怀疑。
可现实却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他阴毒的瞪着素问,这女人若不是那人手里最得意的一颗棋子,他这会可能已经把她撕碎了踩在脚了!
素问根本没把夏伯昌的怒气放在眼里,她转身按了按丁香的肩,手劲略大,示意她先回避,然后自己平了平心绪,平静的说道:“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皇上选后,自然不会选一个空有一副美貌,却胸中毫无点墨的草包女子,夏大人,你说是吧。”
夏伯昌气得鼻子都歪了,他大手一挥:“皇上选后,又不是选新科状元,长的漂亮就够了,怎么到你这里就要会舞文弄墨了?你说!你是不是故意要搞砸我的事的?”
夏浅浅冷哼一声,说道:“夏大人也知道这是选后吧,能贵为一国之后,那是多少女子终生为之奋斗的目标?敢问我又有什么理由会故意搞砸这事?”
没错,这个问题一问,夏伯昌就被噎了一噎。
皇后,母仪天下,这般至高无上的荣耀又有哪个女子能拒绝得了?
何况自己和她的主子想尽了各种办法,给她造就了一个完美无暇的身份背景,将她从那满是淤泥的阴沟里带出来,她又有什么理由会放弃这般的大好机会?
可是,他目光阴寒地盯着素问,事已至此他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这事儿不能只他夏家一力来承担,这女人背后的那人也必须得站出来给他个交待。
他咬咬牙,沉声道:“去跟你的主子说,我要见他!”
素问的脸上尽是看小丑上窜下跳的蔑然,她挑了挑唇,“我家主子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夏大人还是稍安勿躁的好,免得.......气大伤肝。”
夏伯晶一股怒火无处发泄,憋在心里几乎要把自己给憋疯。
不能冲着这个女人,他知道一旦动起手来,这个女人拆了他夏家都是绰绰有余,又一时半会见不到她背后的主子,就是见到了,他也没那个胆子敢恶语相向。
一转身,就看到还跪在一边的小厮,他终于找到了发泄之地,上前几步,抬起脚猛地就往他肩上踹去。小厮被踹得仰面而倒,就听到左肩“嘎巴”一声,紧接着,左边胳膊就像没了连接,晃晃悠悠地拖在了地面上。他疼得连个白眼都没来得及翻,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晕了过去。
话说两头。
夏家这边一地鸡毛,平州安西侯府的禁区内,同样也是鸡飞狗跳,满地狼藉。那位向来一脸冷傲如霜的钟姑姑,此刻正瑟瑟发抖地跪在一个男人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