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过河拆桥

唐小乙不是圣人。

他的处世哲学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张凯想要唐小乙的命，唐小乙在心里也默默给张凯判了死刑。

但不能是现在，大白天，众目睽睽之下，搞死一个镜山派的外门执事，还是有点惊世骇俗了点。而且对他的卧底任务不利。不过，这样的人，多留一天也是祸害。等开山大比完事，立刻就找他算账。

第二项考核开始。

一个精瘦的小男孩先来。他站在一个三尺见方的方框里。随着一声“开始”，有人转动木箱机关，小石子嗖嗖射了出来。

小男孩在框里跳来跳去，连续避开了前几个石子。转机关的人加大了力度，石子射出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小男孩儿招架不住，胸腹间立刻挨了几粒。他更加手忙脚乱，等停下来的时候，身上被打了个白茫茫一片。

考官哼了一声：“下一个。”

很快就到了唐小乙。

唐小乙对自己的要求不高——半柱香的时间，身上被石子打中二十处，大概就能获得想要的名次。

两个石子飞来。

唐小乙身子一侧，潇洒避过。

考官见唐小乙的动作太过从容，显然离极限还远，立刻加大力气，开启了爆发模式。

唐小乙也十分配合，手腕一抖，啪，袖子上已经多了个白点。

就这样，他一边装出狼狈的样子，一边在心里默默数着被石子击中的数目。

二、三、四……

忽然，摇机关的考官做了个手势。

唐小乙往香炉一瞥。

糟糕，半柱香快要燃尽，他现在身上只有十四个白点，这样名次就太高了。可是，刚才那么长时间才挨了十几下，剩这最后一瞬间就接六个石子，岂不是太反常了。

他当机立断，身子一转，腿肚上就挨了一下。

那个石子正好打在麻筋上，打得他身子一滞。

啪啪啪，后背的衣服上瞬间多出五个白点。

一个声音同时响起：“停……被击中二十次。”

远处，那个一直注意着场中的长老，也将目光转向别处，低声道：“可惜了。”

唐小乙一瘸一拐下了场，坐在旁边休息。

两轮考核结束，四百多个人之中，唐小乙如愿以偿排在第三十名，既不太显眼，又能够顺利入围，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嗯，就是名次有点太靠前了，剩下两轮得多放点水。

中场休息半个时辰，考官们讲述完耐力考核的规则之后，第三项考核正式开始。

这项考核跟马拉松一般，按理说需要妥善分配体力。

但唐小乙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屑于玩那些花活。他打定主意要排在四十名左右，因此就直接数了四十个人在前面，然后起身，不紧不慢跟着。

绕山转了半圈，他忽然发现，前面的人都不走了，聚作一堆，还在吵吵些什么。

他走上前去。

是一个断崖，有个吊桥通向对面，很多木板被抽掉了，剩下的木板大约一步一个。下面的峡谷大概深五六丈，正好是致命的高度。像这种吊桥，如果对自己有信心，自然可以飞速穿过；如果没信心，扶着绳索也能蹭过去，不过时间就慢了很多。

这不但是耐力考核，同时还是勇气考核。

张凯抱着胳膊拦在桥头，不让众人通过。

有孩子同他争辩：“为什么不让我们过去？这个吊桥是必经之路，要是禀报长老，恐怕少不了你的责罚！”

另一个说：“你拦在这里，一句话也不说，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要钱，还是怎么着，倒是说句话啊？”

张凯不回答他们的质问，在人群中看见了唐小乙，用手一指唐小乙：“你，你先过。你过去了，别人才能上桥。”

唐小乙心里一震，想道：杀招来了，这家伙想要害我，恐怕就是在这个吊桥上。

唐小乙不与他搭话，转身便走。

不料，身边却有两个男孩拽着了他：“不许走！你不过去，他也不让别人过去，时间全在这耽误了。再磨蹭一会儿，后面的人赶上来，领先就没了。”

其他人齐声朝唐小乙说：“就是，就是，你快过桥。”

张凯也上前两步，眯着眼说：“敬酒不吃吃罚酒！”

唐小乙冷眼看了一圈。张凯拦在这里，非得让唐小乙第一个上桥，看来陷阱就在这里。其他人不明就里，虽说没有害人的意思，却无意间都在为虎作伥。吊桥是必经之路，他要是想通过开山大比，就必须得过这个桥。只是不能让张凯一步一步跟着，万一发生意外，恐怕没有反应时间。

想到这，他不再犹豫，腾地转身，往吊桥冲了过去。

张凯没料到唐小乙还有这种操作，愣了片刻。等他再转身，唐小乙已经冲出去一两丈远。他连忙架胳膊拦住其他想要上桥的人，盯着唐小乙的背影，不住地冷笑。

吊桥不长，唐小乙很快冲过一大半路程。

眼看便要过去，忽然，他的脚下一空。一块木板断了，唐小乙也一头翻倒。他对此早有预案，向前扑。

身子砸在另一块木板上，也断；

伸右臂，按在又前面一块，还断。

又伸左臂，抓在最前面的木板沿上，这回总算没有断。

为了害唐小乙，张凯居然连着搞断了三块桥板，用心险恶至极。幸亏是唐小乙踩断了这些木板，若是换个人，掉到数丈深的悬崖下，必无幸理。

唐小乙吊在木板上，向前荡，翻身，双手都抓住木板，吸了一口气，想要爬上去。

张凯在桥头，看见唐小乙居然没直接掉下去，拍大腿喊了一声：“不要动，我来救你。”也冲上了桥。

唐小乙刚翻上来一半，张凯就冲到了他的面前。

张凯体型庞大，弯腰挡住其他人的目光，跳过来，落脚却踩向唐小乙手指，挥掌打向唐小乙胸膛，口中同时大喊：“抓住我的手。”

一众孩子不明就里，心都揪着，一声“小心”都卡在嗓子眼。却在吊桥晃动之中，看见唐小乙坠了下去。

唐小乙的前胸结结实实中了张凯一掌，不过他一推木板顺势向后退，将大部分的力道都卸去，还借着力斜着向后飘。

他所在的位置，本来就快到对面了，张凯这一掌，又把他往对面送了一段距离。

在半空中，他唰地甩开衣服，转身，才下落一两丈，就用衣服挂在对面悬崖垂着的藤条上。

唐小乙回身一笑，攀着藤条很快就到了悬崖底，消失在树荫中。

第三项考核的路程，本来就是过断崖，在那里走石阶下到崖底，然后去对面山顶。张凯这一番算计，等于说直接把唐小乙送到崖底，让唐小乙抄了近路。

虽说过程凶险了一些，但其实都在唐小乙算计之中。

张凯心中暗骂，但也无可奈何。他立刻转身，在桥边拦住了一个半大孩子。

这个孩子叫张伟，是张凯的远房侄子，接触武功比较早，年纪也比其他人大上两三岁，是入选内门弟子的强力竞争者。第一项考核，便是他举起二十九斤，得了第一名。

张凯拦住张伟，安排说：“第四项实战考核，前几轮我安排你跟唐小乙对上，他的右胳膊已经废了，肯定打不过你，你找机会……”

说着，张凯在脖子下悄悄比划了一下，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张伟点点头，过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