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继续捋着他的花白胡子,仿佛答案便在那胡子中,捋一下便刻到了脑子里似的。“药片可吃可不吃了。我刚刚也讲过了,凡是都是一颗‘心’哪!心主大!”郎中看到两人并没有其他所要问的,便收拾起一旁的药箱子。 秀娘让刚刚送早点进来的香草送送郎中。而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李云清尽管听到不能与秀娘同床做真夫妻而沮丧的不开口说话,但同时因为可以应许不用吃药而稍稍得到些安慰。 秀娘一直将粉嫩的小手握着云清的手,给他些鼓励与安慰。 香草送郎中出去的时候,看到李云岫的侧影在墙角一闪而过,刚想开口叫住他,可他就似那一溜烟不见了踪影。香草琢磨着刚刚那挺拔的身子就是李云岫,但是又疑惑着他怎么出现在这里。正疑惑间一抬头便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大奶奶和李大爷,因为紧张,声音便不由的比平时提高了许多:“大奶奶早,老爷早。” “恩。”这个恩字,大奶奶仿佛是鼻腔中发出的,并不是嘴巴里答应着的。
原因是看到这个丫头慌张的神情,要不是她突然的抬起头来,想必自己这一身老骨头被撞的不轻,因此有些不悦,“你怎么在这里?”李大爷也想这么问,但是好几次都被大奶奶抢了台词,不过不用动嘴皮子就从别人的嘴巴中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不是很高明么?李大爷为自己的小聪明得意的笑了一下。 “哦,是这样。刚刚大奶奶让我进少爷小姐房间送点早饭的时候,正巧郎中也在,他给少爷把了把脉,然后小姐刚刚让我送送郎中,所以我才会在这里。”香草一字一句的低声回答道,当然对于刚刚看到的云岫少爷的侧影才让自己莽莽撞撞的差点撞到大奶奶的事情,香草是不能提起的。做下人的,最应该掌握分寸,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些在小姐家里时香草已经了然于心了。 “那么郎中怎么说的清儿,好些了没有?”一想到刚刚郎中来过,大奶奶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云清这孩子的近况,语气便忍不住有些急迫起来。 “郎中说少爷好多了,不过具体情况小姐一条条都逐一记了下来,”香草拍了拍脑子,想要告诉大奶奶自己不记得了。 。
李云岫刚刚从哥嫂新房那儿路过,本想站在窗口看看秀娘,不想却听到了郎中所说的那一番话。其实也并非都听了去,只是中间隔着距离与窗户,难免听的不全。李云岫只听了前半句,一想到哥哥的病好了,接着可以和嫂子同房了,李云岫的心不知怎么就似个鱼刺梗在那里,拔也拔不去。其实哥哥嫂子同房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但一想起那天是自己拿着绸花牵着秀娘拜了堂,也是自己帮秀娘掀去那红彤彤的凤头罩,怎么说秀娘也是自己一半的女人。 一想到秀娘,李云岫的心就会矛盾起来,他说不清对于秀娘是一种什么情愫,可是不管什么情愫都不允许他去想,可是自己的心魔又控制不了。李云岫的心快要抓狂了,他狠狠的握紧双拳朝旁边白色的墙壁上砸了去,一些碎片伴随着并无感觉的颤动抖落下来,墙壁依然直挺挺的突兀在李云岫前面,倒是他的双手顿时红了,并没有流血。 李云岫在往祠堂去的路上,看到了迎面而来的李云睿与李翠娥。
两人的表情有些怪异,好似刚刚小吵过,李翠娥抿着唇看到了自己好似没看到一般,低着头,尽管这样掩饰着自己,李云岫还是看到了她的眼睛些微的红透,就是胭脂水粉也不能修饰的很自然。 倒是穿着蓝色长马褂的李云睿很自然的与李云岫打起了招呼:“云岫,怎么就你一个,他们呢?”说着便稍稍探出脖子看了看李云岫的身后。 “他们呀,在后面呢!我跑的快,他们慢的似头牛!”李云岫故意学着李云睿一样看了看来的方向,大大咧咧的说道:“嫂子今天的眼妆是不是画得太刻意了,让人眼前一亮啊!” 李云岫之所以这么打着弯儿的刻薄李翠娥,是因为他一直知道李翠娥与秀娘是一对情同手足的好姐们,可是好姐们却做出意料之外的事情来。
既然她这样伤害秀娘,那么他就是要给秀娘出口气! 李翠娥根本没有想到李云岫会这么调侃自己,一想到早上的时候李云睿和自己怄气,如今连个外人都拿自己来出气,难不成我李翠娥就是你们的出气筒么? 但是识大局的李翠娥并没有将心里的委屈发泄出来,她看了一眼眼前比自己高出一个头来并未看向自己的那颗脑袋,咽了咽唾液顺便将刚才冒上来的委屈一并给吞了下去,只是似笑非笑的回答道:“云岫倒是看的太仔细了,嫂嫂并非刻意的去画,只是想着今天是修葺祠堂的日子,本想要打扮的得体大方些,不想手里失力,竟不想将眼睛抹红了。” 喜老头忙活了一阵后,重新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棉麻色长褂,看到各位长老们已经到齐,而掌祀李大爷也对他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可以开始了。 他站在祠堂大门口清了清嗓门喊道:“开祠门——长老入室——” 长老们跟随着李大爷的脚步迈过高高的门槛步入祠堂门口。
和李大爷争夺掌祠权最凶狠的李三爷看着眼前精神抖擞十分洋气的李大爷,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原本这个殊荣的位置是属于他的,可眼下却只能眼生生的看着他人耀武神威的在自己眼下过去。 长老们在祠堂门口站定脚步,喜老头站在祖宗牌位下继续喊道:“前李家族长李世昌入堂——” 李大爷随着喜老头的声音从长老群中缓缓走了出来,上了台阶,来到祠堂中门口。 “后李家族长李世海入堂——”喜老头继续喊着。与此同时,李三爷也从长老群中走了出来,登上台阶与李大爷并排站在一起。 李大爷似往常一样回过头来双手抱拳向着李三爷的方向恭恭敬敬的招呼道:“三哥。” 站在他们后面的大奶奶看到后微微点了点头,尽管李大爷是掌祠人的身份,可是按辈份李三爷是李大爷的哥哥、是长辈,在祖宗面前最忌讳的便是不尊敬了,所以大奶奶点了点头对于儿子是种肯定的赞许。 按照祠堂规定,在修葺祖先牌位前要祭拜祖先以示尊敬,修葺好祠堂后祭拜祖先叫做回应。
因此当门外红色鞭炮声劈里啪啦的响起了时,李大爷越过中门来到槽门前,从祖宗牌位的供桌上执起香烛,众长老则纷纷的跪于蒲团上等待着李大爷那一声嘹亮的发号施令。 “拜祖——”众人纷纷的磕着头,可是其中一位长老也就是曾经带着三位女子去接喜的三叔公则瞥了一眼李世昌,接着诡异的笑了一下。 站在槽门外的秀娘看着里面的李云清和李云睿,几个月前的往事就好似那透明的薄纱般被掀起,历历在目。 三个人,不,是四个人的命运就在这庄严肃穆的祠堂里被划转开来。从此只能遵循着这种被限制的命运开始新的人生轨迹。 只是为什么心依然是那么的砰砰砰乱跳,想起与李云清拜堂那天不堪回首的一幕,秀娘总是觉得这心啊好似跳到了喉咙口,胸口也突如其来的闷。
总觉得今天会发生什么? 求求老天爷,保佑云清吧,我已经让他那么痛苦过了,今天有什么事的话就让我来承受吧! 趴在槽门口的秀娘看着云清的背影,默默的为如今双腿安然无恙的李云清祈祷着,不想李云睿偶然的转身与秀娘来了个双目相对。那双灼灼盯着秀娘的眼神里,隐藏着许多嘴巴无以叙说的秘密。秀娘,你知道么?李云睿有丝不舍得注视着秀娘,内心真的很想再抱抱她那柔软的身子,秀娘,你知道么?你知道我的心意么? 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够在一起,偏偏换成了回忆? 李翠娥一直寻找着秀娘,想到那天是以新娘子的身份才进了这间屋子,如今是以太太的身份再次的出现在这里,意义不同。大老爷让两家带着夫人,其实来这里是做饭的,虽说祠堂里也有丫环,但是知道大奶奶的脾气,下人也是人,能自己做的就自己去做。如今不是真好露一手么? 可是一看到自己的丈夫李云睿与秀娘情意绵绵的彼此看着各自,气就不打一起来。早上起来,之所以眼睛红红的,又被李云岫讽刺一般,全都拜眼前的女人所赐。 “秀娘,你在这里!大奶奶不是让我们来看着他们的?你忘记我们来这干嘛的吗?”眼神犀利的看向眼前被自己颤到了秀娘:“还不走?”说着便不等秀娘回答抬起金莲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