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抓到了吗?”
养心殿内,皇帝站在案前提笔写着什么,手眼汇聚于笔尖,幽幽的开口。
“尚在搜捕”,秦岩跪在地上,双手抱拳拜道:“微臣罪该万死,惊扰到了陛下”。
旁边一同跪着的还有监察司司主陈礼仁,无疑,他俩既是来汇报,也是来领罪的。
从清剿魔宗余孽演变成长安大乱,虽然百姓无恙,但死了几十号御林军,这罪责得有人来扛!
似乎太过专注,皇帝抓着袖子一直凝神于纸上,将两人晾在那里,殿内赢得一片清净。
“亏你还是黑水谷里出来的人呢”,将笔搁在一旁,皇帝脸上看不出喜怒,“朕都不慌,你们慌什么”。
“来人,给东方先生赐座”
“谢陛下”东方朔欣然坐下。
作为皇帝的眼睛,陈礼仁心细如发,光赐座却不叫他们起来,这是在敲打啊...
赶忙将脸贴在地上,“陛下,臣有罪!”
“有罪?”皇帝拿起刚写完的字,吹了吹未干的墨迹,“有什么罪啊?”
“臣...”陈礼仁支支吾吾的说着,“臣查探不严,臣办事不力...”
虽然“活阎王”的外号叫的响亮,但他明白,自己只是皇帝的眼睛和手,借着去做一些脏活罢了。
外人看来皇帝陛下宅心仁厚,爱民如子,但这一切都是表象,狮子是会吃人的。
皇帝并没有理会,而是转向一旁道:“东方先生,来看看朕这字写得如何?”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看着纸上的字,东方朔缓缓的念出,提了提眉道:“好!这野草生命旺盛,自然是烧不尽的,就如同我大唐一样,虽历经磨难,却依旧是春意盎然”。
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殿内,皇帝连连点头,“不愧是先生,这话听着舒坦!”
“还跪着干什么?”又向跪着的两人道:“起来啊”。
“谢陛下”陈礼仁、秦岩两人连忙拜谢,起身又是向东方朔拱手。
侍奉陛下这么多年,他的心思怎么会不知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分明是想说除恶务尽,斩草要除根!
影射也好,暗讽也罢,得亏了东方先生口绽莲花,说出一个新道道来,不然真得掉层皮。
“说说吧,来了些什么人”,皇帝双手拍着桌子道。
“回陛下的话,都是魔宗贼人,带头的是十几年未曾露面的苏离”。
“哦?”皇帝来了兴致,眼珠一转,“还真会挑时候”。
秦岩继续开口道:“陛下,要不要让禁军进城...”
“进城干什么?”皇帝原本带着笑意的脸挂上一丝冷漠,“嫌不够乱?让禁军进来把长安翻个底朝天?”
“那...陛下,如何处理?”秦岩一时没了法子。
“大开城门,放他们出去,一切照旧”,说完,皇帝半睁着眼睛幽幽道,“监察司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明白,明白...”陈礼仁如遇大赦,长舒一口气。
有活干代表陛下还用得着他,今天这事虽不能揭过,但能凭后面的功能抵不是?
“好了,散了吧”
皇帝揉了揉眉,叫住撤步而出的陈礼仁:“这字赏你了”。
“杀了小的,惹来老的,有意思...”
“陛下,要不要?”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
“犯不着,魔宗这些年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逼太紧了反而不好。他们哪,跟那些江湖门派一个样,割一块肉再赏一块糖,自然就会消停,都是这德行”,皇帝耸耸肩道。
躺在床上,听着院子里的虫鸣,张惊蛰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也不知接任这宗主是好是坏。
服下一颗丹药,身上有那什么真龙之气,现在又成了魔宗宗主,真如梦如幻...
一夜无话,星辰入梦。
“来,洗把脸吧”
吱呀一声,苏画推门而入,看见正在练功的张惊蛰道:“水给你放这了,洗漱完到院中来吃早饭”。
“哎”
一声答应,张惊蛰调息自然,炁归玄窍,起身洗漱。
昨晚办完事已是深夜,苏画便收拾了一间厢房让他住下,这小院很是僻静,布置得相当隐蔽。
“外公”
一番收拾,张惊蛰便走到院中,整个人因为修炼显得神清气爽,看得苏离连连点头。
这顿饭吃的开心,不得不说苏画的厨艺那是相当了得,白粥适宜,小菜得当,关键有家人团聚的味道。
“哎哟”
黄书生似乎早早的就出门了,现在刚回来,看见桌上摆着的早饭也不客气,一起吃了起来。
“师父这么早去哪了?”
“去朱雀大街,李晚舟那小子真是够笨的,竟然走不出自己的奇门阵”黄书生夹了几片豆干合着白粥往嘴里扒拉,突然回过神来道:“谁是你师父?”。
张惊蛰放下手中的碗筷,拿起勺子殷勤的给黄书生盛上一碗,走到旁边拜道:“弟子拜见师父,今后三年还得仰仗您的教诲和保护”。
“这,这,这...”黄书生像炸毛老鼠一般看向旁边坐着的苏离,但后者却没听见似的,“吃,吃啊”。
“师父”
“我不是”
“师父”
“我不是...”
黄书生赶忙将粥两口喝完,抽身就要开溜,“谁是你师父,昨天那话是权宜之计,当不得真”。
“读书人最讲究的就是信用”,张惊蛰抓着黄书生的袖子,向旁边使眼色道:“言出必行嘛”。
止住心中狂笑,张惊蛰死死的抓着不放,摆出一副今天就赖着你的样子。
提着我是吧?
掐我麻筋是吧?
这些本公子可都记着呢!
能硬扛青符神的主,本事自然了不起,能有这么一个师父该多好,再不济当三年保镖也是稳赚不赔的。
“真不行...”
“咳咳”
听到苏画的咳嗽声,黄书生就像耗子见了猫,立马停止嘀咕。
“黄书生,我看你当他师傅准行!”一旁的苏离也是开口,只是嘴角不经意的抽动,一直在憋着笑呢。
老鼠见了猫,自然不敢折腾,黄书生也不跑了,哭丧着脸道:“我之前收过几个徒弟,都英年早逝啊,死相那是一个比一个惨哪...”。
经过一番胡扯,黄书生凑到张惊蛰脸前,“我给自己卜了一卦,命中克徒弟啊!”
张惊蛰:“???”
见过无赖的,没见过这么无赖的,只听说过克夫,现在克徒弟都来了...
“你呀,我家惊蛰又不差,现在还是宗主,你这一门的绝技难道就此断了根?”苏画道。
一句话掐中软肋,黄书生撇嘴道:“好了好了,我当这个便宜师傅还不行嘛”。
“弟子拜见师父,祝您长命百岁,身体安康...”
“行了行了,不兴这一套”
极不情愿的接受了拜师礼,喝下“拜师粥”,黄书生凉了半截,自己纵横江湖几十年,竟然最后要收了这么个赖皮玩意...
“不过我会的是术,悟性不高学不会可别怪我啊”黄书生抱着手道。
心中石头落地,张惊蛰三跪九拜,行了一番大礼后觉得看这便宜师傅都顺眼多了,心想要是学会他的本事,那离报仇可又进了一步。
“你现在修炼的是什么?”受了三跪九拜的大礼,黄书生心中好受多了,仔细瞧着自己这徒弟。
微弱的金光自指尖闪烁,修炼这么多天也只能做到这一点。
“金光咒?”黄书生眼神一凝。
张惊蛰正准备将随身放着的秘籍拿出,却被打断,“别拿出来,以后也别拿出来”。
“师傅认得此功法?”
“武当山天师府独门绝技,怎么会不认得,谁教你的?”
“回禀师傅,是李太白李先生传给我的”,张惊蛰心里不禁嘀咕,武当山的绝技?李太白怎么会...
“咳咳...”这一声乖巧的师傅差点让正在喝粥的黄书生呛出来,心想你这小子打蛇上棍的功夫真不赖,“要是李太白给你的,那就不奇怪了”。
这句话更是激起了张惊蛰心中的好奇,忙问道:“李先生跟武当山什么关系?为何会他们的绝技”。
“别问,问我也不知道”,黄书生瞧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另外两人,摆手道:“这秘籍要是记住了就藏起来,别带在身上,而且以后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武当天师府的高人教的,千万别说是李太白,知道吗?”
看到不正经的师傅正经起来,张惊蛰止住好奇,连连点头,想着回去就把秘籍藏进枢机盒中。
“好了,你们两个散了吧”
苏离一挥手,院中只剩下爷孙两人。