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二,春日里刚暖了些,薛府里的下人也换上了统一的春装。
盛慈院里的钱氏不停的派下人去二门外探消息,今天是自己唯一的女儿明兰回来的好日子,她有些着急。
“老夫人,三老爷刚派了人说姑奶奶已经到正街了,马上就到薛府了。”
“快,快给我换好衣服,我们去正门。”
薛明兰和丈夫周元吉自从上回外放就没有回过国公府了,有点近乡情怯。
“娘,京都还是那么繁华,这次回来我们就不走了吗?”周易雯不时的揭开帘子,新奇的看着马车外面。
“对啊,这次咱们回来就不走了,事先说好了,去到舅舅家里要守礼数,等新居收拾好了,我们还是要回去的。”薛明兰对这个小女儿太宠了,就怕她到了薛府还拿那当自个儿的家一样。毕竟这次夫君回来补缺,还得那个大哥帮衬帮衬。
“好了,娘~,女儿知道了。”周易雯不耐烦的回了母亲。
下了马车的薛明兰和周易雯还没停稳,就听见钱氏“嗷”的一声,“明兰啊,我苦命的女儿,你终于回来了……”
周元吉和周易之赶快下马,并着薛明兰上前扶着钱老太太。
“娘,兰儿回来了……”母女抱头痛哭,随行的沈氏和庄氏扶着劝开了两人。
“母亲,妹妹一家行船辛苦,还是进去歇着,我们叙话也好。”
“大哥说得有理,母亲,还是等妹妹、妹婿安置好了,什么都好说。”
“让舅兄们操心了,元吉在此感激不尽。”
薛府的下人中,男丁清一色的周身暗青缎袍,丫鬟青缎掐牙背心,外罩一件绿綾袄,来来回回的婆子,都目不斜视,只是干着自己的事情,对此情景,回来的薛明兰一家看法不同。
薛明兰:大嫂越发能干了,薛府比原来还要规矩的多,不愧是几代书香世家的沈家出来的人。
周元吉:果然是世家大族,窥一斑而见全身,薛府荣宠不衰是有道理的。
周易之:舅舅家的下人都如此,看来自己得越发小心,切不可丢了脸面。
周易雯:还是舅舅家气派,连下人都穿的那么好,几个表妹那里好东西肯定多,这回要赚大发了。
芷清没想到的是自己的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依然很残酷,周表姐的江山易改,本性还是难移滴。
至公堂正厅里,女眷和男眷分席而坐,周易雯被钱氏抱在怀里,连一向在钱氏面前吃的很开的薛芷妍也靠边站了,今日她的打扮很是扎眼,竟然连钱氏给的冰花芙蓉玉镯也戴着,倒是显得芷清今日的穿戴很是普通。
“这是清儿吧,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薛明兰说着把一块碧玉滕花玉佩塞到了芷清手中。芷清看看娘亲,沈氏点了点头,她才收了起来。
薛明兰又转到芷霏旁边,“霏儿都这么大了,来,这是姑姑的心意。”一枚玉色温润的蓝田玉镯子戴到了芷霏胳膊上,随后薛明兰给其他姑娘的见面礼都是一律的白银缠丝双扣镯,给薛博文的是一块徽墨和白玉狮子镇纸。
沈氏回了周易雯金丝香木嵌蝉玉珠,周易之一套文房四宝。庄氏给周易雯的是一个金累丝托镶茄形坠角儿,周易之的是一个玉蝉扇坠和一个扇套。
周易雯早在芷妍接东西的时候,就看见了她胳膊上露出的一截粉色。“二表姐,你胳膊上的镯子倒是稀罕,雯儿还没见过,能不能借我看几天?”
芷妍不着痕迹的将袖子往下放了放,遮住了镯子。“噢,你说这个啊,长者所赐之物,自是比较珍贵。”意思很明显,想要,门儿都没有。
周表小姐本来就知道这镯子八成没戏,她有其他的目标。“二表姐,你耳朵上的四喜珍珠梅花扣也挺不错的,我可不可以借着戴几天?
“雯儿,不得无礼。”薛明兰就是害怕雯儿会这样,真是害怕什么来什么。
“既然表妹喜欢,回头我让丫鬟给你送过去,自家姐妹谈什么借不借的。”
一番话说的尺度得当,其实芷妍肉痛的要命,这副四喜珍珠梅花扣,自己平时都是舍不得戴的,可是总不能当着大家的面,两次都拂了表妹面子。
这周表妹还是没改以前爱贪小便宜的毛病,说是借,可是还能还回来吗,还不如自己做个顺手人情,落个好名声算了。
芷清心里庆幸,看来这周表姐现在比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还好自己把值钱的好东西都收好了,只留了一些平常的。
“好了,雯儿,外祖母再给你一些好的,你这样子,外人还以为我们家真落魄的连一副耳坠都要相互借着戴了。芳若,回头再挑一些给二姑娘。”芷妍心里才平衡了些。
“祖母,我也要……”周易雯摇着钱氏的胳膊,她怎么可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好好好,每个人都有。”钱氏笑着承诺,沈氏和庄氏点头附和,薛明兰的脸红到了耳根,哎,自己的孩子怎么那么没有眼色。
“母亲,传膳吧,小姑她们想必也饿了。”钱氏默许。
饭菜陆续端了上来,沈氏挑着薛明兰爱吃的菜布菜,薛明兰又夹菜给钱氏,饭桌上的气氛渐渐活络起来,这一顿饭吃的也算融洽。
下午,沈氏就挑了些首饰让丫鬟给表小姐送了去。这可正中周易雯下怀,来到京都这样的地方,自己的首饰还真是少了点,舅舅家果然好,舅母也大方。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沈氏将白天的事情告诉了薛明义。他们几个人白天只顾了叙旧,并没有听到女眷这边的动静。
“这并不奇怪,母亲的嫁妆本来就不丰厚,而且,妹婿又出身寒门,这次回来打点,置办新居,用银子的地方多,妹妹的嫁妆估计花了不少。两个孩子就有些不习惯,我们能帮衬些也好。”
“嗯……小姑回来了,虽然你看着高兴,可是,我知道你在想二弟。倦鸟知归途,二弟总会回来的,你别担心了。”
“阿茹……谢谢你……。”薛明义为这个懂自己的妻子感到开心。
“你我夫妻,何必见外。”
“阿茹,这辈子我是希望跟舅兄他们一样,若不是那一纸圣旨,你我之间也就没有他人。我答应你,以后绝不会再有无关紧要的人。”
“明义……”走心的话让沈氏分外感动,转身抱紧了薛明义,夫妻二人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